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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雅面容蘊藏的狠意令人心驚,管家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是!” —— 登聞鼓引得官場震動,這廂,曹李兩家?guī)ь^,和扎根江南的豪強暗地里掐起來了。 掐得愈演愈烈,手段頻出,慢慢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告我一下,我告你一下,不出幾日,幾家干的腌臜事全被抖落了出來,剝削百姓,打殺仆從乃是常事,不比貪污的罪名小,堪稱駭人聽聞,罄竹難書! 至于無人敢提的官商勾結(jié),最后一層遮羞布,由四爺親手扯下,送至皇上面前。 四爺一掀袍角,跪在御前,雙手呈上賬簿,“汗阿瑪,這便是曹家貪污八百八十八萬兩,李家貪污六百六十六萬兩的證據(jù)?!?/br> “……”皇上一聽這兩個吉利數(shù)字就頭疼。 好懸壓下脾氣,心平氣和地問,“哪來的?” 四爺面不改色:“說來說去,不過狗咬狗罷了。趙氏豪強深恨曹家,自覺難逃一劫,便把東西交給兒子,以求揭發(fā)曹氏的真面目?!?/br> 皇上接過賬簿,也不翻閱,而是擱在一旁。 隨即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道:“上交?怕是你謀的吧?!?/br> 四爺心下一震,便聽皇上問他:“花了大力氣,折騰一大圈,就是為了處置曹寅李煦?” 四爺俊臉微變,心下暗嘆苦笑,什么都瞞不過汗阿瑪。 再怎么說,二人也是朝廷命官,若汗阿瑪計較起來,此番算計,他如何也討不了好。只權(quán)衡短短一瞬,胤禛當(dāng)即準(zhǔn)備叩頭請罪,頭貼地的一瞬間,皇上忽而道:“朕猜的。” 四爺:“……” 門外偷聽的弘晏:“……” “進來,探頭探腦也不嫌累。”皇上睨了一眼外邊,“怎么,把著時機救你四叔呢?” 弘晏灰溜溜地進來,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怎么會。” 皇上哼笑一聲,叫人端來凳子,讓弘晏坐在身旁,繼而重新翻開賬簿,若有所思:“單憑你一人,定是辦不成的。朕瞧平日里,老八同你算不上抵足而眠的關(guān)系……” 說著,眼神瞟向乖乖巧巧小學(xué)生坐姿的弘晏,霎那間全明白了。 深知元寶撒嬌甩鍋的德行,皇上轉(zhuǎn)回視線,眼神深邃,盯著四爺一人:“胤禛,朕問你,曹家李家為何非處置不可,而不是交還銀兩,饒他們這一次?!?/br> 這是質(zhì)問,也是考驗,話音一出,御書房寂靜無聲。 四爺腦中閃過肅清天下貪官的大志向,抿緊唇瓣,猶豫著該不該說。思忖間,對上知己水汪汪的眼睛,手指一緊又是一松,低聲吐出五個字:“保成紡紗機。” 皇上:“?” “你說什么。”皇上懷疑自己聽錯了,什么紡紗機?? 四爺聲音稍高,清晰無比,一字一句地道:“保成紡紗機。此機關(guān)乎天下百姓,足能提高八倍的紡紗效率!而曹寅竟想獨吞,身為千古罪人,如何能不處置?!?/br> 皇上略微有些恍惚,李德全也有些恍惚。 弘晏心知時機已至,見縫插針地道:“孫兒已叫呂匠人候在外頭,為您介紹此物的神奇之處。至于為何名為保成紡紗機,阿瑪陪我織布,陪我紡紗,身為儲君以身作則,心心念念為民謀福祉,唯有他實至名歸,當(dāng)之無愧!” 說到此處抽噎一聲,眼底閃爍著淚花花,“一個呂匠人尚且不夠,還請汗瑪法助力孫兒,助力保成紡織機量產(chǎn)?!?/br> 皇上:“……” 弘晏見祖父遲遲不開口,半晌恍悟,湊過去說悄悄話:“汗瑪法如果心動,取您的名字,也是可以的。只是孫兒從未聽過您的乳名,要不現(xiàn)取一個?” 叫玄燁紡織機,總不好吧。 皇上:“……不必了?!?/br> 正在吩咐小灰小黑善后,以圖萬無一失的太子爺打了個寒顫。 如今寒冬已過,天氣轉(zhuǎn)暖,仍舊稍顯寒意,何柱兒擔(dān)憂地問:“爺,可是著涼了?” 太子擺擺手,總覺得自己忘了什么,沉思一瞬沒個頭緒,便道:“不礙事?!?/br> “胤禩可時刻盯著那邊?” “盯著。”小黑拱手回答。 用通俗些的話來講,如今亂象都按他們模擬的劇本走,從未偏離路線半分。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原來這就是八弟心甘情愿給自己打工的滋味,“甚好,你們?nèi)グ伞!?/br> —— 狀告織造府的大案鬧得風(fēng)雨欲來,人心惶惶,衙門卻遲遲不加以審理。 豪強你方唱罷我登場,混水摸魚的不知道有多少,行宮還是沒個動靜,皇上平靜的反應(yīng)更讓人摸不透。直至隨行御史的一封彈劾折子,徹底掀起平靜表面下的萬丈波濤—— 奏折細數(shù)江寧、蘇州織造共同犯下的三大罪。貪污受賄不過其中之一,還附帶曹家賬簿作為證據(jù),一個個數(shù)字觸目驚心,皇上勃然大怒,命令衙門重新開審,讓曹寅李煦二人脫去官帽,對簿公堂,以伸張百姓之冤,換治下一個清平! 這般雷霆手段,沒有半點緩和的余地,老太君聞言,當(dāng)場昏厥過去,醒來死死抓住李氏的手,雙眼渙散地道:“扶我,求……求皇上……” “母親,”李氏神色絕望,哭得喘不過氣,“院子被、被圍了,兒媳出也出不去,如何求見皇上?!” 老太君驚懼地看她,被圍? 不——怎會如此,怎就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