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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娶臣妻 第64節(jié)

    他本人不樂意,旁人當(dāng)然不敢說什么。琴濯不禁恍然,怪道這人這么些年后宮空虛,這說一不二的,誰能勸得動啊……不過說什么年紀(jì)就太扯了,那郡主看著也是十八九的年紀(jì),說起來跟她也差不了多少,倒是不見他說什么“年紀(jì)不相配”的話,還不是死皮賴臉,虧得這滿朝文武也信他。

    眼見美人黯然離場,琴濯徒生感嘆:“也不知道朝中哪個才俊有幸娶到佳人……”

    孟之微也忍不住嘆道:“這般絕色皇上都不心動,也不知道何人才能入他的眼。”

    琴濯聽后又是心中一虛,不著痕跡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一抬眸撞進(jìn)薛岑遙遙看過來的目光,不免渾身一僵,可看到他手上明晃晃拿著自己的絲帕,還用得那般熟稔自若,心頭又一陣懊惱。

    這狗男人真是半點不收斂!

    琴濯暗地里瞪了薛岑一眼,垂首戳了下盤子里的豆芽,豆芽被從中截斷,里邊露出新鮮的火腿絲來。琴濯被菜色吸引了注意,仔細(xì)研究了一下,跟孟之微道:“我發(fā)現(xiàn)宮里的吃食當(dāng)真奢侈,居然在豆芽菜里塞火腿絲,按照每個桌上這么一盤菜的數(shù)量,這得專門成立個掐豆芽的軍隊吧?!?/br>
    孟之微不懂做菜,只覺得這火芽銀絲確實好吃,不過聽琴濯這么一說,也覺得這菜做起來繁瑣,“豆芽這么細(xì)還能把火腿絲塞進(jìn)去,真是太厲害了!我得吃個夠本!”

    琴濯聽到她后面的話,無奈不已,說道:“不就個炒豆芽么,回家我也給你做?!?/br>
    孟之微連連擺手,“還是別了,塞這豆芽都傷眼睛,反正吃到肚子里都混做了一團(tuán),還不如直接火腿絲炒豆芽呢?!?/br>
    話糙理不糙,這火芽銀絲說著好聽,跟酥瓊?cè)~其實是烤饅頭片一個道理,左不過環(huán)境不同,叫法和價值也就不一樣了。

    不過好歹也是御廚們費(fèi)心思塞了不知多久的豆芽,出于對廚師傅們應(yīng)有的尊重,琴濯還是把盤子里的火芽銀絲吃光了。

    盛夏雖然悶熱,能吃的瓜果卻也繁多豐富。琴濯熟了下面前高腳盤子里的水果,約莫有七八種之多,最稀罕的莫過于包在中間的幾顆荔枝了。

    因為果樹本身的局限,荔枝在西南一帶種植最多。錢州也算挨著邊兒,荔枝也算比較日常的水果,可穿山越嶺來到京城之后,價錢都要翻上好幾倍。

    之前琴濯一打問,一斤荔枝都比得上他們一個月的菜錢了,很干脆地打消了吃它的念頭,桃子蘋果梨又不是不香,何苦追求那個奢侈。

    眼下宮里供應(yīng)的倒是不必她自己花錢,也是每個人該有的份例,琴濯很不客氣地把中間的荔枝全撿了出來。

    荔枝被冰水泡過,吃著還涼絲絲的,口感更為清甜。

    琴濯剝開一個給孟之微遞到嘴邊,前頭沒注意薛岑和蜜樂郡主過了什么,只聽薛岑忽然問:“不知這殿中可有郡主屬意的人?別的朕不敢夸口,論文才武略,這京中暫且沒有比朕麾下這幫才子狀元更優(yōu)秀的了?!?/br>
    殿中自然不止孟之微這一科狀元,只是他算得上近年拔尖的,深受器重,特別又受楊大人的賞識,跟趙文汐還是知交,眾人一聽這個“狀元”,就下意識會想到他頭上。

