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話 狼堡
狼堡,不是某一個中轉站的名字,而是所有建在舊城外緣的中轉站的統(tǒng)稱。至于被稱作狼堡的緣由,如今已無人知曉。 d級以上的新城因為被夜幕之墻保護,所以從遠處看去造型千篇一律,只有規(guī)模大小的區(qū)別。 但每一座狼堡都呈現(xiàn)著建造者的個人風格,以及惡趣味。 武禪面前的這座狼堡整體看上去又扁又寬。廢棄鋼板焊接成城墻,接縫處加固了強化鋼條。墻頂是機槍炮,槍口朝向四面八方。大門正上方,焊接著一塊從舊城里拆下來的廣告牌,畫面是一位災前女明星手托著一聽飲料,旁邊的廣告語被刮的只剩半句:經(jīng)常用腦,多喝________。 但廣告牌原本的內容并不是重點,上面的涂鴉才是。 女明星臉上被紅色油漆狂野地寫著一行話:“隨地大小便者,死?。。 ?/br> 每一個感嘆號都有成年人大腿粗。 女明星脖頸處還有另外一句用黃色油漆寫的話,排列成彎形既像一根項鏈又像一個笑臉。 “大小便者,隨地死?。?!” 看來這是一個不允許排泄的狼堡。 武禪這般想著,城墻上方投下一束亮光把整輛裝甲貨車籠罩住,仿佛是確認駕駛室里的司機是否為活人,片刻后燈光挪開,鋼鐵大門仿佛幾十年沒有涂過潤滑油發(fā)出吱嘎吱嘎的干澀噪音,朝左右兩邊裂開一道口子,武禪輕踩油門,緩速開車進去。 鋼鐵之墻后面的狼堡世界就像是一個落魄的小鎮(zhèn),幾棟矮矮的房子零零散散地分布,每棟建筑至少加固了三層丑陋的鋼板,遠處看起來就像是參天巨人將幾輛報廢汽車揉成的一團垃圾。 靠近大門口的兩棟建筑是狼堡的商店,左邊是補給店,售賣水、壓縮食物、藥品、手電等貨品。右邊是武器店,尺寸各異的刀劍矛斧大大咧咧的擺在貨品臺上,旁邊一張貨品臺則擺放著閃光彈、燃燒彈等等手雷。 狼堡算得上是災后世界最黑的黑市,并非是說這里售賣貨物多么違禁多么違法,而是價格太黑。一柄在新城賣100塊的鐵刀,在這里至少需要2000塊。但沒人抱怨,就像沒人會覺得一壺水在荒漠里貴比黃金有什么錯。 有三四個人正在挑選武器,聽到車聲紛紛轉頭看來,當看到是裝甲貨車時,眼睛一亮,滿是貪婪。在舊城,在狼堡,人們無需隱藏真實的情感。 行駛了一小段,武禪找到了修車鋪。 門前停著三輛車,其中一輛皮卡被拆得只剩架子,裸露的釋能發(fā)動機旁蹲著一個中年漢子。 武禪下車。 “師傅,我要修車?!?/br> 中年漢子沒有理他,繼續(xù)搗鼓釋能發(fā)動機。 “我需要修車?!?/br> 武禪又說一遍。 另一輛車底盤下面,滑出一個頭上亮著小燈的腦袋。 “我知道你來這里不是為了吃飯?!?/br> 機油弄臟了男人的臉,但不妨礙用眼神清楚地表達他的意思:不管你在外面是誰,在這里只要想修車就要聽老子的。 “一邊排隊去?!毙捃囦伬习遴驳幕氐妆P。 “我可以加錢?!蔽涠U說。 老板又把腦袋滑了出來,靈活的就像是烏龜反復伸縮腦袋。 “你加多少?” “你說個數(shù)?!蔽涠U說。 “我不要現(xiàn)金?!崩习逭f。 武禪從車斗捧出幾柄武器,丟在地上。這是他從打劫者身上收集來的武器,全扔了都不心疼。 “隨便挑?!?/br> 老板從滑板上爬起來,重新打量武禪,大概是估算這個男人究竟能出手闊綽到什么程度。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他挑了三柄武器,然后問,“哪出問題了?” 武禪指向左前胎。 老板蹲下去瞧了瞧:“加速器變形了,需要換零件?!?/br> “能修好嗎?”武禪問。 “修好沒問題,但你付的錢不夠?!崩习逭酒饋?,探頭探腦地去看裝甲貨車的車斗,撈出一個工具箱,“再加上這個?!?/br> 雖然他要價是獅子大開口,但沒有故意謊報貨車的故障,武禪便不多做計較。 “可以?!?/br> “你把車停在這里,先去吃飯?!崩习逭f,“至于車斗里的其他貨物,你放心,我們最講職業(yè)cao守,沒人會動。” 人類的信譽在舊城里一文不值。 但武禪沒有多說什么,左手把死鹿從車斗里拖出來,右手拔出兇豹,貌似不經(jīng)意地用尾端朝地面頓了一下。 “好?!?/br> 等武禪走后,中年漢子湊過來。 “這車可是個寶貝?!?/br> “別打主意,這是個硬茬?!?/br> “嗯?” “你自己去瞧?!崩习逯赶虻孛嫔隙喑鰜淼囊粋€洞——那是武禪剛剛用兇豹留下的。 漢子用大號螺絲刀往里戳,竟然插不到底。 只用尾端頓了一下就能在地上刺出這么深的洞? 那個人是有多大的力道? 老板拍拍漢子的肩頭。 “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我們惹不起的,踏實修車吧?!?/br> 修車鋪對面就是一家旅館,名叫胖頭魚。這是一個怎么看都像是老板喝到爛醉時隨興起的名字,但凡清醒一點都會取得比這個好。 狼堡里的旅館通常是將吃飯、喝酒、招妓、交換情報等等多功能結合一體的場所。 武禪推門而入,七八張圓桌已經(jīng)坐滿了烏七八糟的人,屋里深處擺著兩張臺球桌,一首災前文明的老情歌從留聲機里彌漫而出,女歌手慵懶的嗓音讓武禪的超能力進入待命狀態(tài)。 “陌生的旅人,來點什么?!贝髦I結的年輕男人在吧臺后詢問武禪。 他眼神是和善的,襯衣是干凈的,與旅店整體環(huán)境非常的格格不入。武禪甚至懷疑,這是一個剛剛殺掉了真正老板的冒牌貨。 “給我一杯水,常溫即可。”武禪在吧臺前坐下。 “吃點什么?中午剛宰了一頭野豬?!蹦贻p老板倒出一杯水,推到武禪面前。 “我自備了rou,幫我烤一下?!蔽涠U用刀斬斷一根鹿后腿,放上吧臺。 老板絲毫不介意武禪的野蠻行為,微笑道:“對口味有什么特殊要求嗎?” “只放鹽?!蔽涠U說。 “好的,沒有問題?!蹦贻p老板收走了rou,走向后廚。 但對武禪來說卻大有問題,這個老板實在太講文明、太有禮貌,太不應該出現(xiàn)在狼堡。 突然,武禪隱隱約約地感受到后背正被一對尖銳的目光盯住,就像是一對錐子。 他微微轉頭,發(fā)現(xiàn)目光的來源。 那是一個俊秀白凈的男人,長著一雙狐貍般狹長的眼睛,很顯然,他剛才故意隱藏了氣息,讓武禪進門時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武禪的視線停在了男人的左耳環(huán)上。 一彎刻著精美花紋的銀月。 一個危險的身份徽記。 他,斬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