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親王自小習(xí)武，英姿勃勃，弘晏覺得“國之英才”的牌匾很襯他。這下倒好，康親王驚喜得紅了眼眶，還債繼而變得心甘情愿，他堅(jiān)定地許下誓言：

    “椿泰日后定然嚴(yán)于律己，爭立功勞，不讓皇上看錯了人！”

    八阿哥：“……”

    原來如此，大哥敗的不冤。

    椿泰和雅爾江阿一樣，是前日大阿哥宴請的宗室之一。八阿哥眼睜睜看著自個的離間計(jì)失敗，表情難以言喻，緊接著有些心虛，特別是椿泰那奇怪的眼神望來，他提心吊膽，緊張萬分，保佑千萬別漏了餡。

    幸好椿泰不是個嘴碎的，胤禩幸運(yùn)地逃過了一劫。等催債催到下一站，胤禩生怕哥哥侄兒發(fā)現(xiàn)什么，褪去一副恍惚的態(tài)度，忽然變得積極起來——

    勸說頑固分子安郡王的時(shí)候，八阿哥搶在最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那叫一個舌燦蓮花，弘晏還來不及掏出牌匾讓人選，一切就結(jié)束了。

    四阿哥不敢相信，隨后打心眼里佩服！

    安郡王是個混不吝，不要臉面又極為難纏，仗著阿瑪岳樂的遺澤日日蹦跶，蹦跶得太子都覺煩躁，于是把他劃為重點(diǎn)老賴名單，排在倒數(shù)第二位，僅次于納蘭明珠。

    八阿哥卻是不急不緩，笑臉相迎，推心置腹地同他談天，含蓄吹捧，同時(shí)夸大辦差的難處。

    胤禩大致解釋了催債原因，暗示自己處境艱難，最后扯起親戚大旗，搖頭嘆道：“若不是走投無路，我怎好勞煩郡王?！?/br>
    句句搔到安郡王的癢處，讓他油然而生一股憐憫的情緒，皇上強(qiáng)令八貝勒跟隨太子，可真是可憐吶。

    他還奇了怪，八貝勒不是同大貝勒宴請過他么？怎么投身敵營，出爾反爾地上門來了。

    聽完理由，安郡王的神色從惱怒變得緩和。撇開皇命不說，他與八貝勒的確是親戚，未來八福晉可是背靠安郡王府的！

    這么一來，他和八貝勒緊緊連在一塊，幫貝勒爺立功，不也是幫了外甥女，幫了安郡王府？

    安郡王覺得八阿哥不容易，心頭的憐憫愈濃。他把自己放在了長輩的位置，拍拍胸脯，豪氣萬千道：“不過是十八萬兩，湊湊就出來了，哪還用得著貝勒爺如此憂心？來人，開庫房——”

    八阿哥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一旁看戲的太子驟然沉默了。

    這場景，怎么這么熟悉呢。

    弘晏忽然覺得，自己與八叔有著數(shù)不盡的相似之處。瞧瞧，上賊船的小白菜多自覺多主動，不用他拿著鞭子催，自個就把事情辦完了。

    他手腳麻利地把包裹掛回三喜身上，心中感動的同時(shí)，坐在凳上開始沉思。

    還沒用上簡親王的介紹信，躺贏的感覺，真好。

    八叔定是被他的嗩吶聲感化，故而決定‘棄暗從明’，日后得多吹吹才行！

    ——

    時(shí)辰漸漸流逝，日頭漸漸高照。叔侄幾人草草用了些午膳，也不在乎精細(xì)程度，東奔西走忙活一下午，終是解決了所有宗室的欠債。

    親王郡王總要面子，加上八阿哥開掛似的話術(shù)，還有花樣繁多的人造牌匾，催債之路所向披靡，全無敗績。賜字都是什么‘威風(fēng)八面’‘神采英拔’，唯二例外的裕親王與恭親王，各得了一塊“朕之手足”，那可真是老淚縱橫，感恩涕零！

    即便裕親王世子保泰再不情愿，還對八阿哥生出些許意見，見到那塊匾，只能瞠目結(jié)舌閉上嘴，一個勁地謝恩。

    老王爺望向太子的目光隱含欣慰，連連叮囑說，讓他好好為皇上分憂。太子心虛地應(yīng)了，再一次后悔起來。

    兩位王叔與汗阿瑪?shù)那榉謽O深，這要是兜不住，他能有好果子吃？

    望了望胤禛，又望了望胤禩，太子心下稍安，回宮路上終于恢復(fù)了淡定。還沒淡定多久，面前冒出個大總管李德全，他朝弘晏殷勤笑道：“皇上召見，小爺快隨奴才去吧?！?/br>
    這個時(shí)候，這個地點(diǎn)，很難不讓人生出懷疑。太子忙說：“孤正要向汗阿瑪復(fù)命，不如孤也同去?！?/br>
    聽說明珠被氣暈了，皇上老懷大慰，想召小爺問問其中細(xì)節(jié)，卻暫且不想見到糟心兒子，誰叫那題字太過離譜。李德全不說話，只彎腰賠笑，太子微微遺憾，捏了把弘晏的臉蛋，“去吧?！?/br>
    八阿哥今晨忙碌，回了宮便要往延禧宮請安，此時(shí)站在一旁，腦中浮現(xiàn)明珠與大阿哥的臉，他放在身側(cè)的手指蜷了蜷，笑容漸淡。

    李德全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道：“八貝勒今兒的行程，是皇上準(zhǔn)了的?！?/br>
    沒頭沒尾這么一句，卻叫太子神色微頓，四阿哥琢磨過后，眼底浮現(xiàn)絲絲欣喜。八阿哥繃緊的心弦一松，原來侄兒沒說謊，汗阿瑪真的允了他。

    弘晏卻與他們的反應(yīng)截然不同。

    大事不好！他隨口扯的大旗，汗瑪法知道了！

    ——

    乾清宮。

    皇上坐著，弘晏站著。祖孫倆大眼對小眼，就這么對望許久，久到弘晏的眼睛酸了，皇上還在堅(jiān)持。

    這時(shí)候，拼的就是心理戰(zhàn)。弘晏眨眨眼，又眨眨眼，卻見皇上還是八風(fēng)不動，終于換了個姿勢，解開腰間沉甸甸的布袋，伸手就要探入——

    皇上眼角一抽，“慢著，不許在這吹！”

    “……”半晌，弘晏困惑了，“您知道里頭是何物？”

    皇上一笑，悠悠地回：“明珠府前的動靜，三條街都聽得見，朕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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