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探案手札 第25節(jié)
他翻身壓住她,又拿過一旁的錦被裹住,自己隔著錦被把她緊緊抱在懷里:“莫怕,不會消失的,桃桃信我。” 沐桃月已經(jīng)完全失控了,像條被扔到岸上的小魚,全身濕漉漉的,不停撲騰著想要更多的水。 抱著她的的男子眉眼俊朗,似天地間一泓清泉,她伸長脖子去夠,迫不及待要汲取些清涼。 “我去了城外亂葬崗,把思遙厚葬了,就葬在延景山,明天帶你去看。” 子書俊由著她在自己臉上頸上毫無章法的亂親,把她抱在懷里一邊輕拍一邊說話,想借此轉(zhuǎn)移注意力。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如身上的冷梅香氣一般讓人安心。 “院子里那叢薔薇花,昨日抽了花苞,很快就會開了?!?/br> “你不是一直眼饞云起云舒的rou蒸蛋?我找表嫂學(xué)了,做給你吃?!?/br> “桃桃還想聽什么?講講我小時候的事吧,我自小不善言辭,司空宮主說過,若是論無聊,我是第一,兄長只能排第二……” ………… …… 外面天色早已黑透,更鼓不知敲了幾遍,窗外后院突然燈火通明,馬蹄聲,呵斥聲,叫罵聲,哭喊聲,亂成一片,應(yīng)是大理寺跟開封府的人開始行動了。 小王爺絲毫不被干擾,仍舊輕聲細(xì)語的講著,這是他自記事以來說話最多的一天,沐桃月平靜了不少,乖巧的摟著他的脖子,顫動著睫毛一下一下輕啄他的下巴。 “我買了一只小貓,是只黃花貍,眼睛大大的很像你?!?/br> 這次有了回應(yīng):“小貓……叫什么名字?” “未曾取名。” “叫小橘子好嗎?我喜歡吃橘子?!?/br> “好?!弊訒荛_她臉上被汗黏住的發(fā)絲,小女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完全恢復(fù)了清明,他笑著在她額頭輕輕一吻,“那便走吧,小橘子在家等我們?!?/br> 第35章 斷魂曲(十二) 春風(fēng)暖,柳絮飄。 …… 春風(fēng)暖,柳絮飄。 連著幾日晴天,東京城的大街小巷開始了楊柳飛絮,大大小小的白絨滿天飛,落在地上便滾成一個團,輕飄飄的,街道司的灑掃雜役這幾日可是忙壞了,一個時辰就要掃一次街,不然街坊們會一路抱怨到開封府門口去。 沐桃月站在院子里伸懶腰,飛來的白絨引得她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揉揉鼻子,抱起東跑西顛追柳絮的小橘子,跑去敲東廂房的門。 “寺正大人,您醒了嗎?太陽曬屁股啦!” “一個女子,能不能不要屁股屁股的。” 身后男子聲音有些沙啞,子書俊提了一個油布包,正抿著嘴看她。 她驚喜的轉(zhuǎn)身:“您起的這么早啊?買了什么好吃的?” “昨日答應(yīng)你要做rou蒸蛋,去買了些rou?!?/br> “您聲音如何啞了?!?/br> “你說呢?”他有些嚴(yán)肅的斜了她一眼,隨即又忍不住勾起嘴角,“一會兒上衙前買包喉糖?!?/br> 子書俊提著油布包進了廚房,帶好襻膊,系上圍裙開始做早飯 新鮮的三七rou細(xì)細(xì)剁成rou糜,放鹽、白胡椒、醬油和一小勺水,攪拌均勻。 rou糜是兩個人的量,所以分開放進兩個小碗里,按壓平整,然后磕一個雞蛋在上面,直接放進蒸鍋,大火蒸半刻鐘。 又起一鍋水燒開,一把白面條丟進去,再取兩個碗,分別加入醬油,鹽和幾滴豬油,舀一勺沸騰的面條湯化開。 待面條熟了就盛入碗里,再就著熱湯燙幾顆青菜擺在上面,蒸好的rou蒸蛋也挖出來一并放上。 