    除了孟之微自己覺得有婦之夫不在挑選之列,就連琴濯也是心里直突。她看了下不辯神色的薛岑,直覺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怕是對她提醒也未必。

    琴濯的手歪了一下,那顆半剝出來的荔枝旋即從地上滾落。

    孟之微暗道一聲可惜,撿起來放在桌子一側(cè),順手拿了一顆荔枝給她,一直笑意融融地看著殿中的情形,覺得事情怎么也不會落在自己頭上。

    她肯答應(yīng),人家郡主還未必呢。

    琴濯握著手里的荔枝,一時沒了心思再吃,又悄悄放回了盤子里,脊背挺得筆直,原本跟孟之微挨得極近的距離,此刻也拉開了一截。

    那廂蜜樂郡主就是再有心留在中原,一時間也不能隨意決定了,便先行謝過了薛岑的美意。

    薛岑順坡而下,“既然一時沒有可意的,郡主可在京中多住一些時日,好好斟酌斟酌。”

    此話算是讓這件事暫告一段落,琴濯的擔(dān)憂卻并沒有因此松懈下來,心里無不懊惱薛岑的詭計。

    若不是為著孟之微的身份,她也大可順勢受他“威脅”而服軟,怕就怕他真的把郡主指下來,到時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國郡主可不是當(dāng)初的高家小姐,他們跑了也就完了,這可是實打?qū)嵰粔K燙手山芋。

    懷揣著滿肚子的心事,宴席后面琴濯也無心欣賞什么。好不容易挨到能出宮,先前給她領(lǐng)路的小宮女猝不及防又冒出來,低眉順眼地給她提醒:“夫人的衣衫奴婢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奴婢現(xiàn)在就領(lǐng)夫人去換衣?!?/br>
    宮女的態(tài)度雖然恭敬,但話里話外都沒表現(xiàn)出詢問琴濯意愿的意思。琴濯知道這一定又是薛岑的意思,在孟之微說陪她一起去時,趕緊做了決定,“后殿還有別的命婦小姐,你去了怕諸多不便,就坐在這里等我一陣吧。”

    孟之微想想也在理,便又坐了回去。還有未走的官員時不時過來與她寒暄,她一時也顧不上其他。

    隨著宮女沿著走過一遍便爛熟于心的道路到得地方,琴濯再看那精致異常的宮殿,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該不會是他的寢殿?

    意識到這一點的琴濯不禁心跳愈快,走到殿門口就停了。

    “我……我想起來這衣服也不小心弄臟了,待我回去清洗過后再叫人送到宮中來,小meimei看可行?”

    宮女頷首道:“夫人不必介懷,都交給奴婢就行?!?/br>
    好吧……顯然是不行。

    琴濯也知道現(xiàn)在捏什么理由都晚了,磨磨蹭蹭進(jìn)了殿門,聽到身后輕輕合上的聲音都忍不住一哆嗦,后背靠著一直沒有動彈。

    進(jìn)宮之時偷偷見一面也就算了,是她自己想入這個套?,F(xiàn)在黑燈瞎火的,那人仗著身份是越來越無忌憚了,實在有些惱人。

    琴濯看著前面璀璨的珠簾,好像那后邊就是無底深淵一樣,連靠近的勇氣也沒有。

    月光從旁邊高大的窗戶間灑進(jìn)來,直直照射在那珠簾上。隨著其上光華流轉(zhuǎn)變換,薛岑半掀開簾子站出來,身上還是方才那身周正的禮服,大概是因為沒有在朝臣面前的嚴(yán)肅態(tài)度,所以顯出幾分散漫慵懶。

    “來了?!彼坪跏窃诘群蚯馘臍w來一樣,薛岑的語氣很平常,歪了下頭從珠簾間走出來,步下一個臺階。

    隔著距離,琴濯已經(jīng)感覺到他身上濃郁起來的酒意,在他靠近之時一轉(zhuǎn)身從旁邊躲了過去。

    掛著輕紗的飛罩之后是一間單獨(dú)辟出來的書閣,薛岑平時用來處理一些公務(wù)所用,靠墻的三面都是書架,中間一張長桌,堆積著已經(jīng)看過的一些書本奏折,統(tǒng)共也沒多大點地方。

