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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罐瞬間滾下朱臺,溜溜地滾到殿中央。 罐蓋摔掉,從中蹦出那只頭大雄腱的蛐蛐。它乍一見光頓時斗志昂揚,精力充沛地在殿中間蹦跶來去。 殿內(nèi)鴉雀無聲,唯能聽到它作死的叫聲。 燕青急忙跑下朱臺逮它,它倒是靈活至極不停蹦來蹦去,完全不知自己大難臨頭。她幾次撲空,心下又急又懊惱。 “唧唧吱,唧唧吱?!?/br> 蛐蛐叫得歡實,跳得也歡實。從東邊到西邊,從這個臣子的腳邊到那個臣子的腳邊,最后落到朱臺不遠(yuǎn)的地方。 它終于停下不動了。 突然一只黑面金邊繡云紋的官靴抬起落下,它的叫聲戛然而止。 燕青似乎聽到它身死時發(fā)出的暴漿聲,頭皮都快炸了。 這該死的穿越,原來是要命的! 第2章 這聲音該死的好聽,又該死 殿中安靜到詭異,似有無數(shù)黑暗的藤蔓從地底冒出,無聲無息地纏繞在人身上。那種恐懼無孔不入,散發(fā)著死亡的氣息。 燕青想尖叫,忍到喉嚨發(fā)癢。 “咳咳…” 她的咳嗽聲打破死寂。 蕭應(yīng)的官靴已撤,光可鑒人的地上是蛐蛐慘不忍睹的尸體。說是尸體實在是違心,不過是一小撮七零八碎的殘骸。 瓷罐倒是結(jié)實,除去磕掉一角之外還能用。 燕青小心翼翼地?fù)炱鸸拮雍蜕w子,然后將蛐蛐的殘骸裝進(jìn)去。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所有的朝臣們看著她。仿佛她不是一位君王,而是宮中打掃的下人。 收拾好一切,她再次坐到那硌人的龍椅上,驚魂未定地嘆一口氣。 當(dāng)皇帝當(dāng)?shù)竭@個份上,也真夠慘的。 死的不過是一只蛐蛐,沒有人因此得罪蕭應(yīng)。燕青知道蕭應(yīng)那雙冰冷而狂狷的眼在看自己,她卻不敢與之對視,因為她怕自己會被深淵吞噬。 “陛下,捐田之事已不容更改,臣定會全力以赴?!?/br> 這聲音該死的好聽,又該死的讓人膽戰(zhàn)心驚。 燕青的身體還在抖,她緊緊揣著瓷罐,越發(fā)覺得前路無光如履薄冰。她覺得殿中四面透風(fēng),風(fēng)入骨髓如針如冰。 如此處境,恰似四面楚歌,又似冰天雪地。 這時又有一人出列,是趙太保。 穆朝頭部重臣中有三太二大,三太即:太師、太傅與太保,此三太皆出身士族。與之并列的是二大,即:大司馬和大將軍,這二大是各掌穆朝兵權(quán)的開國功勛。 趙太保道:“捐田一舉利在百姓,臣愿同族人捐出兩百頃!” “趙大人,你…你…”魏太師指著趙太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魏趙王齊四大士族,向來是團(tuán)結(jié)一起的。誰成想趙家暗中投靠了蕭應(yīng),如此一來對魏太師是大大的不利。 三太之中的田太傅早已淡出朝堂不問朝事,僅剩魏太師和趙太保相扶抗蕭。眼下趙太保臨陣倒戈,太過出人意料。 朝堂上一片嘩然,眾臣皆是一臉震驚。 三年前,蕭應(yīng)以囤兵蓄謀造/反一事除掉大將軍伍仁。自那以后,他接手伍家的勢力,得以全掌穆朝兵權(quán),迫得魏太師不得不避讓三分。而今魏太師又失趙家的支持,可謂是折了手臂又?jǐn)嗤?,往后哪里還有與蕭應(yīng)抗衡的底氣。 他們東風(fēng)壓西風(fēng),西風(fēng)還在垂死掙扎。夾在兩股勁風(fēng)之間生存的燕青更是凄慘可憐,與那險些被拖出去的齊司空同病相憐。 她悲憫地看了齊司空一眼,一臉的愛莫能助。 齊司空的眼珠子在亂轉(zhuǎn),應(yīng)是在權(quán)衡利弊。魏太師被趙太保打得一個措手不及,白面有須的臉脹成朱紫色。 燕青決定裝死,絲毫不理會對方頻頻暗示的眼神。她一個吉祥物,擺著好看就成了,干嘛摻和他們的爭斗。 捐田一事雖說有損士族的利益,但卻實實在在利于百姓。 穆朝士族門閥眾多,百姓如螻蟻一般依附他們。大多數(shù)的百姓如長工一般過活,甚至有些連奴仆都不如。 這些所捐田地會租給百姓打理,五年之后歸承租之人所有。此次田地改革制度還包括開荒,百姓自己開荒而得的田地三年內(nèi)歸朝廷,三年之后歸開荒者。 她聽到齊司空說愿捐出一百頃地時,并不感到意外。蕭應(yīng)已是權(quán)高蓋主,非魏家所能比。齊司空是個識時務(wù)的人,萬不會和自己過不去,更不會拿性命作賭。 魏太師急切的聲音又起,“陛下,此事萬萬不可開先例。萬一激起天下士族的怒火,那該如何是好?” 燕青還在裝死,這事她說了不算。 她覺得魏太師就是一只秋后的螞蚱,應(yīng)該蹦跶不了多久。而她自己也是一只秋后的螞蚱,注定也活不了多長。 不過她和魏太師這兩只秋后的螞蚱并不在一根繩上,他們的命運并不相通。魏太師的眼睛快把她盯出一個窟窿,她縮著脖子越發(fā)不敢出頭。 原主的名字叫慕容適,代表合適之意。合適的時機(jī)出生,一出生便是皇帝。一切都是如此的恰到好處,這樣的人生何等的令人羨慕。 應(yīng)天而生的小皇帝沒能成為一代明君,反倒從小乖張暴虐,最喜歡砍別人的腦袋,一砍就砍一串,引得宮中人人怨聲載道。 如此殘暴的小昏君還是個多面人,在魏太后面前是一個媽寶男,妥妥的乖寶寶。一旦上了朝,立馬又是一個膽小鬼,畏蕭應(yīng)如虎的小可憐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