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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想著,箬竹朝床榻上看去,本該躺著景問筠的地方,空無一人。 人去哪兒了? 她挪著眼睛站起來,從透過門窗的光亮來看,應該已經是隔天早晨。景問筠難道睡到半夜醒來,為了避男女之嫌,去了其他地方? 她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心想,看樣子還是得和景問筠剖白心意,免得兩個人之間總生疏得很。 “吱呀——”房間木門突然被推開。 箬竹轉頭去看,來人正是本該休息在床榻上的景問筠。 他面色清冷,頭發(fā)整齊,昨晚的失態(tài)像是從沒發(fā)生過,在他身上找不見半點不莊重的影子。景問筠手里拎著一個三層籠屜的食盒,緩步走到桌面,把食盒擱下。 “醒了?”他問。 箬竹盯著他不見緋色的臉,“嗯”了一聲。 景問筠打開食盒蓋子:“醒了就吃點東西。” 小籠包的蟹黃鮮香頓時從籠中飄了出來,箬竹咽了咽口水,看著那碟皮薄如翼的水晶小籠包,破天荒壓制住自己瘋狂叫囂的食欲,抬眼看向景問筠:“道長,我有事兒跟你說?!?/br> “吾記得你從昨日早晨暈倒后就沒再進食,有什么事,吃完再說也不急?!本皢栿拚f著將碗筷推到她面前。 隨著他手腕動作,箬竹眼尖地發(fā)現他左手食指與中指,布滿了牙印。 一排排,像是被老鼠啃過一遍。 她清楚記得,昨晚她將景問筠從地上,扶起到床榻上時,他手指是沒有傷痕的。 箬竹在景問筠收回手之前,握住他的手掌問道:“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傷的?” 景問筠似笑非笑看著她:“被兔子咬的。” “兔子?”箬竹狐疑,再仔細查看,那些牙印皆是兩顆牙齒一排印,點點頭道,“確實有點像……但合歡宗哪來的兔子?我昨晚出去,沒見著周圍有野兔呀?” 景問筠用沒被她握著的另一只手拿筷子,夾起只小籠包喂到箬竹嘴邊:“外頭確實沒有,屋內倒是有一個?!?/br> 色香雙全的美食就在眼前,忍不住就想讓人嘗嘗它的美味。箬竹肚皮叫了兩聲,她被景問筠這一下打斷,都快忘了自己想要說的事情的迫切,張開嘴將小籠包咬下。 她這一口剛好咬下一半,將薄皮之下的灌湯全部吸走。 眼神倏爾一頓,她看見眼前剩下半只小籠包的皮上,有兩點凹陷的牙齒印。從形狀和大小來看,都和景問筠手指上的印子,如出一轍。 箬竹頓時想起她做的那個夢,正在吃的梅花蜜豆糕最后變成了景問筠。 她倒吸一口涼氣,抬眼訕訕:“你說的兔子……該不會是……我吧?” 景問筠唇角勾起一絲弧度:“自信些,把‘吧’字去掉,就是你?!?/br> 箬竹還沒好好品嘗小籠包的鮮美,就將嘴里食物囫圇咽了下去。 真是作孽啊,她就說怎么會做那樣奇奇怪怪的夢,感情她就是在啃景問筠本人! 箬竹面色尷尬,景問筠卻似乎并不介意,甚至沒將筷子還給她,又夾了一只小籠包在醋碟里蘸了蘸,喂到她嘴邊:“吾猜想你定是餓了,就早些下山買了早點下來?!?/br> “你先吃著,待你吃完,吾有事同你說。” 這頓早餐注定吃不安生,在景問筠說前半句話時,箬竹尚能細嚼慢咽品嘗早點。可當她聽見后半句,有事同她說,心跳立馬就不平靜了。 她也有事要同景問筠說。 該不會,兩人要說的是同一件吧。 箬竹邊嚼食物邊道,她有些許迫不及待:“你現在就說吧,我可以聽著的?!?/br> “也好?!本皢栿撄c頭沒有異議。 只見他從袖中取出幾樣東西,箬竹目光一一掃過,分別是凝魂燈、耳墜、和畫卷。 景問筠道:“凝魂燈中是你的天魂與地魂的魂陽,金鈴耳墜也是你丟失的東西,這二樣不必吾多言,如今的問題,在于這幾幅畫卷……” 箬竹瞧著他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的神情,便知自己猜錯了。景問筠根本沒有想那些個風月旖旎,甚至很可能絲毫不想再提起昨日的丑態(tài)。 只聽他續(xù)道:“吾凌晨時分去過后山洞中,將那些隨我們一同出幻境的人的殘魂歸還,他們現已經安然下山??苫ㄇ嘭澞钌钪?,她當初不止在一張畫中設了幻境,還有這些?!?/br> 景問筠指了指桌上總共六幅畫卷:“這幾幅畫中,各有幻境,同樣困了不少人的命魂和七魄。” “我們進入畫中,將他們救出來?!斌柚裾f起正事兒也不含糊,當即接話。 “吾自也是如此想的,可……”景問筠話音頓住。箬竹瞧見他眉峰皺出道淺痕,眼睫低斂遮住暗下來的眸光,不由得追問:“有什么問題嗎?” 景問筠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啟唇:“吾方才其實已經嘗試過進畫了,卻……無論如何也進不去?!?/br> “尋思良久后想明白,約莫是花青將足夠多的人囚困入畫后,便收回了附于畫上的吸魂術。吾如今三魂七魄齊全,無法分割,遂進不去此畫?!?/br> 箬竹看見她沉重的目光,在說話時無意間瞥過置于桌上的凝魂燈。再皆之他的話語,頓時心領神會。 “我的天魂地魂還沒與命魂徹底聚合,所以我可以進去,對不對?”箬竹說道。 景問筠抿唇后搖頭:“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