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么。”

    然后走了。

    李建深注視著她的背影，見她并未走遠，方才收回視線。

    方才那位婦人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對他道：“阿葙是個好的，小時候日子過得苦，被人收養(yǎng)之后本以為能過上幾天好日子，又……哎，你若當(dāng)真看上她了，可要對她好。”

    李建深回頭去看她。

    婦人挑了下眉頭，得意道：“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可不是好糊弄的，就你方才看她那眼神，心里指定有她，準(zhǔn)錯不了?！?/br>
    李建深嘴角彎了彎，狹長的睫毛在陽光下發(fā)出金燦燦的光芒。

    “可是她心里卻是沒我的?！?/br>
    婦人一邊擺弄著自己的東西，一邊道：“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年輕人，不會連這點毅力都沒有吧？”

    因為累得滿頭大汗，婦人拿起蒲扇便扇了起來。

    李建深掀起眼簾，靜默片刻，忽然抬手扔給她一錠銀子。

    “多謝。”

    不多時，青葙回來，李建深同她一起離開，一名中年漢子過來拍了拍婦人的肩膀，道：

    “哎，你不覺得那年輕人同那位公子長得像么？”

    婦人嘆了口氣，道：“只是眉眼間有些相似罷了，他走了這么長時間，阿葙也該重新找個伴兒了，要不然，往后這幾十年，可怎么活呦。”

    漢子也跟著嘆氣。

    ***

    青葙買完了菜回家，她也不好將李建深趕出去，便披上襻膊，自己進廚房，打算做頓飯來招待他。

    剛拿起菜刀，便見李建深忽然進來，對著她挽起袖子，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來。

    “我來幫你?！?/br>
    青葙早在他進來的那一刻，便有些呆愣，反應(yīng)了許久，才道：“君子遠庖廚，殿下還是出去吧?！?/br>
    像李建深這等天潢貴胄，若是叫長安的那些人知道她叫他進廚房，非要找她算賬不可。

    李建深自顧自走過去，接過她手中的菜刀，“你的書讀的倒是不少，福伯教的么？”

    他知道福伯在這鎮(zhèn)上做教書先生。

    青葙看著空落落的手，靜默片刻，搖了搖頭：“不是，是阿兄教的?！?/br>
    李建深切菜的手一頓，不到片刻，又仿若沒事般，重新動作起來。

    “嗯?！?/br>
    他將切好的菜放進盤子里，手上一刻不停，又問：“我從端州回宮那一日，你在宴上唱的那首曲子，也是他教你的？”

    青葙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道：

    “最開始，我因為當(dāng)初被母親從馬車上推下來，摔傷了腦袋，除了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之外，記東西也比旁人慢些，阿兄便將一些詩詞編成曲子教我唱，很是廢了他一番功夫?！?/br>
    青葙笑起來，可是笑容中卻帶著些許苦澀。

    李建深沉默許久，才道：“山藥紫薯糕……”

    “也是阿兄愛吃的?！?/br>
    青葙看著他，嘆了口氣，道：“所以，殿下不必在我這里浪費時間。”

    這話一出口，廚房里立即靜得出奇。

    有幾只麻雀站在窗戶上好奇地往里頭張望，見沒有動靜，便抖動了下翅膀，飛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李建深將刀放下，并未見生氣，反而對青葙笑了笑，道：

    “我跟宮里的廚子學(xué)了幾道你愛吃的菜，一會兒你嘗嘗?！?/br>
    青葙張了張口，想要再說些什么，李建深卻已然轉(zhuǎn)過身去，開始生火。

    青葙知道此刻他并不想與自己討論這些，便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出去了。

    李建深回首看她絲毫不帶留戀的背影，垂下眼簾，隨即低頭去瞧自己的手，除了掌心常年練武留下的繭子外，手指上還錯落著大小不一的刀傷。

    他想起方才青葙那句話，將十指緊握成拳，許久之后，方才松開。

    ……

    晌午，福伯和檀風(fēng)都不在家，只有青葙和李建深兩人用膳。

    青葙看著桌子上的幾道菜，倒是當(dāng)真有些吃驚。

    這些菜做起來并不簡單，連她自己都不會，卻沒想到李建深這個當(dāng)朝太子竟能將它們做出來，若是說出去，怕是無人會信。

    “殿下何時學(xué)的這些？”

    李建深拿帕子擦了擦手，看著她，輕聲道：“你走之后?！?/br>
    青葙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道：“我方才說了，殿下……”

    李建深給她夾了一筷子豆腐，“先用膳，有什么事用完膳再說?！?/br>
    青葙只得住了口。

    兩人就在這詭異的氣氛里用完了午膳。

    等收拾完碗筷，青葙站在院子里，手里攥著根狗尾巴草，想著怎么跟李建深再次開口。

    李建深看著她，見她額上帶著細(xì)密的汗珠，將她拉到陰涼地，免得再被曬著。

    “阿葙?！?/br>
    青葙抬頭，鬢邊的一縷發(fā)絲被風(fēng)吹著，同她右邊的耳墜糾纏在一起。

    李建深淡淡道：“阿葙，我后悔了?！?/br>
    青葙道：“后悔什么？”

    “我后悔同你和離，阿葙?！崩罱ㄉ铐纳?，像是在心里說過千萬遍一般，道：

    “我以為你離開我，對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經(jīng)年累月，我會忘記你，然后按照大家對一個太子期待的那樣，娶妻納妾生子?！?/br>
    “可是，我做不到，阿葙?！?/br>
    李建深看著她，靜靜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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