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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舟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看著藺浮庭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惱得伸手拽他垂下來的黑發(fā)。 “你又來干什么?我今天不想見到你?!彼沃埕[脾氣似的狠狠擦耳垂,腦袋一轉埋進榻背同榻上夾起的角里。 這鬼間或在夜里來找她,從晉南跟到京城,扔給她一堆爛攤子還不讓她睡覺。默不吭聲的,只知道欺負她,第二日清晨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毛絨絨的領子被解開,失了擁裹的脖頸陡然暴露的寒濕的空氣里,冰涼的手指一路順利地解下漂亮衣服上繁瑣復雜的明扣暗扣。 冰涼落在腰間軟rou上時,宋舟終于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轉頭便看見黑衣已然寬松的衣襟下病白的皮膚。 纖長的黑睫上宛如凝了一層霜,分明是面無表情,卻總莫名覺得他比之前還要不高興。長睫斂著不讓她看神情,直到宋舟陡然疼得厲害,才無比篤定這只脾氣不好的鬼是真的生氣了。 京城的宅子比之作為大本營的晉南王府,人丁愈發(fā)少,坐地亦小了不少。 窗子xiele一道口,月影搖搖晃晃進來,梅花香也慢吞吞盈了滿室。夜間巡邏的小廝敲著木梆自院墻下走過,頓一下敲一下。 宋舟死死抓著身下的羊毛毯,頗厚的毯子在她手中被□□的不像樣。她死咬著下唇,任藺浮庭怎么瘋也不敢出聲,淚花充斥著眼眶,又浸濕衣裳。 下一瞬立刻被橫腰撈起,身體陡然一輕,后背蓋上毯子,宋舟下意識攬緊藺浮庭的脖子,眼睜睜看著自己從榻上被抱到離屋外更近的門邊。 藺浮庭的眉眼唇鼻悉數(shù)被掩在黑暗里,唯獨一雙眸子分明是黑的,卻在此時亮得驚人。 宋舟心里莫名一慌,粗糲的指腹順著她眼角未干的淚痕往下,食指抵著她咬唇的齒,不費什么力氣就抬起。 “藺浮庭,我錯了,你別……” 門窗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宋舟難捱得揚起脖頸,拼命將聲音抑在喉嚨里,聲音短促,在寂靜無聲的夜里如同貓叫。 第80章 天盲潭(十二) 你好,這里是時空管理…… 宋舟睜開眼, 已然是晌午。 明晃晃的日光照散了昨夜的寒濕。 宋舟抬手摸了摸身上齊整的寢衣,又看了看蓋得好端端的被子,瞇著眼睛發(fā)了會兒愣, 才慢吞吞地下床洗漱。 用午飯時藺外在飯桌的另一端自以為隱晦地打量她, 宋舟抿著湯匙喝湯,實在被他存在感強烈的視線擾得忽視不得,才咬著湯匙的邊緣抬起頭。 “想問什么?” “你……是如何知道禹州知府入京的途中會遭劫匪劫道的?”宋舟一早叫藺外把禹州知府入京途中定然會被劫道的事情小范圍傳播, 他雖半信半疑,但也跟著照做了, 今晨就聽見禹州知府出事的消息傳進京中。 “都說了我是仙女,我會算命?!彼沃鄣靡獾爻浩鹣掳?。 翻閱過無數(shù)遍的故事情節(jié)在記憶解封后重新涌入腦海,連標點符號都爛熟于心。未來要發(fā)生什么,這個世界,再沒有比她更了解的人。宋舟一早就凌駕于這個世界之上,換言之, 她可是擁有上帝視角。 藺外最見不得宋舟得意, 與她從小吵到大的習性驅(qū)使, 總忍不住小聲辯駁, “這種事情,興許是你指使人去做的?!?/br> “我指使誰?”宋舟只手掐著腰, 身子直直往上伸展, 宛如一只吃飽喝足的貓舒展出懶腰, 纖長的睫羽上鍍下暖金色的光, 懶洋洋地扭頭看窗外,“除了你們,在這里我還能認識誰?!?/br> 自晉南王府傳出的預言一次比一次玄乎,卻總在不久后一一應驗。汝南蝗災突發(fā), 晉南王府中有神女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京城與周邊的幾座城。 數(shù)不盡的百姓在晉南王府門前跪拜,甚至有千里迢迢趕進京城者,只為了摸摸神女住所門口的一尊石像沾沾仙氣。 便是從前上當過無數(shù)次,也依舊有不少人在下一次對所謂仙術道法趨之若鶩。哪怕被騙上千百次,也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 藺外側耳聽守在門口的小廝匯報情況,眼一瞥,看見坐在廊下?lián)u椅上打瞌睡的姑娘,忍不住抬高聲音,“大門外已經(jīng)被圍得水泄不通了,宮中也派了好幾撥人來試探,你說的時機究竟是什么時候?” 瓦檐上的霜化作水,啪嗒落在裙擺與鹿皮靴之間的一截羅襪上,宋舟縮回腳,困頓得不住揉眼,“我不要試探,我要他們光明正大請我進宮。” 這幾夜里她少有好覺,白日里越發(fā)沒有精神。為了維持神女的神秘,也不敢出門,甚至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活動。能娛樂的東西少了,太無聊便更容易困。 昨日小五子來陪宋舟解悶,兩人在院子門口用石子壘了一座石頭塔。塔頂上擺著一朵未開苞的梅花,經(jīng)昨晚上,花瓣蔫了不少,在光滑的石頭上留下一抹黯淡的紅。 藺外稍稍一抬腳,足風將桃花掃在濕濘的地里,一貫沒什么耐性的少年攢起眉頭,“宮里那位是多要面子的人,被奇人異術騙了幾回,這次就算再蠢蠢欲動,至多也就遣人偷偷將你送入宮。” “你能等,六殿下與楚歇魚未必能等?!?/br> 搖椅上雖然鋪了一層厚厚的軟墊,可到底是竹子做的,宋舟甫一坐起,縫隙就吱呀呀的響。宋舟憋著笑,“你著什么急啊,我以前也不知道你和六殿下與歇魚關系這么好,居然這么緊張他們。我以為你只緊張你兄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