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鳳星閣平時無人看守,池惟青伸手推開閣樓木門,正要伸手去點墻壁上油燈。箬竹聲音在門邊響起:“陛下怎么來了這里?” 池惟青道:“醒酒。” “那臣妾幫陛下驅驅酒意?!斌柚裾f著拿過他手中火折子,擱到旁邊桌上,繼而抬手抵在他額xue,徐徐揉動。 閣樓中未燃燭火,漆黑一片。視線受阻礙,其他感官就變得異常敏感。 池惟青感受到按揉在他太陽xue的皮膚細膩,力道適中。嗅見身后少女身上脂粉馥郁,發(fā)絲飄香。 還有……佳人在幫他解酒按摩的過程中,不斷往他胸膛靠近。 池惟青醉于酒意的迷離神思陡轉清明,驟然握住她手腕,制止了少女的動作。 “陛下怎么了?”箬竹溫柔詢問。 聞聲,池惟青掌心越發(fā)用力,惹得箬竹忍不住倒吸涼氣,抬起霧蒙蒙的眸子仰頭瞧他,咬著下唇嬌嗔:“陛下,你弄疼我了?!?/br> “是嗎?”池惟青冷聲反問。 他聲音寒如冰棱,漆黑如墨的眼瞳在瞬間深不見底,俯視著少女梳妝整齊的頭頂發(fā)絲。 可箬竹顯然沒發(fā)覺他突然的變化,嬌滴滴道:“嗯,臣妾可疼了。” 說著,又伸出另一只沒被鉗制的手,欲悄悄環(huán)過帝王腰身,作勢要摟抱住他。 就在手指與龍袍僅剩半厘之距時,池惟青不給她接觸到自己的丁點機會,嗓音低郁沉沉:“可朕不想弄疼你,只想……弄死你?!?/br> 箬竹愣怔。 剎那間,池惟青驀地翻轉手腕。“咔嚓”細響刺耳是少女手骨被他絞斷骨折的聲音。 “說,誰派你來的?想從朕身上得到什么?” 被陸晗霜派來假冒箬竹的司鈺柔疼得臉色發(fā)白,額上冷汗直冒,手臂無力垂掛在身側。 過度疼痛讓她話都說不出。 但司鈺柔想不通,明明自己這張臉已經打扮的像極了司箬竹,怎么還是一眼就被識破。 可這會兒她的處境被動,沒時間想太多。司鈺柔利用沒受傷的手在黑暗中悄悄掏出瓶香粉,散漫半空。趁池惟青抬袖做擋之際,逃跑消失在黑暗中。 池惟青手背青筋暴出,在皮膚表面凸起。 他自記事以來,所遇刺殺者不斷,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下毒和色`誘是其中最平常的兩種。池惟青警覺性極高,從來沒中招過。因為他清楚,一旦松懈就是滿盤皆輸的后果。 普通市井商人輸了,還有白手再起家機會的。但他乃帝王,若輸,丟的就是性命、名聲,乃至整個大梁王朝。 所以他必須要在第一時間碾碎可疑的種子,才最安全。 可剛剛,他分明在女子出聲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卻沒有立馬掐住她喉嚨。而是放任那張臉的主人將手搭在他額xue,甚至升起絲絲幻想,那如果真的是箬竹該有多好。 池惟青心里煩躁,他今天險些就輸了。對著夢寐以求的容貌,二十年來第一次,沒能狠心做到一擊致命,讓人在眼皮子底下逃了。 情字果真害人,但他好像已經沉淪了。 冷靜待了半晌,這回是真的箬竹小聲嘀咕的聲音傳來。 “這地方黑漆嘛唔的,小皇帝該不會那么小肚雞腸,因為賣個獵物,就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掉我吧?!?/br> 池惟青回過頭,借著星光月華看見小徑上箬竹正雙手環(huán)胸搓著上臂,四處張望。他眉眼間煩悶神色倏爾散了個干凈,心想,這才是他喜歡的姑娘。 不會擦濃郁到刺鼻的香粉,也不會故作嬌柔投懷送抱,更不會放低姿態(tài)自稱臣妾,甚至分明年齡比他小卻無禮地喊他小皇帝,還把他的手臂當成睡覺枕頭用來擦涎水。 是世間最別致的獨一無二。 池惟青點燃鳳星閣中燭火,再轉身箬竹已經走到他身前,還是那個敷衍至極的行禮。 “陛下現在可以把金子給我了?”箬竹眨眨眼睛,開門見山就問他要錢。 池惟青笑她掉錢眼里了,輕“哼”一聲,旋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先跟朕上樓?!?/br> 鳳星閣樓梯呈彎曲盤旋狀,寬度正好能容下兩人同行。 箬竹被他拉著并肩往樓上走,側頭去看池惟青臉龐。上半張臉藏在回旋樓梯落下的陰影中,遮住幽黑深邃的眼眸,而下半張臉被燭火照亮,勾勒出嘴角弧度絲絲柔和,生得是能讓日月山川都黯然失色的好皮囊。 但她總覺得小皇帝今晚有些奇怪,無端莫名,卻又說不上來具體奇怪在哪里。 直到走至閣樓最頂層,清風迎面吹來秋夜涼爽,箬竹才反應過來不對勁的地方在哪。 “陛下從哪染來的這股子脂粉味兒,難聞死了?!彼持溉嗔巳啾亲?,語氣不掩嫌棄。 池惟青微怔,反應過來剛才那個人在逃跑前灑了他滿身香粉。當即抽解腰封脫下龍袍,甩去角落。 箬竹在他動作間猛地轉身背對著他。 孤男寡女深夜獨處,突然一方開始寬衣解帶,這不合適! 池惟青不用問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無奈搖頭:“朕在你心目中就這么像市井流氓?” 箬竹回身見他單純只是褪去外袍,白色中衣襟領交疊平齊,便知自己誤解多心了,理虧低頭:“沒,沒有?!?/br> “既然沒有,司婕妤是不是該向朕解釋解釋今日下午在獵場之事?”池惟青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