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攤手，“抱歉，我想不到太干凈的話形容他。”

    賀錦深沒有反駁，看向陸丹惠，“是，我是垃圾，先前我以為只要忍忍就好了，我倆多包容多付出一點，這家能好。我都錯了。丹惠，你也看出來了對不對，我娘我大哥不盼著我好?！?/br>
    他伸手過去要抓她的手，陸丹惠避開身。

    “無論你娶的媳婦是誰，你家里人都可以把她賣掉，你終于發(fā)現了你哥是個無底洞，他能賣掉你媳婦，也能賣了你。這時候，你想起我來了？”

    “賀錦深，你是個可憐人，我呢，我何嘗不無辜？事到如今我看見你就想起了那些憋屈的日子，我受不住啊，咱們還是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吧?！?/br>
    陸丹惠在聽聞他要跟家人斷絕關系的時候，內心是有觸動的，其實凡事不涉及到他家人的時候，他也挺好的。

    可她實在不能忘懷，他抬起落下的巴掌，他無數次勸她順從妥協的嘴臉。

    賀錦深道：“你不是要回娘家奔喪嗎，我陪你去……”

    “可是我爹已經下葬了。”

    賀錦深神色一怔，誠懇道：“我陪你去上墳，今后無論何事都按陸家的規(guī)矩來，你說怎樣就怎樣……”

    “不需要了，”她拒絕道，“鏡子破了，別人或許會去粘起來再用用，我陸丹惠不會。”

    她站起來，打開廂房的門，“請回?！?/br>
    賀錦深抿著唇，看了她良久，抬步離開。

    陸丹惠在他踏出門口之后，馬上關上門東摸摸西摸摸的收拾東西。

    清辭默默啃完了蘋果，開口道：“你先去陸家呆著，我去趟金陵城，回來再找你?！?/br>
    “你要去金陵城找他了嗎？”

    “算是?！?/br>
    -

    一碗羹湯入眼底，青瓷盅碰到檀木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傅景翊的視線仍凝滯在手中奏本上，略一擺手，示意宮人把羹湯往邊上挪。

    “皇上還是喝點吧?！?/br>
    清靈的聲音入耳，傅景翊愣了一下，抬眸，隨之放下奏本，胃口突如其來，拿起勺子舀了一口。

    甘甜沁心，他一勺一勺的嘗著，“朕以為你會去找蕭承書。”

    “我從來沒打算去找他?！鼻遛o坦言。

    是夫妻的時候她要和離，他另娶了她再找上門去？莫名其妙。

    傅景翊黑漆漆的雙眸明亮，“看來是朕不夠懂你?！?/br>
    清辭笑笑，“我來是想問一問皇上，康丞相此人要不要殺?！?/br>
    傅景翊沉思道：“黨羽名冊還未明朗?！?/br>
    “康相身邊沒有那么容易滲入，他也絕不會將自己的底細交托一人吧。皇上，可以殺了他，再派人易容頂替他。”

    傅景翊勾了勾唇角，“你怕夜長夢多，擔心他對你弟弟下手。”

    “是?！鼻遛o道，“平謙終究稚嫩?！?/br>
    “好?！?/br>
    有了皇上這一聲回答，清辭如釋重負，對他抱拳道：“我這就去找機會下手，替身的事煩請皇上費心?！?/br>
    她不再停留，轉身走出御書房，融入夜色之中。

    傅景翊伸了伸腰，心情大好，將這碗羹湯吃了個干干凈凈。

    “秀月?！?/br>
    秀月應聲而入，傅景翊道：“找個舉止同康祿相像的男子，帶過來見朕?！?/br>
    “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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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化尸水

    傅景翊再提筆，目光偏向一旁明黃色的龍紋卷軸，這份旨意想必沒多久就能公諸于眾。

    謝昭說得不錯，女人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清辭離開皇宮馬不停蹄的去姑蘇，想必是去見陸平謙。

