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子舟感受到了一種憋笑的心情。

    我在強忍著那種叫喜悅的東西。

    “你怎么也早上跑步了？”她說。

    “你發(fā)訊息叫我來的?！彼f。

    “是哎！”王子舟恍然大悟，“是我叫你來的，那你就來了嗎？”

    “嗯，答應(yīng)的事?！?/br>
    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憋笑。

    天氣真晴朗，是吧？今天跑步我連降噪耳機也沒戴，好巧，你也沒戴。

    “你平時跑到哪里？”陳塢問。

    “學(xué)校醫(yī)院西病棟那邊?！蓖踝又壅f。

    “想跑遠一點嗎？”他問。

    王子舟沒跑過超三公里的路，對她來說，晨跑是件速戰(zhàn)速決的事，她總是擔心跑太久會過分消耗體力，影響接下來要執(zhí)行的事。

    “我沒跑過太遠，但我可以試試?！彼溃澳闫綍r從哪跑到哪？”

    “神宮丸太町到下鴨神社。”

    “好遠！”

    王子舟心想，基礎(chǔ)學(xué)科的人真的這么閑嗎，每天跑那么遠？！

    “可以不用跑那么遠?！标悏]說，“累了就停下來?！?/br>
    王子舟說了聲“好”，率先起步出發(fā)。遇到寬闊的地方，他們就并排跑，遇到窄路，就一前一後。王子舟原以為會很吃力——畢竟大家步幅不同，平時訓(xùn)練的強度也不一樣，但她并沒有被甩在後頭，那必然是陳塢故意放緩了步速。

    “你跑你的，你先到下鴨神社等我吧。”她說。

    “你確定嗎？”陳塢問。

    “我確定！”王子舟斬釘截鐵地說。

    不就是下鴨神社，有什么了不起？這么想著，王子舟真的以高于以往的配速抵達了下鴨神社——其實沒差多久，但她到的時候，陳塢已經(jīng)買好了水。

    找了個樹蔭坐下來，王子舟接過陳塢遞來的水喝了一口。

    水真是甘甜，風(fēng)景也不錯。

    “今天頭痛過了嗎？”她忽然問。

    “痛過了?！彼p描淡寫地說，“五點多的時候?！?/br>
    “現(xiàn)在怎么樣？”

    “本來還有些隱痛，現(xiàn)在跑完好多了。”

    他仰頭喝水，王子舟側(cè)著頭看他。

    “看什么？”他問。

    “沒有理由?！蓖踝又壅f，“就是想看。”

    又聽到了，那個笑聲。

    “你又笑了，你總是笑我?！?/br>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子舟想，好在是公共場合，不然——

    她猖狂地想道，不然你可能會被我吃了，我現(xiàn)在饑腸轆轆，像個餓死鬼。

    “走吧?！彼鹕碚f，“該回去了，早上的時間，很寶貴啊?！?/br>
    陳塢跟著站起來。

    一路往回疾走，陳塢問：“你平時在哪里吃早飯？”

    王子舟說：“跑完步從西病棟往回走，會路過川端三條的全家，我在那邊買早飯吃，你要去試試看嗎？”

    明明便利店都一個樣子，有什么可試的？

    可他很有興致地回道：“好?！?/br>
    于是在川端三條的全家買了蔬菜汁和飯團，并排坐在窗戶邊上吃。已經(jīng)九點多了，街上人多起來，陽光也愈發(fā)熱烈，真是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一天，可明明又很不一樣。

    王子舟吃完飯團開始喝蔬菜汁。

    她忽然側(cè)過頭問陳塢：“談睿鳴還好嗎？”

    陳塢說：“還好。”

    “簽證的停留期快到了吧？”

    “嗯?！?/br>
    “他要回美國還是哪里？”

    “先回美國吧?！标悏]停頓了一會，“他可能要暫停那邊的學(xué)習(xí)，去辦一些手續(xù)?！?/br>
    “真的決定要停下來了嗎？”

    “嗯。”陳塢應(yīng)了一聲，隨後說道，“我想——”

    王子舟側(cè)頭看他。

    他看著人來人往的玻璃窗外。

    “我和曼云，是不是接力拖長了他的病程？”他說，“如果早一點停下來，會不會，不一樣？”

    他說完看她。

    王子舟被那種實實在在的迷惘與懷疑驚到了。

    原來你也有這樣的時刻，且你居然樂意向我曝露這種迷路的心情。

    王子舟想了半天說道：“已經(jīng)過去的事，假設(shè)沒有意義。我只是覺得……他現(xiàn)在停下來，也許比繼續(xù)拖下去要好？就算是現(xiàn)在，也還是及時的吧？”

    她說這話也覺得非常不安定，所以語氣很小心。談睿鳴的事，很難說有什么正確答案可以獲取，所以她的看法未必就是對的，她能做的、試圖做的，也只是給陳塢、或者同樣感到迷惘不安的曼云，一點話語上的安慰。

    不要計較是誰的過錯了。

    計較也于事無補。

    陳塢沉默著點點頭。

    “我們走吧？”王子舟提議道。

    “你看外面?！标悏]說。

    王子舟扭頭朝玻璃外一看，嚇了一跳。

    蔣劍照已經(jīng)快貼到玻璃上了，簡直像貞子一樣！

    王子舟差點叫出聲來。

    蔣劍照用口形比劃道：“快給我出來！”

    王子舟老老實實出了便利店，陳塢也跟出來。

    “不是說下午才回京都嗎？”王子舟看著她的行李箱問。

    “下午回？”蔣劍照哼了一聲，瞥了眼陳塢，又看著王子舟道，“下午我哪還能抓到這么精彩的好事？！”

    她說完掏出手機：“我要告訴陳老師，你們早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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