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三人火急火燎地穿衣，這廂，皇上滿眼風(fēng)雨欲來，在心底醞釀著計(jì)劃。

    弘晏覺得形勢(shì)不對(duì)，汗瑪法連懲罰喂豬都干得出來，這回，豈不要罰阿瑪做野人了？？

    綁腰帶的手停了一停，弘晏眨眨眼，希冀地道：“汗瑪法，您同孫兒一起泡溫泉吧?！?/br>
    說著，不等皇上回應(yīng)，指了指波光粼粼的水面，“溫泉是活水，清澈得很，孫兒親自檢驗(yàn)過的?！庇种噶酥赣粲羰[蔥的樹木，“四處風(fēng)景妙極，實(shí)在是消暑的好地方，比暢春園還要貼近自然！”

    弘晏不遺余力的推銷，驚呆了李德全，也驚呆了剛剛上岸的太子，四爺與八爺。

    這叫什么？這叫趁虛而入，也叫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后人’還是他們的君父，想比比不過。即便知道元寶拯救親爹的用意，太子依舊酸得要命，八爺暗嘆一聲，四爺心下一定，汗阿瑪絕不可能答應(yīng)，這不符他老人家一貫的威嚴(yán)。

    四爺尚未思慮完畢，皇上欣然應(yīng)下，“好。”

    四爺：？？

    皇上語罷，終于不再黑著臉，笑呵呵吩咐李德全道：“給朕拿件換洗衣裳，不必快馬回暢春園，干凈舒適即可?！?/br>
    隨即看向穿戴齊整的太子，瞥了眼四爺八爺，朝他們擺擺手：“趕緊下山，別在跟前礙眼?！?/br>
    三人：“……”

    太子恍惚應(yīng)了，沉著臉，領(lǐng)著弟弟下山，覺得自己泡了個(gè)寂寞。

    剛巧從后山繞出，五爺迎了上來，拱手壓低聲音，問：“二哥，四哥。溫泉造得如何了？”

    繼而看向八爺，叫了聲八弟，“侄兒呢？”

    因著五爺是皇莊負(fù)責(zé)人，知道秘密基地也不甚奇怪，故而太子沒有多想，他尚未從打擊之中掙脫出來。

    唯有四爺眼眸微瞇，把疑慮藏在心底，淡淡出聲道：“沒造好。元寶正同汗阿瑪享受溫泉，你可要去瞧瞧？”

    五爺一個(gè)趔趄，震驚地瞪大眼，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悲憤。

    “不，不了……”

    ——

    溫泉池里。

    皇上心情舒暢，怒意消散得無影無蹤，見乖孫泡在邊沿，不肯往中心走，心下有了數(shù)，元寶這是怕池水深。

    他慈藹地說：“別怕，往里邊游，朕托著你?！彪S即笑道：“朕親政之后，從未拋下騎射……”

    這話隱射的誰，弘晏裝作不知道。

    他若無其事，露出一個(gè)甜甜的笑，朝皇上撒嬌：“我不游，汗瑪法到池邊來?！?/br>
    皇上抵不過弘晏的攻勢(shì)，心甘情愿順著他，片刻之后，祖孫一起靠在邊沿。

    忽然間，此起彼伏的豬叫響起，四只半大不小的黑豬撒歡奔來，尾巴搖啊搖，圍著溫泉繞圈圈。

    弘晏忙不迭給皇上介紹，“這是孫兒養(yǎng)大的豬崽，同我可親近了！”

    皇上欲言又止，不知擺出什么臉色好。

    從前駐蹕溫泉行宮，此情此景，總離不開典雅，離不開華貴。泡著溫泉，欣賞來回奔跑的豬，是他人生當(dāng)中頭一回。

    李德全氣喘吁吁爬了上來，瞧見這幕，包裹都要掉了，就聽皇上夸道：“別致?！?/br>
    大總管：？？？

    ——

    太子幸運(yùn)逃過一劫，回宮之后，卻絲毫沒有喜色，對(duì)今日之事諱莫如深，四爺八爺亦是如此。

    至于“神圣牛牛”，除了史官記載，沒有傳出去一丁半點(diǎn)。朝臣敏銳察覺到了什么，生怕自己被皇上穿小鞋，一個(gè)兩個(gè)絕口不提，久而久之，風(fēng)波也就告一段落。

    皇莊試驗(yàn)還在繼續(xù)，《養(yǎng)鴨手冊(cè)》發(fā)行的同時(shí)，三爺四爺前后腳地出宮開府。

    出宮以后，便離毓慶宮遠(yuǎn)了，四爺有些不舍。轉(zhuǎn)念一想，府邸離皇莊更近，卻是有失必有得，只要元寶惦念自己，距離算不上什么。

    這般安慰自己，四爺還是放不下?lián)鷳n，連夜趕出一封奏折，只等喬遷過后遞往暢春園。

    上頭洋洋灑灑寫了大道理，簡(jiǎn)而言之一句話：汗阿瑪，如今八弟參政，也該跟著五弟七弟一道開府，您覺著如何？

    ……

    皇阿哥的住處，相隔不是很遠(yuǎn)，譬如三貝勒府與大貝勒府挨在一處，四貝勒府對(duì)門，同樣留作皇子府邸，只等哪位弟弟入駐。

    四爺喬遷這日，也是弘昱與四格格徹底痊愈的第二天。

    大半個(gè)月以來，大貝勒強(qiáng)迫自己忘卻惠嬪，不再去想悲痛的事，譬如福晉衰敗的身體。巴掌印消了，孩子們好了，他欣喜地出門赴宴，連帶滿面笑容的大福晉一起，即便大福晉徹底冷淡下來，對(duì)他再?zèng)]好臉色，大貝勒也不在意。

    赴宴是大福晉特意要求的，她本不宜走動(dòng)，可叫胤禔說，只要她開心，什么都好。

    那粘糊勁兒，使得眾阿哥面面相覷，悄悄瞥向五爺，這副場(chǎng)景，他們見過。

    五爺掛不住面子，瞧他做什么？大哥這都夫綱不振了，他塔喇氏可是允他進(jìn)房了的！

    皇子福晉那桌，又是另一番氣象。

    因?yàn)閮号踩粺o恙，大福晉面色紅潤(rùn)，這是自里到外透出的好氣色，‘神術(shù)’可以修飾容顏，卻不可以修飾精氣神。

    三福晉、七福晉松了一口氣，真心實(shí)意為她高興，五福晉八福晉高興的同時(shí)，總覺得哪里不安。

    太子妃與四福晉對(duì)視一眼，皆從對(duì)方眼底看見凝重。

    太子妃掌管宮務(wù)，知曉皇上對(duì)太醫(yī)院下達(dá)的命令。四福晉一個(gè)咯噔，如今大嫂這般，太過神采奕奕，竟似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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