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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妝你只管帶走,我孫兒姓蔣不姓薛!”蔣呂氏此刻恨極了張月娘,若非她怎會家丑外揚,蔣薛兩家反目成仇? “蔣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毖ξ谋湫Φ?,一雙虎目掃過蔣至先,蔣至先臉上憋得鐵青,卻依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蔣大人怕也是聽蔣夫人的吧?” “來人,扶著二太太,咱們走?!毖ξ谋宦曊賳镜仍陂T口的薛家心腹家人,立刻進了屋,扶起已然抖成一灘泥一樣的薛梁氏。 不驗尸了,也不鬧了,絕口不提公道,對薛靜安所留的兒子和嫁妝也似不想討要了,薛家這—— 他正這么說著,撿起腰刀的張月娘,忽然向著蔣佑昌的方向沖了過去,蔣佑昌正在驚疑不定六神無主之時,可站在他身旁的蔣佑臨卻早有防備,cao起地上的椅子,直接砸向無頭蒼蠅似的張月娘。 張月娘本閨中女流,憑著一股子氣血持刀欲殺人,被人砸了這一下子,立刻委頓到了地上,“薛大人!薛大人!我死不足惜!你因何不替靜安報仇!不替她報仇!” 她眼睛里滿血絲,看見的卻薛文炳眼里的厭棄,“我明白了,有我在她的仇報不了,薛大人,我只求他日能把我跟靜安葬在一處,也好了了她的心愿?!睆堅履镎f完就站了起來,對著薛靜安的棺木猛沖過去,在一陣驚呼之中,血流滿面轉眼間就沒了氣息。 薛文炳又笑了,“貴府看來又多了一樁喪事,蔣大人,咱們山水有相逢,山不轉水轉,他日自有一番道理要講!”他撂下這句話,帶著被婆子攙著的薛梁室,頭也不回地出了靈堂。 見到此情此景,蔣至先面色已然如醬染的一般,忽然張開嘴,噴出一腔的熱血! 百合糕里面有一味藥材名叫明前子(不要查了我杜撰的),尋常人食了本溫補之物,可若常年服用多為“金銀”所制的丹藥(水銀),便有聚毒之效,不出半年必得重癥,若未得治必死。 此事被陳元年無意中得知,便從自家的百合糕中減了明前子,又幾經(jīng)刪改方子,最后索性不吃了,這本他未曾發(fā)跡之時的事,知道此事的不多,待蔣至先靠替圣上試藥成為心腹之后,陳元年也曾幾次為圣上試藥,就更不碰百合糕了,只默默將方子交給滌塵,也將方子陪嫁給了陳雨霖,本想留做最后殺招,卻未曾想—— 閔四娘眼含熱淚跪于佛前,蔣至先吐血昏厥生死不知,她的仇啊……竟然報了一半了! 蔣佑方見她如此虔誠也覺心酸,如今蔣家風雨飄搖,竟只剩他們夫妻和美成雙,他彎腰扶了閔四娘,“快起來吧,還要到太太那里伺候呢?!?/br> 閔四娘擦了擦眼淚,“如何了?” “大夫說只看能不能熬過今夜了?!?/br> “四哥和五哥呢?” “被太太命人給關起來了?!笔Y至先一倒,蔣呂氏頭一件事就綁了蔣佑榮和蔣佑伍關了起來,第二件事才讓人進宮請御醫(yī)。 “四嫂和五嫂呢?” “太太說明日一起發(fā)喪,火葬。”蔣佑方也不傻的,蔣呂氏如此處置,張月娘所述之事,竟真的—— 閔四娘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冰涼冰涼的濕濕的帶著水氣,“蔣家如此,你我——” “把門一關,過一天算一天吧?!笔Y佑方抬起頭,眼中竟含著淚,“才不過兩年光景,蔣家竟自殺自亂破敗至此??!” 閔四娘嚶地一聲哭了,“這都我進門之后的事,難不成我……” “你別胡說!這與你有什么相干!”蔣佑方捂了她的嘴,“是不是下人里有人嚼舌頭了,誰若敢這么說你只管告訴了我,我活活打死了他?!?/br> “你可別!”閔四娘拉住了他,“只是我胡思亂想罷了?!?/br> “那就別亂想了,快給我換衣裳,我要再去那里守著,你也快去太太那里吧,我看三嫂也六神無主不似可靠之人?!?/br> “是。” 蔣呂氏用帕子蓋了臉,一陣哭一陣笑,蔣至先口吐鮮血就算醒了怕也半廢,蔣家自然他們母子的天下,可薛家與蔣家反目成仇,雖不知為何薛家不敢以血書為證上金殿告御狀,卻不會輕輕饒過蔣家,此爭必定不死不休。 再有蔣佑昌羽翼未豐,蔣至先若倒了,蔣至先未見得能撐起蔣家——思及此她坐了起來,“來人,拿紙筆來?!?/br> 端著文房四寶進屋的竟是閔四娘,蔣呂氏瞧見她也一愣,“怎么你?” “三嫂守著前半夜,我守后半夜,如今已然子時了?!遍h四娘笑道,臉上的笑說不出的平和,卻讓蔣呂氏心中一驚,眨了眨眼睛,面前分明瘦若西子的閔四娘,并非那個早亡的陳雨霖。 “替我研墨吧?!笔Y呂氏說道,閔四娘研完了墨,蔣呂氏卻未曾提筆寫字,“好了,你下去吧?!?/br> “是?!遍h四娘福了一福,轉身出了屋,就算不看,閔四娘也知道蔣呂氏半夜寫信寫給誰的,定是她那好姐妹龐貴妃,如今蔣至先生死不知,蔣呂氏想的是如何奪權,讓蔣佑昌代父行事,原本她以為蔣呂氏如何的難以應付,沒想到一年又一年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早已經(jīng)讓蔣呂氏欲令智昏,剛愎自用了。 就算龐貴妃的枕頭風厲害,今上想用蔣家彈壓鬧得厲害整天只罵人不做事的竹林黨人,也要看蔣佑昌能不能成事! 想到這里,閔四娘忽然一驚,她這般剪蔣家羽翼,難不成幫了蔣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