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己撩撥的人，只能自己扛。

    一刻鐘后，薛妙摟著半敞的衣襟跳下床，臉上一路云蒸霞蔚到脖頸，就連胸口露出的半片細(xì)膩也是一片粉意。

    她撿起腳踏上的玉鉤帶，強自忽略背后灼人的目光，抖著手去扣玉鉤帶，無奈越急越羞越發(fā)不成。

    楚烜半是饗足，靠在床頭看了片刻，垂膝坐在床邊，伸手將羞得恨不得鉆進(jìn)地里的人拉進(jìn)腿`間，接過她手里的玉鉤帶，雙臂自她身后環(huán)過，修長的手指翻動，慢悠悠地為她扣好玉鉤帶，又理了理她的衣襟。

    最后輕抹她略顯紅腫的雙唇，眼里是不加掩飾的意猶未盡，然而他到底沒再做什么，只道：“喚人再為你點妝吧?！?/br>
    手指送到嘴邊，薛妙磨了磨牙，一忍再忍，終是沒忍住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又趕在楚烜變了神色前如一尾魚般自他懷里跳出，揚聲喚念兒進(jìn)來。

    ……

    秦`王府拉車的馬是好馬，郭展將馬車趕得又穩(wěn)又快，最終薛妙險險趕在宴會開始之前到了曲水畔。

    不是這一回薛妙都不知道寶京城大大小小府宅里的貴女竟有百十號之多，各個云鬢香釵華服錦裙，站在一處不可謂不壯觀。

    薛妙下了馬車沒走幾步就遇上了惠陽長公主和幾位夫人。

    惠陽長公主也是剛到，見了薛妙笑著拉她到身旁，溫聲絮語地問了幾句，一路上沒再放開她的手。

    薛妙與這位長公主見過幾次。長公主心疼楚烜，自然而然的對薛妙這個弟媳也多了幾分偏愛，前些日子聽聞小兩口起了爭執(zhí)，有心勸導(dǎo)幾句又礙于楚烜不愛出府沒得上機會，憂心了數(shù)日，今日見了薛妙，見她氣色尚好，神情也不見憔悴，這才放下心來，心里只道是小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又想，她那弟弟，一貫冷情，先前遭逢大變性情更多了幾分古怪，怕是吵架都不曉得哄一哄妻子，到底是委屈了這花兒一般的小姑娘，便對薛妙更多了幾分關(guān)照。

    貴女們早早到了曲水池畔，這會兒見了惠陽長公主，一齊涌上來見禮。

    至于薛妙，秦`王如今不掌實權(quán)，面對薛妙這個王妃，這群人心里自然是有許多想法，然而不管她們?nèi)绾蜗?，?dāng)著惠陽長公主與各家夫人的面，還是要規(guī)規(guī)矩矩地對薛妙見禮。

    旁的不說，惠陽長公主脾性溫和，是皇帝諸位jiejiemeimei中最為和善的一個。其母妃在先帝在時也算得幾分圣眷，是以自公主到長公主，惠陽長公主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如今稍有了年歲，更見不得刻薄之人。

    這一下子百十號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問安，再報上自個兒的名字和父親或是兄長在朝中所供職位，薛妙聽著看著只覺得走馬觀花一般，到底也沒記住幾個。

    不過拋去其他諸多考量，若只用眼看，這百十位環(huán)肥燕瘦各有千秋的貴女往這兒一立，倒是十足的賞心悅目。

    薛妙坐在上首瞧著，心里漸漸起了個大逆不道的念頭。

    ——難怪會有‘從此君王不早朝’一句。

    這要是她，她也不早朝了??！

    ……

    薛妙在曲水池畔沉醉紅飛翠舞之中，這邊楚烜坐在前廳，屏退左右，看著下方坐著的人，臉黑得仿佛王府灶上那口用了數(shù)年的老鍋鍋底。

    “你方才說替王妃討什么？”

