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這副平靜到淡漠的表情看在許蘊靈眼里，卻以為是他不滿自己的偷聽。他生氣了，這是對她的冷淡。

    許蘊靈咬了下唇，吞吞吐吐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生氣？她在說什么？趙長淵看她皺緊眉頭好像犯了錯誤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失笑道：“我沒有生氣。只是手麻了?！?/br>
    他說這話時動了下手，那股難受勁兒讓他微微蹙眉。

    原來不是生氣。許蘊靈暗自舒了口氣。但看到他忍著難受似乎不能動的樣子，她又開始過意不去。

    他的手一直墊著她的腦袋，她睡了不短的時間，怎么可能會不難受呢。

    許蘊靈抿了抿唇：“很麻？要不我?guī)湍窗?？?/br>
    就像她腳麻了一樣，多走動幾步會很快就好。雖然中間過程會難以忍受些，但并不是不能克服下。

    她有心補償，說完便抬手幫他摁了下，趙長淵猝不及防，只覺得一陣蘇麻僵的感覺充滿整條手臂，他眉頭皺緊了些，趕忙阻止她準備摁第二下的手。

    趙長淵苦笑：“別。我現(xiàn)在受不起。你不要動，我緩緩就好?！?/br>
    她的手握在他掌心。許蘊靈乖乖趴在他邊上。她想了想，歪頭問他：“彭家姑娘，是個什么樣的人？”

    既然她已經(jīng)知曉，似乎沒有繼續(xù)隱瞞的必要。趙長淵看她一眼。她面上平靜，看不出反對或是贊同，也沒有難過或是喜悅。

    趙長淵說：“她是太常寺協(xié)律郎彭良山的女兒，閨名彭瑩，今年二十五?！?/br>
    “二十五？”許蘊靈忍不住出聲，仰了仰頭。疑惑地想著，這年紀放在大宣朝是個老姑娘了吧。她難道沒有嫁出去過嗎？

    趙長淵將一張信紙從一堆公務(wù)的最下方拉出來，上面是楚恒調(diào)查到的內(nèi)容，“彭瑩原先嫁給了京都守備鄧恒平的兒子，他兒子在守備軍里當(dāng)了個小官，后來一次醉酒同人打架被打死了，彭瑩便成了寡婦，她膝下無子，在夫家待了兩年。但兩年后，鄧恒平夫妻卻先后患病去世?！?/br>
    許蘊靈聽得津津有味，然而鄧家的結(jié)局讓她意外：“死了？怎么就死了？”是不是去世的太容易了些。

    “嗯?！壁w長淵推了推信紙，許蘊靈伸了脖子，好奇地接著往下看。

    趙長淵在旁解釋：“外人傳她克夫，八字太硬，鄧恒平夫妻八字薄，常年和她住在一起，也被克死了?！?/br>
    “……”許蘊靈嘴角扯了扯。這都什么和什么。

    “她后來回娘家去了?！壁w長淵很不習(xí)慣說這些事情，最后言簡意賅地概括，“因為八字硬克夫的名聲，沒人敢上門提親，便一直到待到二十五歲?！?/br>
    看完彭瑩從成婚嫁入鄧家，到最后回到娘家獨處的幾年，許蘊靈也不知道說什么。她本身是不信怪力亂神的。但偏偏她身上才發(fā)生了重生穿越這等玄之又玄的事情……總之，她現(xiàn)在心情很微妙，很復(fù)雜。

    “我爹竟然不介意她，克夫嗎？”許蘊靈戳了戳信紙。這樣的一個名聲，他爹敢提親？不怕被克死？

    “也許吧。”趙長淵口吻淡淡，“不過彭良山不是很愿意女兒嫁給你爹?！?/br>
    “哦？”許蘊靈不解，“為何？”

    趙長淵喂了一小塊糕點給她，許蘊靈咬了一小口，很是好奇。趙長淵略帶笑意地說：“因為你父親未來的女婿是我?！?/br>
    許蘊靈眨了眨眼。

    好吧，趙長淵在大宣朝是除了武將外人人都會忌憚害怕的一位人物。

    “不過彭夫人倒是很心動?！壁w長淵補充說，“彭瑩在家已經(jīng)待了三年?！?/br>
    許蘊靈點點頭。又看了一遍有關(guān)彭瑩的內(nèi)容。可惜上面只簡單寫了她的一些經(jīng)歷，卻看不出她品行如何。

    許蘊靈想了想問：“彭瑩，她性子如何？”

    趙長淵喝了口水，看她一眼，放下杯子。如果許康輝不是她的父親，他鐵定是不會插手去查這些的。只是事關(guān)她，他不得不萬般在意，什么都查了些。

    “她是彭良山的獨女，性情溫和，不算很聰明，但也有管家的本事?！壁w長淵停頓了下，如實說，“她適合你父親?！?/br>
    許蘊靈點點頭。既然他說了不錯，那應(yīng)該真不錯。

    她的反應(yīng)過于平淡，惹得趙長淵看了一眼。他的手終于能自由活動了，撫上她的發(fā)，輕聲地問：“不難過嗎？”

    畢竟是她的父親要續(xù)弦，身為女兒，怎么可能會無動于衷。

    難過嗎？許蘊靈內(nèi)心平靜，她應(yīng)該是不難過的。她想了想，覺得可能是不大習(xí)慣。這是一位她需要叫母親的陌生女人。

    只是她靜默的樣子落在趙長淵的眼里，莫名有種心疼。許康輝在這個節(jié)骨眼準備續(xù)弦，他知道為了什么。但結(jié)果是讓她不開心，可以有別的解決方法。

    他不想她難過。

    趙長淵過了會兒說：“如果只是為了婚事，可以請到宗室的長輩……”

    許蘊靈搖頭，微微一笑：“我不是難過。他雖然是我父親，但其中應(yīng)該也有他個人的考量。對我來說，無非是往后多了一位叫母親的人。并不會改變什么?！?/br>
    所以無關(guān)難過與否，只是需要一個稱呼上的適應(yīng)過程。

    許蘊靈表現(xiàn)得很無所謂，趙長淵凝視了片刻，看不出絲毫端倪。他沉默了會兒，輕手撫了撫她后背的發(fā)，目光變得柔和。

    “無論如何，你還有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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