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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小鎮(zhèn)做題家在線閱讀 - 第65頁

第65頁

    蔣劍照立刻湊上去觀察那支蠟燭:“兩小時燒得完吧?”

    曼云說:“放心,燒不完也可以散會?!?/br>
    蔣劍照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瞥向桌上的杯墊問:“這是什么?”

    她舉起那個圓圓的軟木杯墊,對光一照。

    Image

    曼云說:“沒長眼睛嗎?中間寫了那么大的π!”

    “看到了看到了!你說話客氣一點(diǎn)!”

    藉著黯光,蔣劍照端詳起來。軟木墊最中心畫了一個π,從最外圈往里盤旋的是一串?dāng)?shù)字,即3.14159265358979……小數(shù)點(diǎn)後大概有上百位數(shù)字。

    “好變態(tài)!你們怎么還把圓周率印在杯墊上?”

    “誰無聊到印這個???學(xué)校買的。”曼云道。

    “這小數(shù)點(diǎn)後有多少位?”

    “109?!?/br>
    “為什么是109位?”

    “因為K大某校長夸口自己能背到小數(shù)點(diǎn)後109位?!甭苹氐馈?/br>
    “背這玩意有什么用???”

    “你有本事背到109位,就能把109位數(shù)字都印在杯墊上,用314日元的售價賣給其他人。”

    “不是因為他是校長嗎?”

    “背到109位就可以當(dāng)校長。”

    “因果倒置,胡說八道。”蔣劍照揣著那只杯墊坐回椅子里,“那你現(xiàn)在背給我看看,你背到109位,我立刻推舉你當(dāng)校長?!?/br>
    “那你最好說到做到?!甭埔粫r興起,抓過旁邊桌子上的草稿紙,隨手拾了一支鉛筆,藉著蠟燭光開始寫。

    王子舟不自覺湊過去,看到數(shù)字源源不斷從筆尖流淌出來。只是眨眼的工夫,曼云就撕下那張紙遞向?qū)γ?,蔣劍照正要接,他卻突然驚醒似的,把稿紙揉成一團(tuán),扔進(jìn)了紙簍。

    “你干嘛?”蔣劍照訝道。

    “太傻了!”曼云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傻到家了簡直!”

    光線很暗,辨不清臉色,但王子舟判斷他應(yīng)該滿臉通紅——你要我背圓周率?背給你看?。∵@是下意識的條件反射,可只要回過神,就會感覺到窘迫。

    成年人在這種事上爭勝負(fù)。

    太奇怪了,像小孩子乾的事。

    蔣劍照故意說:“你不會默不出來才扔掉的吧?”

    曼云不屑一顧:“隨你怎么想。”

    蔣劍照起身要去紙簍里撿,坐在曼云對面的王子舟攔住她:“不用撿了……我看到了,我可以證明他不是亂寫的。”

    “天啊,你也背過?!”蔣劍照瞪大眼,“你這個變態(tài)!”

    “沒到變態(tài)的地步吧……”王子舟看看對面三個人,又抬頭看蔣劍照,“你沒背過嗎?上學(xué)的時候,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老師或者家長,覺得你能背下來的話就說明腦子好,或者夠用功……”

    “我就沒有刻意背過!”蔣劍照說,“我只到3.1415926!”她說著轉(zhuǎn)向?qū)γ娴年悏]和談睿鳴:“你們也背過嗎?我指的是後面幾十位幾百位那種!”

    對面沒否認(rèn),蔣劍照說:“好了我知道了??蛇@東西有什么用?。靠窟@個真的能證明腦子好或者夠努力嗎?”

    “當(dāng)然可以?!甭评溲刍氐?,“因為可量化,很直觀。你聽過那個說法吧?日本寬松世代的圓周率是3,普通人是3.14,K大生小數(shù)點(diǎn)後100位。這個數(shù)字一拿出來,哪個看起來更聰明或者更努力?校長為什么要夸口說自己能背109位?潛臺詞不就是說自己腦子夠好夠用功嗎?總要有東西證明自己,類似的東西都可以,你的考分、你的等級——”

    蔣劍照語塞地坐回了椅子里。

    曼云又說:“你考上你們省內(nèi)TOP的大學(xué)是因為什么?是不是因為你的高考分?jǐn)?shù)?你的高考分?jǐn)?shù)是不是證明了你自己?”

    蔣劍照盯住他:“你認(rèn)真的嗎?”

    曼云說:“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高考失利了,你應(yīng)該去更好的學(xué)校,所以那個分?jǐn)?shù)沒法證明你。”

    “恰恰相反。”蔣劍照說,“因為我??紡臎]考那么好過,所有人都認(rèn)為我是走了狗屎運(yùn),才上得了那個學(xué)校那個專業(yè),所以我還得反過來證明,我的能力配得上這個分?jǐn)?shù)。照你的邏輯,如果高考分?jǐn)?shù)就能證明我,我豈不是高興得要死?連反證都不用了啊!可就算這樣,我也不想認(rèn)可你的觀點(diǎn),我覺得被分?jǐn)?shù)定義太可悲了,你難道能一輩子都抱著那個分?jǐn)?shù)過嗎?”

    王子舟心中警鈴大作:別說了!曼云對這個很敏感!不要提高考成績!

    結(jié)果曼云咬牙接道:“是很可悲?!?/br>
    空氣里漂浮著咸味。

    夷魍在此。

    王子舟忽然感覺到恐懼。

    蔣劍照也被嚇到了——夷魍降臨的氣氛。

    它阻斷了每座孤島之間的連線,讓孤島更孤島。

    名為曼云的孤島冷酷反問:“那你覺得能定義、證明我們的是什么?”

    蔣劍照明顯沒有答案。

    她沉默了一會就開始耍賴:“反正不是分?jǐn)?shù)?!庇终f:“再說了,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獙で蠖x和證明?智人早晚會滅絕啊!”

    王子舟很習(xí)慣她這個話術(shù)了,她遇到暫時想不明白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都會粗暴地推給“智人滅絕”,好像這樣一來,什么都不必去想了。

    而曼云顯然不打算放她一馬:“既然智人總要滅絕,那你還吃什么飯,還累死累活看文獻(xiàn)寫論文干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拿不拿得到博士學(xué)位了,反正智人要滅絕,你的博士學(xué)位有什么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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