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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臉的主人,在她已經繼續(xù)往前走的當口打馬車內落下地面來,緊走兩步攔在了她身前。 沈韶春盯著身前的這條胳膊,橫眉冷對:“閣下這是作甚?” “我要成親了。”蘇玉舟盯著她的眼睛道。 沈韶春雙眼一閃,片刻后掩去那一絲異樣,道:“……甚好,祝你幸福!” 蘇玉舟:“我不需要你的祝福!” 沈韶春被這話一噎,隨后才道:“那行,我收回?!?/br> 她語氣不受控制地變快。 卻聽蘇玉舟大喘氣兒似的又道一句:“我需要你的配合。” 沈韶春:“……” 第75章 蘇玉舟要成親了。 沈韶春心里是空了一下的,不然她在他這句話之后說出的,就該是“恭喜”,而非“祝你幸福?!?/br> 前者所蘊含的情緒,不悲不喜的中庸之道,后者則心緒復雜許多。 究其原因,三個字。 ——她在意。 這點蘇玉舟也推敲了出來。 且并未太費力。 對方實在不是個掩藏情緒的好手,口中說著反話,身體那一頓,眼中那一暗,是騙不了人的。 這讓他十分高興。 這份高興隨著琢磨,像熬粥,時間越長,熬得越濃稠。 被她后退兩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時,他高興。 他點出她御而飛行的虹武拍是證實她身份的最好佐證,由不得她再次裝傻說自己不是沈韶春。 沈韶春默認,懶得辯駁。 隨即,他道明來意。 “既要成親,那我便必須要先與你解除那份舊日婚約?!?/br> 她與他的婚約…… 同心鎖她已經拔除,剩下的便只有那份“婚前協(xié)議書”。 只是,他竟親自前來候她,是怕旁人辦不好差事,砸了他的新姻緣,還是當真如此急不可耐? 念及此,沈韶春語中不可抑制地帶上薄怒道:“你撕了便罷。” 反正她那份早在上次離開時就燒毀了。 “若我沒記錯,那婚約是一式兩份,單方面撕毀做不得數(shù)的?!碧K玉舟直勾勾看著她,一頓一笑后,才繼續(xù)道,“最直接簡單有效的方式,還當是兩人當面,在見證人的見證下,在紙上重寫一份“作廢書”?!?/br> 對方說得在理,但沈韶春總覺得有點委屈,又生氣,對方這做法只占理不占情面,覺得有點欺負人。 但,究其深層原因,是她作為“舊人”被人如此放棄,放棄得如此隆重,她有點傷心。 但她不承認。 不過是去解除婚姻,去就去。 在聽見見證人是“歆山七子”時,她答應時,又多了幾分爽快。 但,主動要與對方劃清界限的沈韶春,拒絕搭乘蘇玉舟停在邊上的飛天馬車,要自己御器而行。 蘇玉舟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毫無不高興。 反倒二話不說將馬車收起,繼而祭出自己的龍須黑劍。 對方面上一直這般艷陽高照,落在沈韶春眼中,分外刺眼。 這份難受是確鑿的了。 御器飛行耗時長,途中又要與此人作伴,不如速戰(zhàn)速決。 沈韶春終究還是選擇登上先前停在面前的飛天馬車。 尾隨沈韶春一路的余霜,一點不見外地一起登車。 登車時余霜不住打量,一陣感嘆:“這馬車,夠招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宗門大戶接親呢!” 蘇玉舟贊許地看她一眼,暫時忽略掉她只是個莫名其妙跟著上車的人這點。 但沈韶春沒見到這眼贊許,她只顧生悶氣。 四分心不在焉,六分假裝聽不見,忽略掉了余霜的話。 剛坐下,她便開始重申:“第一,我只是去解除你所謂的婚約的。” 蘇玉舟坐在她對面,答:“知道?!?/br> 他語氣爽朗,壓根沒有一丁點被人撇清界限的不愉快。 這點落在沈韶春眼中,成了舊人答應下堂,還這么主動,對方當是巴不得的最好佐證。 呵,男人。 沈韶春心下冷哼。 自覺自己是個多余人,卻并未生出半點多余之感的余霜,視線在二人身上一溜打轉。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注1) 她一個旁觀者自然已經看得很清楚了,但她什么都沒說,最后只笑著嘆了口氣。 轉頭看向窗外之時,她臉上的神情黯淡下來,腦海中閃過一個鐵骨錚錚男兒郎的身影。 沈韶春繼續(xù)裝聾,又再重申:“第二,我只是去接那七個孩子的?!?/br> 蘇玉舟兩眼含星再次作答:“好?!?/br> 他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未離開過沈韶春。 在她沉默之后,他反復想著,她知不知道自己用了兩個“只是”,忽而便笑出了聲。 沈韶春聽見笑聲,拳頭都硬了,抬起頭來毫不掩飾鄙夷地瞪了對面一眼。 蘇玉舟滿心愉悅地照單全收。 這一路,蘇玉舟有多喜不自勝,沈韶春就有多生氣。 這一喜一怒之間,夾著一個不管主動被動,都置身事外,一心欣賞沿途風景的余霜。 三人,一個仿佛焊在車窗上,存在感極低,一個閉目假寐假裝自己是塊冰塊,一個則看著對面假寐之人。 飛天馬車一路馱著馬車里的這三人,很快就到了梧桐郡城外的蘇園門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