    薛衍恭敬俯身再行一禮，將方才說過的話又重復(fù)了一遍：“下臣替家妹向王爺討一封和離書?！?/br>
    作者有話要說：

    楚烜：人在家中坐，和離書從天上來。

    大家今年回家過年嗎？不管在哪里過年，注意防護(hù)哦~

    =3=

    第057章 開局

    與薛衍的恭謹(jǐn)相比, 楚烜的姿態(tài)就顯得隨意的多，他病懨懨地倚靠著椅背，抬袖掩了連番低咳, 盯著座下的薛衍看了幾息，語調(diào)陰沉, 神色晦暗不明, “你替她討？”

    楚烜未曾掩飾，薛衍自然聽出了他的不虞，卻以為楚烜是惱恨薛妙嫌棄他的身子不得長久竟膽敢和離。

    薛衍雖打定主意想盡一切法子救meimei‘出火坑’, 但他心里清楚這并非易事。在拿到和離書之前他不想meimei在秦`王府的日子太難過，解釋道：“王爺莫要誤會，不是家妹的意思，是臣……自作主張?！?/br>
    楚烜自然不會懷疑是薛妙起了和離的心思。

    打從一開始嫁過來, 她就不曾掩飾過對他的心思，更何況半個時辰前薛妙還在他懷里與他交頸親昵。

    然而心里再清楚，聽到薛衍的解釋，楚烜仍是暗暗松了口氣，不知何時捏緊扶手的手慢慢松開。

    拇指與食指指尖相搓, 楚烜收攏心神，知曉薛衍是被薛妙對外表現(xiàn)的表象蒙蔽, 不免想起數(shù)日前獵宮之中個薛妙與他演那一出夫妻爭執(zhí)的戲。

    關(guān)著殿門，在旁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懶懶坐在他身側(cè)，一手托著腮，一手點在他的手心, 笑得促狹，嘴里還不忘了兢兢業(yè)業(yè)地‘鬧’給外面的人聽。

    就連最后被傳得似模似樣的他怒而摔了東西讓她滾, 也是很她覺著氣氛不夠，指使拂冬選了殿里最響的擺設(shè)摔了，再擺出一副強忍委屈怒氣沖沖的模樣沖了出去，任誰也看不出她幾息之前她還抱著他的胳膊撒嬌求他配合她。

    又想起初見皇帝時薛妙本能地表現(xiàn)出鄉(xiāng)野里長大的‘上不得臺面’的膽怯懦弱模樣。

    楚烜想著，眼里劃過一絲縱容笑意，心道也不知她從何處學(xué)來的這些。

    若是旁人這般能裝會演，楚烜恐怕會覺得那人心思深沉，換了薛妙，他卻只覺得可愛的緊。

    心里萬般念頭閃過，楚烜面上分毫不顯，連眼底那絲因想起薛妙而浮現(xiàn)的些微笑意都收斂殆盡，四指依次落下輕叩扶手，他滴水不漏地接過薛衍的話，順著他的解釋道：“那便等王妃回來?！?/br>
    “……”未曾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薛衍猛地抬頭，一句話脫口而出，又堪堪咬住，“王爺明知……”

    “明知什么？”楚烜問。

    看著他斜坐上方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薛衍咬了咬牙，將方才的話說完，“王爺明知妙兒愛慕你，待她回來，自然不會愿意提及和離之事?！?/br>
    楚烜不說話，薛衍以為他不相信自己所說薛妙愛慕他一事。

    到底是想著讓meimei的日子能好過一些，薛衍再不愿意，仍是替薛妙在楚烜這里率先服了個軟，“王爺可還記得上一回我來府上？那時妙兒對我說……”

    楚烜何止記得，他當(dāng)時無意之間還聽到了自己這位小王妃對著兄長信誓旦旦的歪話。

    什么“多病的長壽，沒病的早死”，什么“即便某日不幸地當(dāng)了寡婦，也是擁有過大周最好看的男人的寡婦，并且身份尊貴，并且有錢”。

    薛衍這個名聲斐然的才子當(dāng)時被她一番歪話說得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因著此事他還小懲了她一番。

