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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通了關鍵,反而整個人放松下來,悠悠嘆息一聲:“與那些死戰(zhàn)沙場,以血rou護民衛(wèi)國的將軍們所付出的相比,這一個忍字又算的了什么。” 顧惜年聽出余氏話語之中的意思,她原地站定,抬眸看向了碧落。 碧落心領神會,立即領著丫鬟婆子們退遠了,走時順帶還叫上了余氏身邊伺候著小丫頭。 這下,小花園的石子路上,就只剩下兩人。 余氏知道這是顧惜年想要與她說話,也不阻止,靜靜的等著。 “長嫂應知,祖母所提及的要給予諸位嫂嫂的放妻書并非是說說而已,而這一紙家中長輩所寫的放妻書,分量等同于和離,離家后可帶走全部的嫁妝,祖母還應允了會多填一份禮,相當于昔日再嫁,顧府只當是在嫁女兒了,絕無怨恨之意?!?/br> 見余氏心急,想要打斷,顧惜年擺擺手,示意她聽自己說完。 “長兄不在了,長嫂還年輕呢,這一生,遠比想象中的長,歲月孤寂,日夜難熬。能離開顧家,重新找一個好的歸宿,本就是擺在了長嫂面前的機會。況且,祖母之所以給長嫂寫了放妻書,原因是長兄戰(zhàn)死沙場,并非是長嫂德行有差,將來,再有姻緣時,對方也不至于因為此,而輕看了長嫂?!?/br> 顧惜年的一番話,講的真心誠意,全然發(fā)自于內心,那是真的對自家人,才會講出口的真心話。 余氏聽著,眼圈都紅了。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啞聲問道:“是老太太命你來問的吧?” 顧惜年微笑:“祖母提起,阿年也想來說,長嫂為顧家所做的夠多了,我們也都想讓長嫂,神采飛揚的活在這個世上?!?/br> 余氏眼淚流的更洶涌了些。 “老太太和大姑娘的心意,我領了。可是……可是……”她吸了吸鼻子,費勁力氣,才把話語組織妥當,“這天底下,再不會有第二個驚艷才覺的顧家大少爺,更難尋回少年夫妻,攜手同心,生死不渝的情誼。阿年,往后余生,與誰共度,于我而言,皆是將就?!?/br> 她淚光盈盈,看著顧惜年,堅定地說:“而我,不愿將就。” 這一句,不愿將就,直接打中到了顧惜年的內心深處。 所有要勸的話,瞬時全都說不出來了。 顧惜年輕輕的按住了她的肩:“長嫂……” 余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面容雖掩不住憔悴,但很多事明顯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的了。 “阿年,我若是拿了放妻書,另嫁他人,等到將來百年之后,去到地下,該以何臉面,去見你大哥呢?離開了顧家,就不再是顧家的人了,你大哥就不會要我了?!?/br> “阿年懂了,以后這樣的話,再不會說了。”頓了頓,顧惜年又說道:“不過,放妻書早就寫好了,也蓋了老太太的私印,就放在她床邊的小柜子內,若有一天,不限是在哪一天,長嫂需要用時,直接取了便是。這是老太太給您的疼愛,您心里有數(shù)即可,且放在那兒,不必多心?!?/br> “我懂。” 余氏一直在克制情緒,此刻再也忍不住。 背過身去,任由淚水洶涌,肆意流下。 顧惜年背著手,望向遠處的風景。 天色始終是灰蒙蒙的一片,天氣也一時冷過了意時,算算也是快到要下初雪的日子了。 明日。 就要迎父兄歸來。 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xiàn)出了在軍營時,她跟在父親身邊,看著幾個哥哥們意氣風發(fā)的樣子。 天冷時,要下初雪了,軍中總會燃起篝火。 大家聚在那火堆旁邊,聽著父親講起了從前發(fā)生的戰(zhàn)事,那時侯,眼睛里看到的漫天繁星,心里邊勇氣的是豪氣萬丈,腦子里想的全都是跟隨在父帥身后,奮勇向前,戰(zhàn)場殺敵。 每一日,都是過的極為暢快。 她一直在想,人生大抵是如此,大口喝酒,大塊吃rou,橫掃沙場,快意恩仇。 怎的一轉眼,活生生的人躺在了冰冷冷的棺材內,千里迢迢的被運回來了呢。 “阿年?” 余氏哭夠了,擦干了淚,來到了她身邊。 看著顧惜年眼神放空,遙遙望著遠處的樣子,好似隨時都可能踏著那風,踩著那云,扶搖而去。 鬼使神差的,余氏伸出手,拽住了顧惜年的衣角,生怕她會突然間消失。 “長嫂?”顧惜年詫異回眸,眼神輕淡的從那只死命攥緊的手背上掠過。 余氏的手指,輕輕一抖,迅速的收了回來。 “怎么了?” 她像是沒瞧見余氏眼角還未干掉的淚痕,放柔了聲音問道。 余氏勉強的維持著表情平靜:“天涼了,不適宜在室外久留,還是回房去吧?!?/br> “長嫂定然還有很多事要安排,您且去忙,我自己會安頓好自己?!鳖櫹晷辛艘欢Y。 “好吧?!?/br> 余氏的確還有一堆事要處置,也不再說客氣話,便急匆匆的去了。 碧落來到了跟前,確定了左右無人,這才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話。 顧惜年聽著,神情陡然大變。 “消息,可是確定過了?” 碧落初見這消息,也覺得驚詫不已,并不意外顧惜年會是這樣子的反應。 “震華傳遞回的消息,且還是這種內容,她必定是親自出手,再三確定,才敢發(fā)消息給主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