他回頭看看小尾巴一樣跟著自己的沐桃月和她懷里的小橘子:“收拾桌子,開飯。” 加了rou蛋的陽春面,清香鮮醇,滋味十足,沐桃月把自己的rou蒸蛋分了一半給小橘子,一人一貓埋頭吃了一陣兒,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歪頭看認(rèn)真吃飯的子書俊。 “寺正大人。”她態(tài)度極誠懇,“我昨日不是有意輕薄您的?!?/br> 寺正大人頸間的紅點,一顆一顆,在他白凈好看的脖子上格外明顯,沐桃月內(nèi)疚壞了,這都是她咬的,一定很疼。 “我知道?!?/br> “我今晚給您暖床吧?” 啪嗒一聲,子書小王爺?shù)目曜拥舻搅说厣?,他悶頭撿起來去水缸邊沖了沖,回來的時候耳朵有些發(fā)紅。 “嗯?!?/br> 他沖筷子的時間有些久,沐桃月已經(jīng)又開始吃了,瞪著天真的大眼睛:“嗯?” “……嗯?!?/br>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在回答剛剛的問題,有點高興:“那我以后除了照顧您的起居,每晚都給您暖床好嗎?” “嗯!” 子書俊吃完最后一口,重重的嗯了一聲,回屋去換官服。 沐桃月抱起吃的心滿意足的小橘子蹭蹭:“我現(xiàn)在是寺正大人最親近的使女啦!” 宋曉星告訴她,使女與主人之間最親密的舉動便是暖床,暖床她懂,就是鉆進主人被窩,像個湯婆子一樣把被窩弄暖和。 “不知道寺正大人在王府有幾個人暖床啊……”她一想到這些心里竟然開始泛酸,有些低落的一下一下擼著小橘子,“我是不是想太多?得寸進尺,貪得無厭,蹬鼻子上臉,有了饅頭想rou吃~婆婆說的也沒錯,我就是個不安分的小寡婦……” “咱們得做暖的最好最用心的那一個,今晚一起洗澡,洗的香噴噴的去給寺正大人暖床!” 小橘子被她擼的很舒服,半瞇著眼睛呼嚕了幾聲表示同意。 子書俊像個新郎官一樣興奮又激動,換衣服的時候甚至還哼了兩句小曲兒。 之前母親著急他年紀(jì)大了,找了幾個通房丫頭暖床,晚上一個個鉆進他房間,又一個個被他趕出去,后來實在是不勝其煩,干脆跑來東京城投奔表兄。 暖床他懂,王府的老管家捧著春/宮冊子顫巍巍追著要他看,他拗不過就看了幾頁,只覺得這種事情,跟喜歡的人一起做才有意思。 那些小丫頭他一個也不喜歡,只喜歡此刻院子里正在擼貓的那一個。 ———————— 開封府門口,林松正煩躁的來回踱著步子,看見遠(yuǎn)遠(yuǎn)出現(xiàn)的人影,激動的趕緊迎過去:“寺正大人,沐娘子,你們可算是來啦!” 昨日查抄了春風(fēng)度的合歡閣,進去的時候里面正上演著殘忍的一幕,金絲籠里是被剝光了衣服的晚棠和幾個乞丐,晚棠雙腿之間鮮血淋漓,神智已是不清,大夫檢查后才知道竟是已有了身孕。 根據(jù)沐桃月之前提供的線索,差人們找到了那個更深處的鐵籠子,鐵籠子巨大,欄桿上血跡斑斑,里面養(yǎng)了七八只惡犬,小牛犢般大小,眼睛血紅,籠子里還堆著不少沒吃完的殘肢,纖細(xì)白嫩,一看便是女子的肢體。 鐵籠子周圍尸臭味混合著糞便臭味,許多差人剛一靠近便吐了,有些心腸軟的當(dāng)場哭了起來,也不知這些年,有多少好端端的妙齡女子死在這不見天日的角落里。 惡犬當(dāng)場射殺,開封府派了三組差人輪班,現(xiàn)在還在清理籠子里的尸骨。 合歡閣里客人不少,有官職的都去了大理寺,聽三日訓(xùn)誡,再親筆寫下悔過書。 沒有官職的都帶回了開封府,同是聽三日訓(xùn)誡,另再加十下板子。 老鴇賽金花以及相關(guān)人等押入大牢,另行審判。 