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墨池更不明白了。

    “你看你這形象……”思存指著墨池。墨池的白襯衣上好幾道泥痕，胸前也臟了一大片，頭發(fā)上還黏著幾根玉米須子，坐在輪椅上，很象一個可憐的乞兒。墨池看到思存也是一副狼狽樣，終于也反應(yīng)過來，原來那莊稼漢把他們當(dāng)成居無定所的流浪兒了。

    噗嗤！墨池也樂了。

    思存笑夠了，不住地回頭看，生怕莊稼漢后悔了再追上來。

    “他不會追過來的，咱們往西走，有條小河，去那邊拷玉米吃吧?！蹦匦r候經(jīng)常來這邊玩，對地形很熟悉。

    “哪邊是西？”

    墨池?zé)o奈地撇撇嘴，“有山的那邊?！?/br>
    山叫棲鳳山，河叫燕鳴河。因為河中央有個拱橋，江河攔腰分成兩部分，酷似眼鏡，當(dāng)?shù)厝艘步兴坨R河。兩人來到眼鏡河邊，

    日頭夕照，水光山色，水聲潺潺。思存去山腳下?lián)炝诵┛葜?，墨池挑結(jié)實的插在玉米棒里。

    思存從褲兜里摸出一盒火柴。

    “喲呵，家伙帶的還挺全。看來你是蓄謀好了要偷玉米的?！蹦剞陕渌?。都是她的鬼主意，害他被抓。從沒丟過這么大的人。

    “才不是呢，這是我在宿舍熬夜看書用的，點蠟燭?！彼即嬲f。

    “還挺用功——你會烤不？”墨池說。

    “你也太小瞧人了?！彼即纥c燃了枯枝，舉著玉米翻烤?；鹈玎栲枧九镜攸c燃了玉米葉，很快飄出陣陣香味。

    “吶，你也烤。”思存遞給墨池一支。“你們城里的農(nóng)民真不厚道，在我們村，小孩子偷幾個玉米吃，根本不算偷的?！彼即姹г沟馈?/br>
    “我們這的農(nóng)民還不厚道？”墨池反駁道，“人家最后不還是把玉米送咱們了嗎？”

    思存忍不住又樂了，“他要是知道你是市長的兒子，非把你扭送公安局?！?/br>
    “我才沒你那么出息，一犯事就進派出所?！蹦睾苡魫灒尤槐划?dāng)成了乞丐，他的樣子真有那么邋遢嗎？

    “我那是冤假錯案！”思存糾正道。

    “鐘思存同學(xué)，你越來越牙尖嘴利了?！蹦靥嵝阉?/br>
    思存一歪脖，憤憤不平。墨池吸了吸鼻子，“壞了，糊了！”

    “不會吧！”思存把玉米舉到面前，果然焦黑一片。她吹了吹浮灰，咬了一大口。外面焦，里面夾生，卻香味撲鼻?！罢嫦惆?，你嘗嘗?！彼即鏉M嘴玉米，含糊不清地把棒子舉到墨池嘴邊。

    “小心燙。”思存說。

    說晚了，墨池被燙得連吸幾口冷氣，不過，嫩玉米漿流到嘴里，真是滿口生津啊。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啃。按理說市長家的伙食不差，做飯的保姆都不是一般人，是經(jīng)過特別訓(xùn)練的“保健員”，不但每餐搭配口味、葷素，還注重營養(yǎng)的均衡。早上牛奶，中午瘦rou，晚上素菜，啥時候也沒虧待過這兩個孩子?？墒菑臎]做過這么好吃的玉米。又甜，又香，又新鮮，就連心兒里的夾生，都透著一股別樣的香甜?；鹈绨延衩谉帽砻婧诤鹾醯?，一嘴下去，半邊臉都是黑的。墨池笑話思存道，“看你，啃得象只花貓似的?！?/br>
    “那怎么啦，一會洗臉唄?！彼即鏉M不在乎。

    墨池笑了，“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是個這么生猛的主兒呢？”他還記得她剛到他家時羞羞怯怯的樣子。

    思存嘿嘿笑著，答不上來。反正，在他面前，她就是放松，什么也不擔(dān)心，什么也不怕。

    “你真是個傻妞，剛才明明都跑掉了，干嘛還跑回來，也不怕農(nóng)民老二哥發(fā)飆?！蹦赜盟约旱姆绞綄λ即娴牧x舉表示贊賞。

    “我怕老二哥欺負你啊。”思存說。

    “我就那么沒用，需要你一個女孩兒保護？”墨池看自己的腿，裝作不悅的樣子。

    “絕對不是。”思存連忙說，“我是怕你沒干過壞事，被抓住不知道怎么脫身。”

    “你經(jīng)驗還挺豐富，看來是個慣犯?！蹦睾退即娑纷焐狭税a。關(guān)系親密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也有伶牙俐齒的一面。

    “誰是慣犯啊，還不是你們城里的農(nóng)民小氣，摘個玉米都算偷……”思存又開始憤憤不平。

    “行了，什么城里農(nóng)民村里農(nóng)民的，話都不會說了。過來，我?guī)湍闶崾犷^發(fā)?！彼即娴膬筛∞p子早散了，亂蓬蓬披在肩上。

    思存背對墨池蹲在他前面，感受著他解開她的辮子，輕輕為她梳理。他在動亂的年代和meimei相依為命，都從沒有想過幫她梳辮子。今天看到思存散亂的發(fā)絲，卻突然升起為她整理頭發(fā)的欲望。他第一次碰女孩子的頭發(fā)，動作十分笨拙，卻異常神圣。他的手指穿過思存柔柔的頭發(fā)，輕輕地把亂發(fā)攏到一起，梳理整齊。這次，思存沒有笑話他，也沒和他頂嘴。她安安靜靜地等著他為她結(jié)好辮子。她突然想起讀過的一首詩，“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彼?，說的就是她和墨池現(xiàn)在的樣子吧。她回過頭偷偷看他，他為她梳辮子的手就亂了方寸。他有些懊惱地扭正她的小腦袋。思存臉蛋微微一紅，甜甜地笑了。

    第 19 章

    暮色降臨，思存扶著墨池到河邊，兩人就著河水洗了臉。衣服的污跡卻是沒有辦法洗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看對方都象只臟猴。墨池說，“沒事，估計到家爸媽還回不來，咱們溜回房間?！弊罱鼫厥虚L夫婦工作非常忙，整天的開會，九點以前很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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