    ——雖說讓她練字是為她好，但于她而言著實算得上是極為痛苦的懲戒。

    薛衍自然也想到了薛妙當(dāng)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種種說辭，饒是他嘴上功夫算不得差也不免打了個磕絆，默默將薛妙那些話換了個說法。

    “她嘴上說貪慕王爺?shù)臋?quán)勢、家財，可我的meimei我怎會不了解？她非是那等愛慕權(quán)勢貪戀富貴之人。王爺怕是不知道，妙兒當(dāng)初愿意歸家，是父親用祖母的身子哄騙而來。歸家前她曾與父親三擊掌為誓，待祖母身子好轉(zhuǎn)，老人家了卻心愿，她是走是留全憑她心意……”

    “如此心性，怎會是她嘴里所說那般？妙兒她天真淳善，待人以誠，即便自小流落在外，乍然歸家，她也不曾有任何改變，說那些話不過為了讓我寬心?！?/br>
    薛衍嘆了口氣，將一些不好在楚烜面前直說的話隱去，又道：“先前與王爺爭執(zhí)跑起了小性子跑回家，妙兒不肯說半句王爺?shù)牟皇?，即便王爺未曾派人去接她，隔了幾日她還是高高興興地回了王府……”

    薛衍抬手行禮，誠懇道：“就請王爺看在妙兒真心愛慕你一場的份上，給她一封和離書，若等她深陷其中，只怕為時晚矣?！?/br>
    他話里未竟之意楚烜怎會聽不懂？

    薛衍怕的是若有朝一日楚烜身子撐不住，撒手西去。到那時，薛妙對他情根深種，必定痛徹心扉，即便不跟著他去，往后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然而這等打著為別人好的幌子做些讓自己安心之事的行徑，楚烜從來做不出。

    莫說他如今身子已日漸好轉(zhuǎn)，只差等最后的時機徹底肅清體內(nèi)毒素，即便他當(dāng)真如外人所想已是油盡燈枯之人，他亦不會做這種事。

    否則她已要為他的身子憂心難過，再拿了封和離書，他是心安了，卻要她難過遺憾終老么？

    “若真如你所說，王妃愛慕我愛慕得甘愿后半生守寡，”楚烜望著薛衍，語調(diào)意味不明，“無緣無語得了封和離書，豈不是傷心欲絕？再者，和離說到底是我與王妃二人之事，自然要兩方都點了頭才能寫這和離書，薛大公子如此未免有些越俎代庖。”

    薛衍對道：“一時的傷心自然好過一世難過。至于王爺所說越俎代庖……我是妙兒的長兄，自該為meimei謀劃，倒也算不上?！?/br>
    “長兄？”楚烜細(xì)究這兩個字，想起薛妙前些日子自齊國公府回來，趴在他膝頭討吻的委屈模樣，不由冷嗤一聲，也懶得再與薛衍你來我往地糾纏，諷道，“若我記得不錯，當(dāng)初皇帝先中意的不是王妃，而是府上另一位……怎么最后嫁過來的會是王妃？這其中的緣由，想來我不會比你清楚。”

    他端起茶盞啜了口，涼涼道：“恰巧王妃今日出府赴宴，府里冷清的很，不如薛大公子細(xì)細(xì)與我講講？也好讓本王打發(fā)打發(fā)時日?！?/br>
    當(dāng)日緣由，薛衍清楚的很，可他半個字也不能說，更說不出口。

    此時他才恍然他越俎代庖討這一封和離書的做法在楚烜看來有多可笑?！揪褪撬麄兺蒲γ钊肓诉@‘火坑’，待火舌舔上薛妙半身，他才后知后覺要拉她出來，怎是一句恬不知恥足以形容？

    薛衍閉了閉眼，仍想說什么，又聽楚烜道：“且不說我與王妃婚事乃是皇帝賜婚，和離并非一句話一封和離書那般輕易，只說此事……”

