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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可知道昭貴皇后?” 見青葙搖頭,馮宜便自顧自講起來。 昭貴皇后,李建深的母親,出身關(guān)隴貴族,自小也算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然而等她成人時,家族已經(jīng)落敗。 不過與她自幼定親的李弘沒有嫌棄她,不顧父親與叔父的反對,與她成親。 少年夫妻,又共患過難,本應(yīng)是一段佳話,但后來,天下大亂,李弘起兵,又為了贏得關(guān)西貴族的支持,娶了另一名馬娘子,就是后來李紀(jì)元的母親,還讓她與昭貴皇后平起平坐。 昭貴皇后雖是弱女子,但心性卻極其剛強(qiáng),見夫君變心,自己又因娘家無人在后宅屢受馬娘子的氣,便自請下堂回娘家。 李弘自是不同意,將她在府中軟禁起來。 李弘因為要打仗,時常外出,便被馬娘子鉆了空子,給昭貴皇后下了藥,皇后本就體弱,不到半年便去世了,去世前,她在軟禁自己的屋內(nèi)放了一把火,等李弘回來,就只見到她燒焦的尸身。 “殿下那時才不過七歲,眼睜睜看著昭貴皇后被火一點(diǎn)點(diǎn)地?zé)?,卻什么都做不了,這件事,一直折磨他到今天?!?/br> 原來如此,青葙在馬車上垂下眼簾。 難怪李建深那樣不喜歡李弘,也難怪身為太子,李建深每每以下犯上,李弘雖然生氣,卻甚少懲治于他。 她原先只以為是李建深掌握著兵權(quán),李弘有所忌憚才會如此,如今看來,李弘之所以能那么能容忍李建深,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對昭貴皇后的愧疚。 不過,青葙不知馮宜怎么忽然對自己說起這個,便開口道:“大伴的意思是……” 馮宜在馬上沖青葙彎身行禮: “娘子,殿下待您的心,想必您是清楚的,殿下雖瞧著性子冷清,可卻極其渴求溫暖,昭貴皇后、太后,還有您,是他此生最重要之人,前兩個已經(jīng)離他而去,他不能再失去您?!?/br> 若是青葙再離開,他當(dāng)真不敢想象李建深會變成什么樣。 青葙聽了這話,靜默許久。 她對李建深當(dāng)真這么重要么?她不知道。 檀風(fēng)在外頭趕著馬車,聽到這里,不由道: “說得真好聽,他原先不是還喜歡一個什么盧娘子么?” 馮宜聽他提起這個,便對青葙道: “娘子,盧娘子之事牽扯朝政,奴婢此時不好講明,待來日事情明了,魚兒上鉤,您自會明白?!?/br> 這話講得朦朦朧朧,青葙有些沒聽懂,但她只張了張口,說了聲:“好?!?/br> 檀風(fēng)冷哼一聲,不過想到李建深此刻在做的事,他便是心頭有再多的火氣也壓了下來,只得揚(yáng)手輕甩馬鞭: “駕——!” 將青葙安全護(hù)送到家,馮宜便帶著人離開。 福伯等了一日終于等到青葙和檀風(fēng)回來,心里一顆大石不由落下。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他還是從檀風(fēng)那里知道了青葙重病的事實,一夜之間仿佛又老了十歲。 青葙瞧著心酸,便安慰他,說閻王爺也不一定收她,她還要活著給他養(yǎng)老送終呢。 福伯只是落淚。 青葙幾次撞見他拿著紙錢出去,便知他又去了阿兄的衣冠冢,同他說話。 她像是沒有瞧見似的,默默關(guān)上窗子。 三天后的晌午,李建深終于來了,還帶著一個白胡子的老漢。 那老漢給她切過脈,又從頭到腳打量她好幾眼,口中念叨著:“可惜,可惜?!?/br> 李建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老漢有些不服氣地禁了聲。 他們要走,李建深讓老漢等一會兒,自己出去了。 青葙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等著,同老漢說話,老漢道: “小娘子,真不知說你是有福氣還是沒福氣?!?/br> 青葙挑眉,“怎么說?” “說你有福吧,你卻得了這病,說你沒福吧,又有這個一個人掏心掏肺地對你?!?/br> 青葙雖不知眼前這人是誰,但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大夫,李建深這三日怕就是去專程去找他了。 三日,著實太久,能讓太子這么難請,其中必定發(fā)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他怎么找到您的?” 老漢,也就是鬼醫(yī)周瑞之哈哈一笑,“小娘子一會兒問他自己便知?!?/br> 李建深回來,手中拿了根糖葫蘆,然而拿出來時,外頭的糖卻已經(jīng)化了一大半。 鎮(zhèn)上并沒有賣糖葫蘆的,只有縣里才有,看李建深額上冒著汗珠,想必是他專程跑去買的。 青葙心里有些說不出地發(fā)脹。 她見李建深懊悔地皺起眉頭,似是想要扔掉,忙將糖葫蘆接過來,咬了一口道: “真甜?!?/br> 李建深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微微扯動嘴角,笑起來。 “我并沒有說想吃這個?!鼻噍偬蛄颂蛘戳颂堑淖齑剑?。 李建深從懷中掏出帕子替她擦拭嘴角,青葙沒躲,他眼中的笑意便又多了些。 “女孩子生病怕苦,吃了這個,便不會那么苦了?!?/br> 青葙看向他拿著帕子的手,只見上頭有一道深深的刀痕,又想起方才他行走時,腿間膝蓋處的衣服上,隱隱帶著從里頭透出來的點(diǎn)點(diǎn)血跡。 她咬了下嘴唇,忍住眼眶中那慢慢升起的熱意,抬頭,看向李建深那張雖極力掩飾,卻仍顯蒼白的臉,微微扯動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