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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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都溫溫的,入口正好,他做事只是兩個字:妥帖。然而這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難。不是把心力都放進去,凡事多想一步、兩步,怎么可能做得到。 甜辣椒覺得對他的喜歡里,也有些感激的意味。雖然都是小事,但以前除了小月季,很少有人在小事上愛她。 “問她當天發(fā)生什么事,她也不說。不過,她說謝謝你,她過去對你有誤解、不禮貌,她謝謝你對她以德報怨??伤终f,今生還不了,再待來世——如果她還能托生成人?!睆埜惫僬f起吳智引的話來。 甜辣椒感慨道:“她的不禮貌是因為誤解,但我仔細想來,她也沒有誤解什么。她定然覺得我是看中她父親的財力,想靠著他做個生活無憂的闊太太……她也沒有想錯。所以我也沒不怪她,我又有什么怪她的立場?但是,她為什么不肯說出那天的細節(jié)呢?” 張副官往甜辣椒碗里添上菜,思索道:“如果她被欺負,以她的性格,可能會覺得說出細節(jié)折辱她將門之女的身份。” “可是以她現(xiàn)在所處的局面,說與不說,又有什么分別?大小報紙的頭條早把這事宣揚得人盡皆知?!?/br> 甜辣椒陷入了沉思,筷子夾住了菜,又重新掉回碗里。張副官見狀,往她額上一點,她才回得神來。 “想歸想,吃歸吃,如果光想不吃,那就先不要想?!彼f。 甜辣椒笑起來,視線越過飯碗上方去看他,見他安靜地吃,咀嚼起來一點聲音都沒有,斯文到了極致?!笆?,張先生?!?/br> 吃完,一壺清茶,一爐雅香。不過,茶是只能他喝,他特地給她做了一杯熱可可。 “待你身體好了,再喝茶。”他說。 甜辣椒想,他簡直把她當孩子在照顧。隨即喝一口熱可可,甜膩,本不是她喜歡的,可出自他手,怎么喝著倒也愜意。香爐里熏著的是二蘇舊局。那是他覺得茉莉開得特別好,收了一批,特地做成的。此時燃著,清雅中又透著沉檀的深邃,正如他,清朗中又有深厚的性子。 他們又說回了吳智引。 “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種感覺從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有的了,又說不清楚。照理來說,說出來也不會影響她什么,可她偏不說。那么我只好認為,一旦說出來,就會有什么嚴重的后果。什么嚴重的后果比殺人還嚴重?”甜辣椒道,“會不會,這殺人案子里,有什么隱情?或許,她為什么要殺了丈夫,不是像我們所想的那樣?” 張副官說:“也或許是,正到了那個臨界點上,人之奮起反抗,有時就只是一瞬間。可要說隱情,那隱情就有無限的可能了。我們并沒有那么多時間猜測推斷?!?/br> “所以必須要讓她開口……也不枉費我一番苦心,我雖說不怪她,但還是希望她珍惜我的付出。我挺難相與的吧?總希望別人能承我的情?!?/br> “這是人之常情?!?/br> “是人之常情嗎?”甜辣椒靠進他懷里,“你就沒有這常情,你對我付出,一點也不求回報。啊,我知道了。”她笑得亂顫,“你是在說……你不是人?!?/br> 他淺淺笑,合香縈繞。 甜辣椒月事只是第一日痛,第二日就沒事了,不過金宵萍聚請了兩天假,本想繼續(xù)休息,又因安律師來電話要約她見面,就約在了第二天。翌日,在甜辣椒的威逼利誘之下,張副官才不得不在家里休息。其實甜辣椒倒不是不愿意張副官去,只是因為今早起床,換成他有些感冒了,怎么能出去吹冷風?她笑道:“不知道的以為我們家只有一雙鞋呢,昨天你穿出門,今天我穿出門,一次只能出去一個人。” 張副官輕嗽起來,捏了捏她的手?!扒f小心。我在家等你?!?