    折騰一場，她這個做jiejie的還是對弟弟放心不下，決定干脆殺了康祿以絕后患。

    難為她還進宮來特地請示他。

    他能說個不字嗎？

    康祿早晚得死，清辭的想法只是稍稍打亂他一點兒計劃，無傷大雅。

    如今大可以讓康祿“失蹤”幾天再找回來，屆時說他被歹人重傷，失了些重要記憶，總會有人幫他想起的。

    -

    清辭蹲守在丞相府書房屋頂上，康丞相正與刑部侍郎趙海會面。

    說來說去，無非一點。

    皇上在朝堂上與朝臣探討了讓女子入科考一事，讓眾臣回去好好想想如何施行。

    康丞相認為，皇上讓女子入朝為官，定是準備換洗朝堂，或許對他不利。

    無論如何，必須阻止這項舉措。

    趙海沒有什么意見，只一味附和，答應與康相在朝堂上共持一詞。

    清辭在房頂聽得手癢，越發(fā)覺得弄死他沒有錯。

    身為丞相，他不從百姓角度去考慮，只考慮會不會影響自身利益。

    其實不光是利益，他這是嘗試挑戰(zhàn)皇上的威嚴。

    等到刑部侍郎走出書房，獨留康相一人在里頭，清辭從屋頂上跳下，一掌劈暈了門口的小廝。

    “誰？”

    小廝身子落地發(fā)出聲響，康相推開門查看，清辭閃身到他面前，掐住他脖子。

    她沒有虐人的習慣，只一下，擰斷他脖子了事。

    清辭在康相的尸體上摸索了一遍，把他的腰牌玉佩扳指之類全取了下來。

    然后拿出一個小白瓶，拔開木栓，化尸水所到之處，尸體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一股刺鼻的酸味在空氣中蔓延。

    清辭胃忽而翻涌得厲害，干嘔了一下。

    她自己愣了一瞬，再繼續(xù)倒化尸水處理剩下的殘骸。

    離開相府，她走在街市上，這個時辰換做別的城早已渺無人煙，都回家睡大覺了。

    可這是繁華鼎盛的金陵城，青樓仍在笙歌，街上尤有醉鬼。

    還有稀稀兩兩的店鋪開著門。

    清辭找了家面店。

    “來一碗裙帶面?！?/br>
    “好叻！”

    她挑了個靠里的座位坐下，目光不自覺的下移，看向平坦的小腹。

    店家很快端面來，“小心燙～”

    清辭剛撫上小腹的手趕緊拿起筷子，“店家這么晚還不休息?。俊?/br>
    “白日里我媳婦在這兒看店，天黑了換我，這面店生意不多，一個人夠忙活啦?！?/br>
    店家模樣看起來就挺憨厚老實，“姑娘，這么晚了趕緊回家去吧，大晚上的姑娘家家多不安全，我從不讓我媳婦晚上出來的?！?/br>
    “嗯，一會兒就回家了?！鼻遛o挑起面，又問，“你有孩子了嗎？”

    店家笑了笑，“我有三娃啦，我媳婦很能生的，嫁給我五年就生了三娃，兩兒一女，我福氣好?！?/br>
    “真好啊?！?/br>
    清辭又低頭看了看小腹。

    她用了無數回化尸水，早就聞慣了那味道，今天居然有所不適。

    回想起來，好像很久沒有來月事了。

    在客棧小睡了一會兒，天一亮，她就出門找醫(yī)館。

    “姑娘，你有喜了?！?/br>
    從郎中那兒出來，清辭整個人都是懵的，差點連求醫(yī)的銀錢都忘了給。

    每一回都沒有喝避子湯，有了孩子算不上意外，可是……

    哪怕是刀橫在脖子前，她都沒這樣不知所措過。

    她當娘了？她有孩子了？

    這是她的孩子，也是皇上的孩子。

    她在腦海里幻想出了一個孩子的模樣，這個孩子無論像他還是自己，都好看。

    她的手撫在腹上，什么也感受不到，可就有一種奇異的甜蜜涌入心里。

    這是她的孩子，流的是她的血。

    她坐在街邊的石階上愣神了一整天，看人來人往，看孩子們跑來跑去。

    直到天黑，她走到客棧前，忽然把往里踏的腳收了回來，轉而去了皇宮。

    皇上交代過，清辭出入乾清宮無需通報，再者她是唯一留宿過乾清宮的女子，宮人便就沒有攔著，任由她進去。

    傅景翊在她鉆進被窩里那瞬間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