    琴濯進(jìn)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地方的逼仄,薛岑跟進(jìn)來的時候,她好像就無所遁形。

    屋里沒點燈,僅有一些輕薄的月光可以示人。琴濯看他悶不吭聲的樣子就覺得危險,待他一走近就趕緊又換了個方向。

    兩人圍著長桌轉(zhuǎn)了兩三個來回,跟貓捉老鼠一樣。不過最后琴濯這只“鼠”還是沒逃過薛岑這只“貓”。薛岑一個虛晃,就將她攔截在手里,掐著她的腰肢將她抱放在了那一堆沒批完的折子上。

    大逆不道禍國殃民八個字大字頃刻在琴濯的腦海里過了一遍,她連連蹬腳欲起,薛岑則壓著她的手腕,將她完全禁錮在長桌上,繼而微微俯身,帶著酒氣的呼吸幾乎從她唇上擦過,輕飄飄落在她耳邊。

    “真想現(xiàn)在就……了你?!?/br>
    薛岑的語氣停頓了一瞬,中間有個字在沙啞的喉間似乎有所阻塞,只是冒了下頭便消散,可琴濯還是聽了個清楚,晦暗中的臉好似在火爐中烤了一遍,guntang異常。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皇上說了個什么字?(*/w\*)

    第86章 蓮房魚包(1)

    在力量懸殊又被壓制的情形下, 琴濯的下一個反應(yīng)就是閉起眼睛把自己腦袋往薛岑那邊磕。

    不過薛岑也沒給她這個反抗的機(jī)會,往她嘴巴里放了一顆什么東西,好像是糖又像是果子, 飛快地捂住她的嘴巴還不讓她吐出來,似笑非笑地問她:“酸么?”

    琴濯緊閉著喉嚨生怕她不知情的東西咽下去, 可口中的酸意還是四處潰散, 令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知道我在宴席上是什么感覺了吧?”

    薛岑這才松開手,琴濯連忙坐起來把口中的果子吐了出來,口中的酸澀一時也消退不下去, 只暗罵他有病,便是她在宴席上跟孟之微如何親密,那也是名正言順的,他吃個什么飛醋!

    不過這個節(jié)骨眼上, 琴濯也沒敢開口。她有預(yù)感, 如果再刺激這人一下,他方才說的話一定算數(shù)。

    眼下, 還是挨到安全出宮為好。

    “以后再當(dāng)著我的面跟你那夫君眉來眼去的,我可保不齊不做什么?!毖︶鲋难?,將她從桌上放了下來。

    琴濯聞言忍不住反駁道:“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夫君,我們夫妻做什么自然都是名正言順的?!?/br>
    聽了這話,薛岑原本欲松開她轉(zhuǎn)瞬就反悔了,手扣著她的腰又拉近自己跟前,“我跟你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不也一樣可以做什么?!?/br>
    琴濯羞憤,“你敢!”

    薛岑抬了下眉, 將她又往自己身前攬了一下,不需多言語, 她也能懂。

    看見她臉上的慌亂,薛岑倒是沒有進(jìn)一步動作,輕哼道:“怕你不敢而已?!?/br>
    也虧得琴濯還有理智在,不然差點就被他激糊涂了。

    待薛岑一松手,她急急忙忙就躲到了一旁,強(qiáng)裝著一股自若道:“我要回去了。”

    薛岑走到長桌后面的椅子前坐下,虛撐著一臂扶著自己額角,說話是半點沒有考慮,“不太想放你回去怎么辦?”