/br> 見到安律師時,甜辣椒只覺得她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似有些閃躲,片刻后又恢復如初。甜辣椒不覺得那是她的錯覺,但也不知安律師為何如此,大抵是因為案件到今日還滯澀不前的關系吧。 “今日……是米小姐一人來么,男朋友呢?” “他有些感冒了。我剛還和他說笑,說我們倆輪著出門,像只有一雙鞋似的?!?/br> “他病了?沒事吧?” 甜辣椒看她一眼,安律師感覺到有些失態(tài),遂笑道:“最近是容易感冒生病的天氣,得當心些,米小姐,我們也不要在外面說話,坐下再說吧?!?/br> 甜辣椒與安律師面對面坐下來,安律師似有些不在狀態(tài),僵坐著發(fā)呆。甜辣椒道:“安律師,喝什么?” “……咖啡?!?/br> 等服務生來上過飲品,安律師才調整過來,正色道:“今日約米小姐見面,是有些消息想要告知你?;蛟S這對案件的進展有幫助,但我一個人只怕想不周全。”安律師拿出一份資料遞過去,甜辣椒看了看,抬頭道:“事發(fā)現(xiàn)場的物件記錄?” “是?!卑猜蓭熤钢Y料上特地用筆劃出的部分,“這是兇器?!?/br> 文件上劃出的那部分寫的是:手槍。 “這是一把土槍,里頭沒有子彈了,奇怪的是,尸首里也找不到子彈,但致命傷確實是槍傷。這是沒有疑問的?!?/br> 甜辣椒看著這些文字,突然想起一兩個片段?!懊仔〗?,米小姐?”安律師叫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還不確定。安律師,我需要再仔細想一想,待我想明白了,再與你說。只是,有一樁事我要拜托你?!?/br> “米小姐請說?!?/br> “能不能盡可能詳細地打聽一下,事發(fā)那天,吳智引家里都去過些什么人?” 安律師頷首:“沒有問題?!?/br> “別聽他們家人的說辭,最好要與他們家沒有關系的,過路人呀,小販呀,怎么都好?!?/br> 甜辣椒此后陷入混亂的思緒中,安律師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只是悻悻地;兩人間并無太多話可說。再過一會兒,甜辣椒便直言要回去了,這次簡短的見面,只持續(xù)了不到二十分鐘。甜辣椒說起張副官:“他一個人在家我到底不放心,病來如山倒,剛出門急也沒注意他有沒有吃藥?!?/br> “他得喝檸檬水——” “什么?” “哦。我是說,我有個朋友,感冒了特別喜歡喝檸檬水……米小姐,不妨試試,興許比藥管用呢?” “檸檬?是什么藥物么?” 安律師這才想起這檸檬恐怕是還沒有進入中國,才改口道:“哦,是國外一種水果。米小姐,是我多言了,當我沒說吧。您快回去吧?!?/br> 安律師先后兩天,分別見到了他二人如何彼此關心,這像是命運特地為她上演的劇目,她必須只能做個觀眾,目送他們兩個向彼此奔赴的背影。 甜辣椒心思何其機敏,她自然察覺到今日安律師種種怪異的反應,她并不能算出個一二叁,只好暫時將安律師的反常壓在心底。回到家,張副官正在燒水,見甜辣椒回來,他道:“這么快就回來了?” “擔心你?!碧鹄苯钒阉s出廚房,“你燒水是要做什么用?” “是想留著差不多時候給你沖熱水袋。先燒好,你隨時回來隨時就能暖手,否則還要等水煮沸。” 甜辣椒從背后環(huán)住張副官,臉貼在他背后,感動得無以復加。 “對了。檸檬是什么?”甜辣椒問。 “水果,很酸。怎么問這個?” “這是安律師說的,她說她有個朋友感冒了愛喝檸檬水,讓我也給你試試,但我根本不知道檸檬是什么呢?!?/br> 張副官怔了怔,說:“還是吃藥好。” “就算你也要喝這檸檬水,我也無處買呀?!?/br> 張副官轉過來,攬住甜辣椒的肩膀:“我不要喝。有你在,我就好得快?!?/br> “我又不是藥!” “你是的?!睆埜惫僬J真道。 “不管我是不是藥,你都該躺下休息。昨天你照顧我,我多配合你。今天你也該配合我才是。” 張副官在甜辣椒的監(jiān)視中,乖乖地躺回床上??墒强此稍诖采希鹄苯肪鸵膊幌朐俅诘叵?。換上睡衣,抱著熱水袋,也鉆進被窩里,和他偎在一起。