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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深到了此刻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對青葙屬實是了解太少。 她平日里喜歡做什么,喜歡吃什么,討厭什么,不討厭什么……他通通一無所知。 或許,他應當準備準備,問過伺候她的宮人再來,可是他又著實忍不住想要見她。 李建深站在殿外頭,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做緊張,那陌生的,難以言狀的情緒悄無聲息地涌動在他的心頭上,叫他變得不像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李建深眸光微動,終于抬手,用手中象牙扇掀開了厚厚的門簾。 暖風撲面,溫香四溢,然而映入眼簾的場景卻猶如一盆冷水潑在李建深的心上,將他方才一路以來所有的緊張急切澆滅得一干二凈。 他的太子妃正在同另一個男人說笑。 那笑容如春風過境,透著難言的愉悅和放松,仿佛同那男人的交談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 這樣的笑容,李建深從未在青葙臉上見過。 宮人們都說,他的太子妃對他情深義重,他也是這樣認為,因為她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眼睛里總是帶著無限的情意,叫人難以忽視。 可是如今見著這個笑容,李建深開始心底里慢慢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若果真情深義重,她為何在他面前從未這樣笑過? 如今想起來,她在他面前的時候,好似總在壓抑著什么,從前他不在意的事情,如今細細想起來,卻處處透著古怪。 青葙因手上長著凍瘡,今日的畫便只學了半個時辰,張懷音見她似乎興致不高,不大高興的模樣,便特意撿了些長安城里最近發(fā)生的趣事講她聽,逗她開心。 正講到興處,忽聽門上響起了動靜,兩人齊齊扭頭看去,卻見李建深正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們,漆黑的眸子里盡是叫人看不懂的情緒。 青葙不免意外,瞧李建深的穿著,他應當剛從外頭回來,怎么沒換衣裳就到她這里來了?真是稀奇。 她走過去見禮,神色淡然:“殿下怎么這時候過來了?” 過了許久,才聽見李建深開口:“怎么,太子妃不歡迎?” 青葙不禁抬頭看過去,她總覺得李建深今日好似同尋常不大一樣,身上好似籠罩著一層難以言說的郁氣,眼睛還一直盯著她瞧。 青葙不禁嘆氣,他同盧聽雪的這場矛盾真不知要鬧到什么時候去,這都多少時日了,非但沒結(jié)束,瞧著興許還變本加厲起來,若非如此,他也沒必要對著她這個替身露出那樣的神色。 “自然是歡迎的?!鼻噍僖罱ㄉ钔镒撸H自給他倒茶。 李建深面色淡淡的,接過茶杯,卻一口沒喝,也不說話。 張懷音仍在那里跪著,李建深沒叫他起,他便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李建深終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起來吧。” 短短三個字,卻讓張懷音無端感到一陣寒意。 太子殿下既來,他自然不好再呆在這兒,只能告退。 “師父慢走?!鼻噍冱c頭同他道別。 張懷音察覺到李建深身上散發(fā)的寒意更重了,他只能匆匆沖著青葙恭敬行了一禮,然后退下。 見青葙一直往外頭瞧,李建深抿了抿唇,淡淡道:“太子妃很喜歡同張畫師說話?” 這句話問出口,李建深便有些后悔。 他在做什么?同一個畫師爭風吃醋么? 青葙沒有察覺到他的不滿,點頭,說:“他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聽到這句話,李建深不免垂下眼簾,手握象牙扇的指尖漸漸泛白。 青葙瞧見李建深耳朵有些發(fā)紅,不免用手碰了碰,李建深身子一僵,歪頭看過去。 青葙對上他的視線,道:“殿下身上怎么這樣涼?” 見李建深不吭聲,她便不問原因,只道:“這樣不成,殿下還是先沐浴吧,免得著涼?!?/br> 然后起身吩咐人去燒熱水。 看著她為自己忙碌,不知怎么的,李建深心中的燥郁忽然消了大半,淡淡地‘嗯’了一聲。 或許,那心中沒來由的古怪只是他的錯覺,她是喜歡自己的,他不應該有所懷疑…… 因李建深不喜宮女伺候,便由青葙替他寬衣。 凈室內(nèi),李建深坐在浴池中看著青葙忙碌,一雙眼睛不自覺盯著她瞧。 青葙察覺到他的視線,以為他想要,便抬手去解衣衫,然而解到一半,她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對李建深道: “殿下稍等,妾去去就來。” 說著,便重新攏衣出去,等她回來的時候,李建深抬眼望去,只見青葙額頭上多了梅花花鈿,一頭秀麗的烏發(fā)挽著,用的便是那梅花白玉簪。 李建深的心口突然一哽。 云霧繚繞間,青葙還在問他:“殿下,如此這般可好?” 李建深的舌尖開始泛酸,他想說不好。 從前他只當青葙是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她做什么,不做什么,他都不在意,甚至在最開始,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學盧聽雪打扮,他只覺得可笑,心里頭盡是冷漠和麻木。 他默許了這一行為。 如今再看著青葙的花鈿和簪子,李建深卻只覺得刺眼。 李建深起身,一把撈過青葙的腰肢將她抱進浴池里,然后抬手便拔掉她頭上梅花白玉簪揚手一扔,很快,浴室中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