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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笑道:“朕的乖孫自然賢明?!?/br> 四阿哥立馬放下了心。 說句大逆不道的,汗阿瑪百年之后,二哥是要繼承皇位的。等二哥百年之后,皇位自然是弘晏的,這樣想來,弘晏自小刻苦有什么不好?妥妥的明君之相啊。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他也太刻苦了些。 弘晏與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大不一樣,懂事得讓人心疼?;貞浲戤?,四阿哥露出與太子如出一轍的神色,竟想勸侄兒好好玩耍了。 太子明白四阿哥所想,邊走邊嘆氣:“沒有汗阿瑪和孤在,那小子最會陽奉陰違?!?/br> 說罷,扭頭吩咐貼身太監(jiān)何柱兒道:“遣人去宮外買些阿哥愛吃的零嘴,腳程要快,莫讓弘晏累壞了身子?!庇謵阑鸬卣f:“再讀一個時辰就要歇了,你去盯著,否則孤親自訓(xùn)他?!?/br> 何柱兒忙不迭應(yīng)了,三步并作兩步小跑離去。 話語搓成一條細線,幽幽地傳入大阿哥耳里,使得后者呆滯一瞬,腳步慢了半拍,想起年滿兩歲依舊賴在奶娘懷里的長子弘昱,心下拱起熊熊怒火。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你兒子是皇長孫了不起?會讀書了不起?? 多重打擊使得大阿哥險些沒忍住,面色由綠變紫,眼看到了爆發(fā)的邊緣,立于右側(cè)的明珠眉目一凜,壓低嗓音喊了聲:“貝勒爺……”這還是乾清門外! 既是提醒,也是告誡。 貝勒爺三字直插心口,大阿哥猶如被戳破的氣球,“噗”的一下漏了氣。 他的嘴唇都在哆嗦,侍從跟著他一起發(fā)抖,生怕自家爺一個白眼昏厥過去,再被圣上提溜進乾清宮——那可真是破殼的王八犢子,完蛋嘍。 弘晏不知道他爹的肺腑之言給他大伯造成了十級凡爾賽傷害,他正在認認真真地讀書。 毓慶宮身為太子胤礽的東宮,占地算不上寬廣,當(dāng)然也稱不上窄??;因為地形原因稍稍逼仄,只布置再精心不過,一道門隔開了前院與后院,隔出全然不同的氛圍。 書房重地處于毓慶宮的西南角,窗明幾凈,靜樸厚重,瞧著頗為古色。 前院大管事王懷輕手輕腳地推門而入,何柱兒跟在后頭,書房靜悄悄的,唯有沙沙的翻頁聲。 弘晏抬頭望去,就聽何柱兒笑呵呵道:“太子爺吩咐了,阿哥可得歇會兒。小林子給您買零嘴去了,就是那家方園齋……” 他一邊傳話一邊想,哎喲,我們阿哥長得可真俊。 高高的木椅夠不著地,上頭墊了個舒適的軟墊,弘晏坐在木椅上,聞言撲棱了一下腿兒。 五歲的皇長孫殿下幼嫩白皙,面龐是圓圓的輪廓,卻能瞧出幾分銳利的俊氣。 弘晏的眉目澈然又分明,與太子相似的瑞鳳眼時常讓何柱兒生出錯覺,他是在與翻版的太子爺對話,甚至……夾雜了幾分皇上的影子。 事實正是如此。乾清宮與毓慶宮伺候的,任誰都待弘晏恭恭敬敬,除了長輩,沒人敢把他當(dāng)奶娃娃哄。 何柱兒暗想,小主子天資卓然,聰慧賢明,將來可是妥妥要繼承祖宗基業(yè)的,累壞了身子可怎么好!這么想著,就連日復(fù)一日的規(guī)勸都涌動著豪情,書房里,他殷殷地看著弘晏,眼角竟有了些許濕潤。 弘晏:“……” 又來了。 雷打不動的催歇,理由千百個,換湯不換藥。被何柱兒那小眼神瞧著,弘晏嘴唇不自覺地抿起,抿出一個小小的梨渦,望向《禮記》的眼神那叫一個依依不舍,水汪汪的,好似一對被迫分別的情人。 讀書有什么錯,他只是為了這個家著想啊。 見阿哥不愿意,王懷敗下陣來,何柱兒也敗下陣來,千般勸語哽在喉間,就差一個妥協(xié)。 書房的氣氛實在凝重,直至略顯蒼老的女聲慢悠悠傳來:“阿哥爺,太子妃遣老奴過來瞧瞧,您可還沒歇?” 弘晏啪一聲合上書,麻利地下了木椅,一本正經(jīng)道:“勞額娘費神了。嬤嬤,我在等方園齋的點心?!?/br> 推門而入的全嬤嬤笑著道:“如此便好?!闭f著與王懷何柱兒撞了面,看兩人束手無策的樣兒,全嬤嬤心下有了數(shù),慢悠悠轉(zhuǎn)變了笑容,隱隱含有勝者的驕傲。 王懷、何柱兒:“……” 全嬤嬤奶大了太子妃,又照看小主子長大,他們哪敢頂撞?回回都是這樣,到書房規(guī)勸阿哥,他們就沒一次勝過的。 全嬤嬤哪管他們在想什么,手下敗將而已。見弘晏果真沒有讀書,她笑瞇瞇地請了安,詢問了幾句起居便道:“阿哥萬不可累著,老奴這就回去復(fù)命了?!?/br> 弘晏應(yīng)了一聲。 全毓慶宮的人都知道,小主子對讀書是執(zhí)著了些,一旦放下書籍,信譽度那叫一個足。全嬤嬤輕快地出了門,想了想,又拉來外頭的三喜叮囑:“三月的天兒尚冷,阿哥看書最是入迷,若餓了渴了,都要仔細……” 三喜是太子挑的人,年紀(jì)稍小手腳勤快,撥給兒子貼身伺候的。另一位叫臨門,是皇上賜下的宮人,專管弘晏的飲食起居,據(jù)說與乾清宮大總管有敘,不知是真是假,毓慶宮當(dāng)差的待他就更客氣了些。 三喜長著一張討喜的臉蛋,麻利打了個千:“三喜都記住了?!?/br> 全嬤嬤如何向太子妃復(fù)命自是不提,這廂,小林子采買的點心到了。王懷退了出去,書房只剩下一個何柱兒,弘晏凈了手,隨口問道:“今兒早朝,有什么大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