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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攢上了全部運氣,得入了大姑娘的眼,奴婢真的恨不得日日在佛前參拜,感謝大姑娘的知遇之恩,一輩子當牛做馬,誠心報答主子?!?/br> 碧落的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剛剛還算是和顏悅色,但聽完了淺梨的一番哭訴后,她的眼底竟泛起了絲絲殺機。 淺梨禁不住再次朝著海棠樹上用力擠,恨不得能擠出一處巨大的缺口來,讓自己可以直接逃跑。 碧落越走越近了。 淺梨的呼吸屏住,一顆心都跟著提了起來。 就在這時,有一道聲音,從窗口的方向傳了過來,威嚴不容拒絕。 她們全都聽出來,那是顧惜年。 “碧落,你在外邊嗎?” 碧落的聲音,瞬間轉為溫柔:“大姑娘,我在?!?/br> “進來一下。” 碧落應聲之后,準備離開前,她給了淺梨一記警告的眼神。 “人在做,天在看,這個道理不用我教,你應該也是懂的。” 淺梨慌著直點頭。 “懂的懂的,碧落jiejie放心,奴婢一定會守好規(guī)矩,您快去吧,別讓大姑娘久等了?!?/br> 碧落稍作整理,便朝著房內走去。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之內,淺梨才哆哆嗦嗦的蹲下去,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自認,有些事,神鬼不驚,無人察覺。 可今日,碧落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在警醒,甚至是在威脅。 想到在顧家,大姑娘鐵血處置叛徒的那些手段,她是親眼見識過的。 若是真的被知道了,那她—— 淺梨不敢繼續(xù)往下想,抬起手,死命的捂住了腦袋。 她好想尖叫。 可是,嗓子眼里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就像是一只被人生拖著上了岸的大魚,只有不停的張嘴閉嘴,徒勞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其他的,她什么都不能做。 ————— 顧惜年坐在椅上,她的正對面,碧落站在那兒,滿臉的不服氣。 “行了,出去歷練幾年回來,脾氣還未跟著收斂,倒是愈發(fā)的大了。” 瞥了一眼仍在氣鼓鼓的碧落,放她冷靜了好一會,顧惜年看完了整本書,才沖著招招手,“過來,給我整理一下頭發(fā),鬢角的傷口那里塞了幾根進去,刺激著疼?!?/br> 她一說疼,碧落繃著的小臉,瞬時多了些松緩。 迅速的來到跟前,先幫她散了長發(fā),再用手指一點點的向后捋,小心翼翼的處置著每一根頭發(fā)。 顧惜年音色輕柔:“你啊,急躁些什么呢,不過是個小丫鬟罷了,何必追著跟她質氣,這符合你的身份嗎?” 她主動提起了淺梨,碧落的情緒一下子就上來了。 “主子,屬下敢用腦袋擔保,這個淺梨一定有問題,剛剛您站在窗口處,應該是聽到她跟屬下說的那些話了,也算是出口成章,對答如流,用詞遣句多了幾分雅致,哪里是一個在外院伺候的粗使丫鬟能說得出來的?她自以為沒讓人抓了個現(xiàn)行,便可詭辯到底,可是,這字里行間的破綻,那么明顯的擺在那兒,屬下哪怕心里邊是想放過她一馬,可真的可以放過嗎?” 碧落的手指頭捏著,關節(jié)脆響。 “萬一,因為一時疏忽,讓主子再次陷入危險當中,等瓊宵、震華她們回來,屬下沒法交代?!?/br> 京中只余她一人坐鎮(zhèn)。 顧家又是那般風雨飄搖。 碧落時時感覺著身上壓著什么東西,她連夜里睡著都不安穩(wěn),生怕有人趁亂作惡,再給顧惜年帶來哪怕一丁點的傷害。 她若是護不周全,如何跟夫人交代? 她若是做事不妥,如何跟姐妹們交代? 退一步說,哪怕是她布置不周全,讓心懷叵測者得了加害的機會,碧落也絕不會原諒自己。 顧惜年仿佛接收到了她的不安,輕嘆一聲,安撫道:“你怎的把我當成了易碎的娃娃,經(jīng)不起風雨了呢?” “屬下知道大姑娘有足夠自保的能力,但凡事還需防范于未然,不能真的等到了事情發(fā)生后,再去追悔莫及,那不是屬下的做事風格?!?/br> 碧落話鋒一轉,“大姑娘,明知淺梨身上有疑,卻還置之不顧,這也不是您做事的習慣。這個淺梨,究竟有什么特別?” 顧惜年彎唇一笑,被看穿了,也不覺惱。 “是啊,她的確是有些特別呢。” 她想了想,才說,“但究竟是特別在哪兒,我暫時也沒有答案。” 碧落面色沉思。 “大姑娘留她在身邊,用意是——” 顧惜年截住了她沒講完的話:“近身伺候著的綠珠、綠娥,幾個嬤嬤,還有父親最信任的武將,一手提拔的同袍,很多很多人,他們統(tǒng)統(tǒng)的背叛了顧家,背叛的昔日的情義?!?/br> “他們該死,背叛者該死!”碧落咬緊了牙根。 “是該死?!鳖櫹觌p眸有神,“但我始終想不通的是,是一種什么樣的力量,能讓如此多的近身人,同時做出背離的決定?” “足夠的利益,足夠的誘惑,足夠的籌碼?!北搪渖袂楦?,“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著背叛的底線,一旦觸及,瓦解掉那條防線,似乎并不很難。” “你說的很對,但也不完全對?!鳖櫹耆允菗u頭。 此時此刻,她已然可以平心靜氣的面對許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