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 第1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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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不逗你,不逗你了。” “……” 聊到中途,盛喃一次偶然回眸,就看見那人換了一身灰色家居服從二樓下來。家居服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他冷白的膚色和漂亮而不夸張的小臂線條。他拎在身旁的是一只金屬圓桶,桶邊還掛著兩條毛巾。 老太太也注意到了,疑惑:“你這是要做什么去?” “突然想蕩秋千了,”靳一黑漆漆的眸子半洇著笑,從赧然的小姑娘身上一掠而過,“去做打掃?!?/br> 老太太聽得驚奇:“你坐秋千?你五六歲的時候可都沒有過這個興趣?!?/br> 靳一啞然一笑,淡定路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br> “喔,這我倒是忘了?!崩咸Φ醚劢邱拮佣级嗔艘粚樱揶淼赝蚴⑧?。 “……” 盛喃被老太太看得更無地自容,通紅著臉偷偷磨牙。 你才墨黑墨黑的呢! 晚上一起吃過晚餐后,老太太陪著靳一和盛喃兩人坐了一會兒,就上樓做睡前的洗漱去了。 這會兒剛過7點,年輕人的睡眠時間自然不會來得這么快。盛喃被靳一領(lǐng)著參觀過自己今晚的臥房,又逛了逛別墅里其他房間,最后在投影儀房里停下來。 她興奮地拽著靳一胳膊:“反正今晚也沒事做,我們投屏看電影吧!” 那人望下來,微微挑眉:“我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擦洗干凈的秋千,你又不蕩了?” “我們可以選一部短一點的電影,”小姑娘眼睛烏溜溜地轉(zhuǎn)著光,“這樣看完就可以下去蕩秋千看星星了!” 靳一忍不住抬手,在她不自覺湊上來的白凈額頭上輕輕一點,把不安分的女孩按回去:“聽你的?!?/br> “好!” 盛喃立刻彈進房間,沒找到豆豆袋,她就抱過去好幾只大抱枕扔到地板上,然后趴在上面笑嘻嘻地翻影庫。 靳一在旁邊默契地開投影儀。 “《情書》你看過嗎!”盛喃抱著一只小抱枕翻身,眼睛晶亮,“特別有名氣的一部電影,不過是愛情片,所以我和盛笙都沒有看過?!?/br> 靳一拿著遙控器,俯下眼眸:“那你覺得,我還能和誰看?” 盛喃笑得燦爛,高舉細白胳膊給他豎起拇指:“男朋友說話真好聽,我喜歡?!?/br> “嗯。”靳一懶洋洋地應了,一蹲身就把小姑娘的手拽過來,放在唇邊親了親。 盛喃被突襲得很茫然,眨了眨眼:“你干嗎?” “不干什么,”靳一淡定地坐到她旁邊的地板上,長腿折起,“突然想親你了。” 盛喃:“…!” 這個人又犯規(guī)! 《情書》片長不到2小時,是一部節(jié)奏很慢,敘述風格也像寫信一樣娓娓道來的愛情電影。 故事里,一個叫渡邊博子的女人因為懷念亡故的未婚夫藤井樹,給他的舊址寄去一封信,被一位與未婚夫同名的女子收到;在兩人的信件往來里,逐漸勾起女藤井樹當年的中學回憶,并揭開了男藤井樹對女藤井樹深埋至死的愛慕之情。 電影是在渡邊博子對著雪山釋然的痛哭里拉下帷幕的。 而黑下的房間里,某個開了泄洪閘門似的小姑娘哭得毫不遜色:“嗚嗚嗚所以他根本不是對渡邊博子一見鐘情,明明是因為渡邊博子長得和女藤井樹一模一樣!” “嗚嗚嗚嗚渡邊博子好可憐,被當替身了……女藤井樹也好可憐,那個人都死了她才知道……男藤井樹雖然有點渣,但是他死了!嗚嗚嗷嗚嗚他也好可憐?。 ?/br> “……” 靳一已經(jīng)被盛喃氣到笑了,可看她哭得都要打哭嗝似的模樣又忍不住心疼,最后只好在旁邊幫她一起擦眼淚。 滿包紙抽空了一半,靳一嘆氣:“再哭,臉皮都要擦破了。” “那、那我緩緩?!?/br> “嗯?!?/br> 憋了幾秒,小姑娘扭頭回來,淚汪汪的:“不行,后、后勁大?!