她心里仍沒有放下對吳智引案件的那個可怕的念頭,但其中還有些梗阻的部分沒有想明白,她不想讓他徒增煩惱,故而先隱而不說,至少,得等他好好休息完,再論。 他們在被窩里擁住了,他的手一直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后腰,很是舒服。她摸摸他的耳朵,脖子,還好沒有發(fā)燙。 張副官說:“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 甜辣椒道:“年叁十?!?/br> “真的?這樣巧么?” 她把雙腿擱在他身上,他便把手從她后腰移至她的腿上,輕柔地一下一下?lián)崦?。她滿足地嘆息,輕輕道:“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時候,我告訴過你吧?我記事起就被牙子賣了。我未曾見過自己的父母,怎么會知道自己的生日?我連名字都沒有……我就是覺得,年叁十是最最團圓的日子,父母、兄弟、姐妹,有仇的,有怨的,在那一天,卻能都聚到一起……所以我就自己做主,把年叁十定為生日了。” 感到他收緊的手臂,和落在她肩頭的吻。她動了動,說:“不過,說是這么說,我也從來沒有過過生日。月兒以前要給我過,我只不要?!?/br> “為什么不要?” “我也不知道?;蛟S……還是怕吧。怕這種自己編織出來的夢,一戳就醒?!?/br> “今年我給你過,好不好?” 甜辣椒心中感慨:“好。”她還想著,年叁十那天,要把重新買的那一配套的項鏈和戒指,送給他。 張副官不說話了,大概藥勁上來,嗜睡得很,他只是抱著她不放。甜辣椒在他安定的懷抱里,不由得又想起吳智引的事。而在看到兇器時,腦子里的一兩個片段,也變得具體起來——哭泣的吳智引和悲憤的吳將軍抱頭痛哭。當時,吳將軍說過,大不了與他同歸于盡……吳智引的緘默,難道是因為…… 好不容易從張副官的擁抱里出來,甜辣椒再摸一摸他的額頭,放了心。他睡著時,原本就溫柔的性子,顯得更加溫順。她可以一直一直看下去,但她因為想給他做些吃的,這才戀戀不舍,帶上了房門。在廚房忙碌一陣,她頭一次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她在為另一個人做飯,一個男人。那個男人與她身體交纏,靈魂相擁。他們每天同床共枕,但似乎不會厭倦。她本對這種平和的生活沒有什么向往,但現(xiàn)在,她覺得這樣也不賴。而那段與他分開的日子,是她再也不想經歷,也不愿意去回想的苦痛記憶。張副官。他什么時候,已經成為了她的獨一無二。 夕陽漸漸落下,冬天還是日短,廚房里溫熱,做的都是偏甜的、好消化的菜色。甜辣椒看看時間,該是要叫他起床了。再睡,恐怕夜里又要睡不著。輕手輕腳地到臥室里,因太陽落山,房里暗昏昏的,手撫上他的臉,柔聲叫他:“醒了么?飯做好了,起來么?” 他似醒未醒,大手握住她的手,下意識吻了吻。 “做了很多偏甜的菜,你喜歡的,醒醒嘛,還是你不喜歡?” “……喜歡?!彼?。 甜辣椒剛想說話,又聽他斷斷續(xù)續(xù)道,“喜歡……喜歡甜甜。” 如果這世間還有什么難消解的苦痛在她心里結疤,那么這一刻,聽見他夢中囈語的這一刻,那些塊壘全都融化,化作春日的溫泉,汨汨流淌進干涸的褶皺。 “是裝睡么,”甜辣椒笑起來,一掀被子,朝他腰里胳肢,他其實還沒有醒,但被她撓癢,卻也轉醒,他躲了躲,十分無辜道:“我怕癢?!?/br> “怕癢就快起來?!碧鹄苯反蜷_臺燈,臉上突然有些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燈光,她喘了口氣,快速地說,“張張?!?/br> 張副官還沒聽清,就看見甜辣椒跑了出去,一邊說:“再不來吃,下次再不給你做飯!” 張副官哪里還敢慢待,即刻下了床。然而那兩個輕靈的“張張”,像一只柔柔手,反反復復輕撫著他的心。他雖然與她在一起,可是,他卻沒有一刻不想她。真希望這種日子,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