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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兄的棺木已運回了京城,這幾天顧家要大辦喪事,怕是很忙?!?/br> 段小白的面具之后,眉頭輕輕一皺:“時間,不太多?!?/br> 他看著顧惜年的神情似乎不太愉快,難得緩和了語氣,多解釋了一句:“活著的人,更重要。” 顧惜年聽了這話,神情間浮現(xiàn)出了一抹沉寂之色。 良久,她點頭。 “嗯,你說的對。” “節(jié)哀?!倍涡“装参?。 聲音自是極其難聽,他的嗓子里宛若藏著砂石,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喉管,讓發(fā)出來的聲音異常粗糙。 可是,那份真摯,油然而生,顧惜年卻是感受到了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說出來,一絲關(guān)懷之意隱約可現(xiàn)。 “謝謝?!?/br> 顧惜年上了馬車之前,她回頭,看著依然站在樹下,身形腰板挺得筆直的段小白,“我們約定好的事,改為三更開始,說好每天晚上兩個時辰,不會遲,不會少?!?/br> 段小白滿意的點了下頭。 —————— 去顧家的一路上,碧落是坐在馬車外的,這一次淺梨沒帶出來,屬于輕裝簡從的出行,選的全是信得過的人。 碧落心里邊有氣,手上的馬鞭在空中抽的劈啪作響。 顧惜年嘆息:“又在惱些什么呢?自從你跟著來到王府之后,肝火便特別旺盛?!?/br> 碧落咕噥:“主子,屬下真是想不明白,王府內(nèi)那么多護龍衛(wèi),個個是頂尖高手,哪一個不能拉出去參加四國大比,何必非要您親自參加呢?本就是極度危險的事,即使王府內(nèi)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咱們女隊這邊也可以出人,哪有讓主子去以身犯險的道理?” “這件事早已定了的,現(xiàn)在還在講這些,沒什么意義?!?/br> 顧惜年對于定下來的事,素來并不糾結(jié),“四國大比雖然危險,我心底里卻是有幾分把握,況且,我來參賽,目的不僅僅是為了那份解藥,還可以通過四國大比做到更多的事,想得,便要承擔(dān)得起風(fēng)險,是這個道理?!?/br> “屬下自是懂的,只是氣不過那個段小白,拿根雞毛做令箭,完全忘了尊卑有別,也不悄悄你都累成什么樣了。再說,練武這件事,講的是循序漸進,更是日積月累,他那種練法,簡直算得上是拔苗助長了。短時間有效,也是擔(dān)著極大的風(fēng)險換來的,萬一不小心刺傷、割傷、扭傷、摔傷,他皮糙rou厚的沒什么,主子跟他又不是一類人?!?/br> “碧落,夠了?!鳖櫹暝铰犜绞遣粚?,開口打斷。 見顧惜年的語氣里是真的不高興了,碧落才硬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車馬在奔行。 碧落軟了聲音:“夫人當(dāng)年,將屬下等四個收在身邊,費心教導(dǎo),費力栽培,最終交給了大姑娘,陪在您左右。 屬下四人領(lǐng)的任務(wù)是好好的守著您護著您,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讓您過著平安安穩(wěn)的日子?!?/br> 她不甘的又揮了下馬鞭,音色明顯放低了幾分。 “可現(xiàn)在呢,每天單單是看著段小白找您拼命的那副架勢,屬下心里邊都不得安寧,生怕他一個拿捏不準(zhǔn)手勁兒,不小心會……” 知道顧惜年不喜歡聽這種話喪氣話,碧落硬是又把一連串的擔(dān)憂,全給咽了回去。 “屬下知道大姑娘志存高遠,心中自成乾坤,可屬下是寧愿是自己去拼去殺,也看不得主子每日活在危機當(dāng)中。您是夫人捧在手心里呵護著長大的嫡長女,看的跟眼珠子似的中藥,夫人若是知道了大姑娘現(xiàn)在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必然……必然十分的心疼?!?/br> 碧落還以為自己講的這些,會如從前般,被顧惜年不高興的給打斷。 但過了很久,馬車之內(nèi)都沒什么動靜。 她的心臟,禁不住狂跳了起來。 遭了,一定是特別特別生氣,都不想搭理她了。 “主子……” “碧落,安穩(wěn)安逸安然的生活固然是極好,但能不能擁有,還是要個人的機緣?!?/br> 當(dāng)顧惜年滿是感慨的聲音傳出來,碧落鼻端一酸,險些哭了。 “人生往往如此,越是苦心追求,往往越是得不到。不如看開一些,不要設(shè)定任何限制,盡力而為之?!?/br> 顧家已在正前方。 昔日也是熙熙攘攘,賓客云集。 可此時,顧府大喪,卻不見有客前來,大門正開,幾個小廝站在了門前,已是入了冬,正門前的風(fēng)又冷又硬,卷起的枯葉飛起了老高,用一句門可羅雀來形容,再是確切不過。 顧惜年倚在車窗邊,看著這一幕畫面,心頭涌過了千頭萬緒。 “猶記娘親在時,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并無大事。 可幾日之間,六條人命,玩笑似的沒了。 我僥幸茍活,返京的一路上,慘遭追殺,這也罷了。 最寒心的還是那些背叛,有的是跟隨父親身邊多年,飽受信任的參將、副手,有的是伴在我身邊,陪著我長大的貼身丫鬟,婆子…… 太多太多的事,把我心底里的僥幸跟期待,全都打的煙消云散,再不會單純的將希望全寄托在了別人的身上。 碧落啊,你還記得娘親說過的一句話嗎? 唯有自己強,才是真的強,與其把倚靠和期待放在別人身上,還不如自己努力多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