    琴濯聞言,想是他又喝得不少,不想跟一個醉鬼多計較,轉(zhuǎn)身欲走。

    “唉……我都這樣了,你就不能多看看我么?”薛岑說得有些委屈,坐正身兩肘撐著長桌,直勾勾看著她的背影,“喳喳,進(jìn)宮陪我吧?!?/br>
    “如果你只是想找一個人陪,今天蜜樂郡主——”

    薛岑揮手打斷她,“我只想讓你陪?!?/br>
    “我只是一個嫁了人的普通婦人,并無不同?!毖︶膱?zhí)著是琴濯始終沒弄明白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敢保證,他的執(zhí)著能持續(xù)多久,所以她即便有心上鉤,也并不奢望能成為薛岑心中的唯一。

    其實這些話翻來覆去兩人也糾結(jié)了不止一次,琴濯始終不明,而薛岑也疑惑她為什么會有此疑慮,難道是他的誠意不夠么?

    “我保證只對你一人真心,今天那蜜樂郡主我也沒多看一眼,以后也不會……我并不是多情之人,這后宮之中我也只想留住一個人而已?!?/br>
    “古來帝王無不是三宮六院,你能免俗?”

    “我發(fā)誓!”

    薛岑說著已經(jīng)豎起了手指頭,怎奈琴濯并不吃這一套,“老天爺要是管這些的話,世上的惡人早就被雷劈沒了。”

    薛岑想了一下,又從弄亂的奏折里翻找起來,“我立字據(jù)!”

    琴濯見狀,不禁挑了下眉,心道一國之君的字據(jù)應(yīng)該等同于圣旨了,倒是不失為一個保障,不過——

    琴濯還是伸手擋住了薛岑欲落在白紙上的璽印,上面重于千金的刻印便留在了她的手背上,紅通通的一個章。

    薛岑干脆提筆,在璽印旁邊方落下“白首”二字,琴濯便把手抽走了。

    他還保持著書寫的姿勢,似乎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琴濯看進(jìn)他黑洞洞的眼神里,不知怎的心里咚咚了好幾下,背著手道:“皇上既然說有誠意,不如答應(yīng)我一件事吧。”

    “說?!毖︶畔鹿P,大有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的架勢。

    “這只是我一個請求,至于什么事情……我還沒想好,皇上也可以好好考慮清楚,要不要在全無所知的情況下答應(yīng)我?!?/br>
    薛岑想也不想就搶在她前面,“我答應(yīng)?!?/br>
    “我還沒說呢……”琴濯看他著急慌忙就搶著答應(yīng),實在有點想笑,“也許我說的事情,你沒辦法答應(yīng)呢。”

    “不會?!?/br>
    “……你說話做事一向這么欠考慮直接拍板釘釘?shù)拿??”琴濯見他問也不問,也不知道是斷定自己提不出來過分的要求,還是真的毫無顧忌,不禁有些無奈。

    “有所求,必然有所付出,路是我自己選的,后果我也能承擔(dān)?!?/br>
    還真是自信……琴濯暗暗咋舌,故意賣著關(guān)子沒說,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提步走向那珠簾后。見他跟來,琴濯手向后挽著整個人嵌在珠簾之間,“我要換衣服了,就請皇上出去吧,別忘了你答應(yīng)的?!?/br>
    薛岑望著她熠熠的眸光,因酒意而有些翻涌的情緒倒是冷靜了下來,頓了下步子果然朝外面走去,“我答應(yīng)你的一定能做到?!?/br>
    “但愿如此?!鼻馘谋秤?,垂眸低喃。

    從寢殿中出來,琴濯的神色已恢復(fù)如常,只是手上的印記有些難清理,她方才就著寢殿中蓮花瓷缸里的水洗了半天,手背上還留有紅色的印泥痕跡,只能一直把手藏在袖中,回到家后才用皂角洗去。

    隔日一早,宮里便有新鮮的荔枝送到了狀元府,表面上雖然是給孟之微這些日子在大理寺忙事情的優(yōu)待,只有琴濯知道這荔枝是沖著誰來的。

    這次琴濯也沒婉拒,對薛岑的觀察入微多少也有些難以言表。那大殿上人多眼雜,他是真的一點不收斂,她吃個什么都知道……

    把荔枝在新做的冰鑒里冰起來,琴濯打算等午后給孟之微當(dāng)飯后點心,見臥雪過來,便順手摘了幾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