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劉南陽看她傻站在一邊，招呼道，“這邊亂，你去旁邊呆著，等我忙完了。”

    她又看著幾個被老師指使得團團轉(zhuǎn)的男同學(xué)，其實是羨慕的。

    “舍得過來找我了？”劉南陽忙完了端起水杯喝水，順便給她倒了一杯，“這一個多周，你好像忙得很?！?/br>
    “嗯，我雕好了，請你看看?！毕驆挂娙松⒌貌畈欢嗔?，手伸到書包里，觸摸著兩個人相，道，“有兩個，你看哪個合適?！?/br>
    “好啊?！?/br>
    向嵐先摸出自己的來，劉南陽接了，翻來覆去看了一會，不說話，放在桌子上，“不是還有一個嗎？”

    “你先說說這個，怎么樣？”

    劉南陽沉吟一下，道，“比你以往的，是要好一些。你還是沒有徹底放棄追求形式上的美，而忽略了你真正想要表達(dá)的，如果是這樣，你不如去做工藝品——”

    對一個孕婦，也這么殘忍，向嵐閉比閉眼睛，“一點進步也沒有嗎？”

    “當(dāng)然也不是，進步是有的，但還不以讓我眼前一亮。你知道，就是那種，一眼就可以吸引人拋棄全部雜念的感覺?！?/br>
    向嵐當(dāng)然懂了，她看見方子都的第一眼，就是那種震撼的感覺，可是她的手，沒辦法表達(dá)她的心，難道是那種撕裂感還不夠深刻？

    “另一個呢？”

    她默默摸出來，擺在桌上。

    兩個小小的人相相對而視，五官是一樣的，比例是一樣的，但是只這一刻就能清楚地分出來，哪一個是真品，哪一個是贗品。

    “呀——”劉南陽嘆了一聲，伸手去抓后面這一只，“這個倒是有點意思。”

    “你可以在窗戶邊看看——”向嵐提示他。

    他忙跑到窗戶邊，講他擺在灑滿陽光的窗臺上，良久才發(fā)出一聲贊嘆，“真是太美妙了，這個細(xì)微的角度折射的光線，好像它所有的靈魂都裝在眼睛里了。刀法不是很細(xì)膩，但每一刀都有其必要性，嗯，很強烈的個人風(fēng)格。太新鮮了，現(xiàn)有的幾個大師里，并沒有這樣的創(chuàng)作方法——”

    “向嵐，你從哪兒扒拉出來的能人呢？”

    她深深嘆一口氣，半晌道，“這是我雕的呢。”

    “不可能?！眲⒛详栆豢诜窳耍此樋辶讼氯?，馬上安慰道，“并不是說你雕不出來這樣的好作品，而是，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這個刀法，需要的手腕力量很強，百分之九十是個男性雕的吧？”

    “那你說，這個好不好？”

    “當(dāng)然好了。”劉南陽坐到她對面，“嵐嵐，快告訴舅舅，哪來的呢？”

    “你仔細(xì)看看，就沒發(fā)現(xiàn)什么嗎？”

    “什么？”

    “雕的是方子都呀?！?/br>
    劉南陽怔了一下，半晌道，“對，是他，你雕的是他。但是這一尊，我已經(jīng)被這雙眼睛奪了神，沒記住他長什么樣子了?！?/br>
    向嵐更傷心了，她這個小舅不靠譜，但是藝術(shù)鑒賞力還是很好的，他這么直白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是別人隨隨便便雕的?！?/br>
    “怎么可能是隨便雕的？這必然要是一個天才，經(jīng)歷了生活的智慧后，才能夠這么質(zhì)樸地——”

    “真的。我雕的時候，子都有點手癢癢，就陪我做了一個。當(dāng)然，他也不是完全外行，小時候?qū)W過一段時間，在美國的時候偶爾學(xué)習(xí)壓力大，也會雕一些木頭來解壓?！?/br>
    “你說什么？”劉南陽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舅甥兩人呆看著那尊相一會兒，半晌，劉南陽道，“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天才？”

    “他本來就是個天才。”向嵐托著下巴，二十二歲的博士，搞了好幾篇牛叉論文，又被一個學(xué)術(shù)大牛多次邀請回來工作，普通人一輩子達(dá)不到的成就，他已經(jīng)邁上去了。

    “你居然找到了他？還把他給搞到手了？”

    “什么搞？”她不滿意道，“真是粗俗——”

    “居然跑去搞什么科研，這完全是大師的苗子啊，太浪費了?！眲⒛详柌[瞇眼睛，“他爸爸對他犯了大罪，我一定要把這個錯誤給糾正過來?！?/br>
    “你想干什么？”向嵐開始有不好的預(yù)感。

    “呵呵，我怎么能眼看著一個藝術(shù)家被埋沒呢？”劉南陽認(rèn)真道，“向嵐啊，以后家里的事情你要多cao心了，別拿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去分他的心，拖他的后腿。我一定要把他推上藝術(shù)大師的舞臺，這么好的天賦，不能浪費——”

    向嵐冷笑一聲，起身收起兩個雕像塞書包里。

    “呀，留給我揣摩幾天。”劉南陽哀嚎著，“別拿走了呀，乖乖，給小舅留下來吧！”

    她抬手舉起雕像，“那我的畢設(shè)呢？”

    “你隨意?！彼滤?，砸地上碎掉了多可惜。

    “我想去參加你的藝展?！?/br>
    “來吧來吧，我給你安排最好的位置，你只要把這個送給我。”劉南陽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向嵐咬牙，把人像塞給他，他馬上寶貝一樣鎖在抽屜里。她低頭看自己手里的這個，悲從中來，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砸了干嘛？”劉南陽嚇一跳。

    “我重做。”向嵐背起書包，拉拉衣服，“我有更好的選題了，你幫我延遲一下時間?！?/br>
    愛上了一個天才，又不甘心在婚姻里沉淪，事業(yè)上也找不到閃光點與之匹配，向嵐有點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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