    他覷了臉色難看的薛衍一眼，話里藏鋒帶刃，“怎么？你齊國公府覺得我如今落魄了，好欺負(fù)了？要嫁便嫁，要和離便和離？”

    這頂帽子薛衍萬萬不敢讓其落到齊國公府頭上，他斂了心神，暫且退讓，“是下臣唐突，還望王爺不要將今日之事怪罪到妙兒頭上，下臣告退。”

    他說著后退幾步，轉(zhuǎn)身欲走，卻在門前被楚烜叫住。

    “王爺還有何吩咐？”薛衍遠(yuǎn)遠(yuǎn)立在門邊朝里望去。

    離得稍遠(yuǎn)，楚烜因病體孱弱說話又輕，薛衍只聽了個大概，即便如此，他仍是雙眸一震，瞬間白了臉。

    楚烜說的是——

    “王妃臂上傷痕猶在，不知薛大姑娘何時啟程去莊子閉門思過？我好知會王妃，叫她高興高興。”

    薛錦妤一出苦rou計用到了極致，薛平昱嘴里說的懲罰叫她化得雷聲大雨點小。近來又有傳聞?wù)f皇帝要給幾位皇子選妃，此事傳到薛錦妤耳中，她自然是說什么都不愿去莊子里閉門思過錯過皇子選妃，便裝作身子一直沒好透，拖著不肯去，又有蘇氏在一旁幫襯，薛平昱又怎么能狠得下心壓她去莊子。

    薛衍幾次想與薛平昱提起，每每開口都被蘇氏連哭帶鬧一陣軟硬兼施逼得不能言語，看起來似是要如了薛錦妤的愿，不了了之。

    ……

    秦`王府這邊發(fā)生了何事薛妙一概不知。

    曲水池畔臨水而建的高閣上，一眾貴女們或是曲水流觴或是擊鼓傳花，自詩詞歌賦到琴棋書畫比了個遍。薛妙坐在惠陽長公主身邊，從興致勃勃地賞花到后來的百無聊賴。

    這會兒底下正玩著飛花令，看那些貴女們各個昂首挺胸戰(zhàn)意盎然，薛妙心中慢悠悠地浮現(xiàn)出一行字——

    年輕真好。

    她坐得久了，只覺得腚都要壓扁了……

    然而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薛妙只盼著賀嬤嬤快派人來解救她。

    許是上天聽到了薛妙的祈求，不多時，侍從引了一人上了高閣。

    但見那人著月青箭袖，腰束勾玉蹀躞，頭戴素冠抹額。清冷絕然，雌雄莫辯，正是作男子裝扮的蕭云婧。

    薛妙登時來了精神，挺直腰板巴巴兒地看著蕭云婧。

    二人交往已久，蕭云婧一眼看出薛妙的百無聊賴，她收回目光，向惠陽長公主見過禮，而后轉(zhuǎn)向眾人道：“馬球場已備好，有意者可自行組隊較量?！?/br>
    端坐許久，坐不住的豈止薛妙一人，蕭云婧此話一出，便有不少貴女意動，三三兩兩攜手往馬球場去了。

    薛妙便也向惠陽長公主告辭，挽了蕭云婧的手興沖沖地往馬球場去了。

    騎馬都是春獵才學(xué)了些皮毛，打馬球薛妙更是不會，蕭云婧卻是其中好手，她身形高挑，今日又作了男子裝扮，騎在馬上勾著球在場上飛馳的樣子著實讓人移不開眼。

    與蕭云婧對抗的另外一隊貴女中，有一位著紅衣的，技藝也是十分高超，與蕭云婧不遑多讓。兩人在場上你來我往的對抗，叫人看了直呼盡興。

    第二場打到中途，皇帝來了，他遠(yuǎn)遠(yuǎn)站在高臺上看完了下半場，指著場上意氣風(fēng)發(fā)的紅衣少女問身旁的內(nèi)侍：“那是誰家的？”

    那少女正馭馬驅(qū)著球一路左右閃躲避開攔路之人朝這邊來，那模樣那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