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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蘊靈掃了圈,看到了墨玉珠算盤。不同于日常賬房先生用的普通算盤,書房里的這副是用墨玉石和金框制而成,看起來和棋盤一樣價值斐然。她拿在手里輕輕掂了掂,聽到珠石碰撞間發(fā)出的叮當脆響,抬手撥了撥。 這副算盤瞧著金貴了點,但用著還算趁手,倒也不必派人專程去買副來落灰了。她也就這回賬本多了些,借著用用。 她拿了算盤往回走,轉身時算盤的一端不小心掃到了書桌的一角。桌面上的書本連同下面壓住的幾張信紙都被掃了下來。 信紙散了一地,許蘊靈趕忙彎腰去撿。 撿起時,視線不經(jīng)意地一掃,她的目光突然凝住了。 趙長淵的書房她可以自由出入。他也不防著她,桌面上堆了不少的公務和書信,但她從來沒有翻看過,平日里都是找了書就走??墒乾F(xiàn)在她的腳步邁不動了,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張泛黃了的紙看。 上面有她的親筆簽字和畫押指印。 清月幫著一起撿,眼睛不敢往上面的內容瞧,囫圇疊在一起。她一抬眼,卻見許蘊靈頓在原地,滿臉怔愣。清月疑惑:“王妃?” 許蘊靈讓這一聲喚醒了,直起身,抿唇翻著手里的幾張紙。 這是一張她眼熟的房契。是她盤下北聲樓時,和面粉店老板簽訂的契約。一式兩份,她與面粉店老板各留一份。她的那張房契她記得跟著嫁妝一起壓在箱子里,而另一張,本應該在面粉店老板手里,此刻卻出現(xiàn)在趙長淵的桌上。 東西怎么會在他的手里呢? 許蘊靈擰起眉頭,不由自主回憶起她尋鋪子的那段時間—— 她找了幾天的鋪子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就在以為朱雀大街上沒有空余的店鋪時,面粉店老板突然出現(xiàn),掛起了鋪子要出售的消息……鋪子出現(xiàn)的及時,她上門時老板突如其來的熱情,過分便宜的價格……老板半點價格不抬,二話不說變將鋪子轉給了她…… 她當時還覺得鋪子來得過于輕松了些,卻沒有深想其中是否有內情。如今看到手里的房契,那些看似不合理的舉動似乎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如果面粉店老板的背后是他,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許蘊靈心里有些混亂。她抿直的唇線彎起,唇角勾起一點細微的弧度。她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驚喜、感動、甜蜜各種各樣的情緒爭先恐后的鉆出來,一層層疊加,叫她心緒起伏澎湃。 他這是在做好事不留名嗎?他什么都不告訴她,卻原來那個時候一直默默地幫助她。 許蘊靈把卷起的角撫平,就在這個時候,外邊有人進來了,她眼一抬,便看到趙長淵大步走進來。 看到許蘊靈站在書桌后,目光直直地看過來,趙長淵誤認為她找不著東西在尋求他的幫助,他脫下外袍交給丫鬟,偏頭問:“要找什么?” 她不說話,固執(zhí)地注視他。趙長淵終于察覺到她的失常。細看她的神色,似乎并不是生氣。他騎馬回來,掌心握著韁繩出了些汗,一邊擦手一邊笑問:“做什么不說話?是不是要我陪你下棋?” 她自知棋品不好,每次不會明說,只用一雙眼睛討好著、笑吟吟地望著他。 許蘊靈卻搖搖頭,待他走過來,把藏在身后的東西拿了出來,問得直白:“房契怎么在您這兒?” 趙長淵看了一眼房契,便明白她已經(jīng)知道北聲樓是怎么回事了。他也不瞞著她,本就是花了心思給她的東西,沒什么好隱瞞的。他坦然承認:“房子原先是在我的名下。看你找鋪子找的辛苦,忍不住幫了一把?!?/br> 許蘊靈嗔怪:“那您也不和我說,這不是讓我白欠一個人情債么?!?/br> 趙長淵笑了笑,反問說:“人情債你不是在還了嗎” 他說得理所當然,以身還債的許蘊靈聽著莫名臉一紅。 趙長淵伸手圈住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清月有眼色地退下去,貼心將房門關好。書房里剩下夫妻兩人。 趙長淵的下巴抵在她發(fā)頂,垂眸瞥了眼房契,漫不經(jīng)心地說:“沒什么用的房子,放在我這兒不值什么,還不如送給心愛之人討她歡心。嗯,靈靈,你開不開心?”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說話時胸腔仿佛跟著帶起了震動。他很少叫她靈靈,舌尖輕抵上顎,輕輕兩字,呢喃繾綣。許蘊靈耳尖酥麻,“嗯”了聲回應,靜默瞬息,繼而說:“開心?!?/br> 他事事為她考慮周到,怎么會不開心呢。 許蘊靈靠在他精瘦溫暖的胸膛上,忽然間福至心靈,聯(lián)想到曾經(jīng)那些處處透著巧合的事,不由問道:“我的鋪子是您的,那是不是錦繡閣也是您的?還有茶樓?” 她的反應迅速,趙長淵把完她的手指,笑了起來:“嗯,你說的不錯?!彼A讼?,接著補充,“半條朱雀街都是?!?/br> 半條朱雀街?許蘊靈狠狠吃了一驚。 朱雀大街距離可不短,橫縱貫穿京都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尤其主城中央的位置,都是商鋪。這里人來人往,繁榮興旺,全是生意。按這個體量來算,她都不敢算趙長淵有多少身家了。 再者,生意倒是其次。若這些鋪子全是他的,鋪里的人應該也是王府的手下。那么多眼線,京都沒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難怪皇帝太后一直忌憚他。 許蘊靈動了動,趙長淵下巴移開,她仰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閃著興味的光芒:“那我在茶樓總是和您碰上,您是不是也是專門瞧準時間出現(xiàn)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