彼f著又抽了一張紙巾,用力擦過眼角。 “你輕點,”靳一徹底拿她沒辦法了,只能俯身過去拉下她手,拿紙巾沾掉新冒出來的眼淚珠子,“以你這種哭法、這個擦拭力度和頻率,小心晚上疼得像用火燒過。” “……” 盛喃抽噎了下。 這樣過去將近二十分鐘,盛喃總算平復好情緒。她去洗手間洗過臉,然后跟靳一一起下樓,進到別墅前院里。 秋千被靳一擦拭得很干凈,還鋪上了柔軟的毯子。 盛喃最開始還是和靳一并肩坐著的,坐了一會兒變成靠到他肩上,又坐了一會兒,就變成蜷起身,枕在他腿上了。 靳一出來前特意帶了外套搭在旁邊,此時拿下來給她披上。拉到女孩纖細的腳踝位置,他垂著眼打量,喉結(jié)輕滾出聲很是溫柔繾綣的揶揄:“還好腿短。” “……??” 盛喃氣得掀開外套,露出臉來惱瞪他。 靳一收回手,眼尾洇著笑。 盛喃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他,他長睫那么柔軟地垂著,像小羽扇似的,眼角的那顆淡色小痣都像他頭頂那片夜空的星星,仿佛跟著他望下來的漆黑的眸微微爍動。 “原來星星近看也會這么溫柔啊?!笔⑧珶o意識地輕聲。 靳一低頭:“嗯?” 盛喃一下子回過神,微微紅臉,她把外套往上拉起來一點,藏住臉頰,只露著烏黑的眼瞳:“我,我是說天上的星星平??雌饋砗眠h,又冷冰冰的……可是今晚的星星看,看起來好溫柔啊?!?/br> 靳一輕笑,緩聲應:“嗯,那我們多看一會兒?!?/br> “喔…好。”盛喃的臉更紅了一點。 夏晚寂靜,夜色悠長,星光零落。 不知道過去多久,長椅秋千里,躺在靳一腿上又蓋在外套下,女孩悶悶的聲音響起:“靳一。” “嗯。” “你說,為什么男藤井樹寧可第一次見面,就跟長得很像女藤井樹的渡邊求愛,然后求婚,也不肯向女藤井樹告白呢?” “可能對他來說,女藤井樹是對的人,但遇在錯的時間,渡邊相反?!?/br> “時間錯了,就算人是對的也沒用嗎?” “嗯?!?/br> 秋千上搖晃的夜色再次安靜。 大約半分鐘后,外套驀地一掀,越想越氣的小姑娘嚴肅地瞪著他:“那我要是被事情耽擱,再晚幾年回來找你,你是不是就也跟別人求婚了?” 靳一一怔。 到此時他才突然明白,盛喃前面支支吾吾的那些問題,還有哭得稀里嘩啦的那些眼淚,其實分明是想到了她和他身上。 他有點好氣又好笑,抬手時故意多加了兩分力道,不過落下去還是忍不住放輕,敲在女孩額頭上,涼颼颼地垂眸睨她:“在你眼里,我就是那樣的人?” 盛喃心虛,但很快又挪回來,很是執(zhí)著:“到底會不會啊?” “會不會什么?!?/br> “就是,我要是跟電影里一樣,晚回來好多好多年,那你是不是就也找別人了?” “是,”靳一不緊不慢的,“你才知道嗎。” “……哼!” 雖然聽出來他故意的,但盛喃還是氣鼓鼓地把外套往上一拉,直接蓋過腦袋了。 看著被女孩呼吸吹得一起一落的外套,靳一不禁笑起來。 他手伸進外套里,輕輕摸了摸她頭:“真生氣了?” “嗯!”盛喃一邊氣哼哼的,一邊抱住他的手,拉過來枕著,不讓他拿出去,“你這個花心大蘿北。” 靳一垂著眸,無聲笑望。 他有一個故事,從來沒跟她講過。 他很小的時候就會做一些夢。夢里總是很黑、很冷,夢里的孩子永遠是一個人,狼狽,無助,惶恐,被看不清面容的模糊影子兇惡地追在身后,絕望也無可依靠,從沒人向他伸出過手。 后來夢里的孩子長成了少年,他眼里的那個世界依然冰冷,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于是那時少年孑然也笑,寒心也笑,惱怒也笑,他看起來哪哪都好,不在乎任何事情,可其實扒開那張華美外皮,里面只有一身鮮血淋漓的瘡孔。 是她親手,一點一點,一道一道,給他縫起來的。 她笨手笨腳,縫的真丑。 但每縫一道就烙下一筆,最后傷好了,就留下兩個字—— 一個盛字銘心,一個喃字刻骨。 “……盛喃?!?/br> 晚夏溫柔的夜風拂過,趴在他腿上的女孩好像睡了。 他俯下身,隔著外套輕輕吻她。 “不管你這一生會愛多少人……” “我只愛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