現(xiàn)在只頭疼一件事,便是之前的殺人案,三位姑娘的尸體還躺在殮房,加上后來死的琴師思遙,四條人命,雖說國子司業(yè)秦云的嫌疑最大,但沒有證據(jù),也不能奈他何。 昨日沐娘子被小王爺從春風(fēng)度里抱出來,一直念叨著她有證據(jù),要證明給大家看秦云是如何下毒殺人的,被小王爺態(tài)度強硬的直接抱走,讓明日再說。 “沐娘子這是恢復(fù)了?”林松看看她,活蹦亂跳的,要說鄉(xiāng)下丫頭身體就是好,若是換成京城里大戶人家的嬌小姐,就昨天那個慘兮兮的樣子,少不得要躺上十天半個月。 沐桃月點點頭施了一禮:“謝林捕頭記掛,我全都好了,寺卿大人說您很著急,所以馬上趕過來找您?!?/br> “是有些著急,案子不破,吃不下睡不著的。” 林松爽快的承認(rèn),帶著兩個人往開封府里去:“秦云已經(jīng)叫來了,正在訊房等著問訊,寺正大人看如何安排?” 子書俊看看沐桃月:“聽桃桃的?!?/br> “麻煩林捕頭找一把古琴來?!?/br> 林松很快就抱來一把古琴,是府衙里主簿平日里彈的,模樣老舊,可琴弦光滑發(fā)亮,一看便是主人常常撫弄。 沐桃月接過琴,跟在子書俊后面進了訊房,秦云正望著門口發(fā)呆,見到她就是一愣。 “沐娘子?” “秦司業(yè)?!便逄以掳亚俜旁谧雷由希澳芊裾埬購椬嘁淮巍抖褐x》?” 第36章 斷魂曲(尾聲) 訊房里的男子依然是一…… 訊房里的男子依然是一身藍(lán)色長衫,長身玉立,俊顏修容,見到沐桃月進來,愣了下之后薄唇微勾:“沐娘子?!?/br> “秦司業(yè)?!便逄以略俅我娝挥X得面目可憎,她把琴輕輕放在桌上:“能否再彈一次《冬春謝》?!?/br> 秦云搖頭:“斯人已逝,幽魂也安,再彈無益?!?/br> 林松有些急:“叫你彈就彈,別在這里酸文假醋的!” “林捕頭別急?!币娗卦撇粍?,沐桃月自己坐到了古琴前,“有些幽魂還未安呢,如枉死的思遙,春風(fēng)度被毒死的三位姑娘,再如……晚棠肚里那個無辜的孩子?!?/br> “我雖琴技拙劣,記性卻還不錯,整首曲子都背了下來,秦司業(yè)聽聽對不對?” 一聲悠遠(yuǎn)的琴音響起,沐桃月低垂著眉眼,素衣翩翩,纖纖玉指撫過琴弦,潺潺曲聲自她指尖流淌而出…… 林松被她的琴聲驚呆了,萬沒想到美貌嬌艷的沐娘子,彈琴原是這么難聽的,他想堵上耳朵又覺得不太禮貌,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除了他,屋子里其余兩個人并無不適。 秦云略略低首,眼睛向上盯著彈琴的沐桃月,眼神說不上惡毒,卻也是叫人看了不舒服。 子書俊眉頭微皺,只管看著那一雙彈琴的素手若有所思。 一曲終了,林松舒了口氣,總算是完了,見三人都不說話,他撓撓頭開口道:“沐娘子,這琴也彈了,證據(jù)何在?” “這曲子就是證據(jù)呀?!便逄以聸_他笑笑,“據(jù)我所知,四仙姝皆愛慕秦司業(yè),她們的琴,只交給秦司業(yè)打理?!?/br> “而秦司業(yè)便是借此機會將蓖麻子的毒涂抹在琴弦上,毒殺了其中三人?!?/br> 秦云笑笑:“沐娘子想多了,在下確是每半月為她們打理一次琴,可古琴是她們謀生的手段,時時撫弄,片刻不離身,且不說樓中幾人死時在下都不在場,便是在場,那琴自打理過后也彈奏多次,為何之前不中毒?難道在下還能隔空cao縱不成?” 子書俊冷冷開口:“隔空cao縱你是沒有那個能耐,見不得光的把戲卻是信手拈來?!?/br> “子書寺正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