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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拉到那唱小曲姑娘的小手,還是可惜。 藥陽子心中滿是遺憾。 隔了會子,阿魏便回來了,換了衣裳,面具掀了斜掛在額頭上,背上的刀也入了鞘。 顯然還拾掇了一番。 讓藥陽子吃驚的是, 阿魏面具下的臉居然很是年輕。 藥陽子從沒見他脫下面具,沒想到一個跟在大魔頭身邊的小魔頭,居然是個娃娃臉。 怪不得他每日要戴著古怪的面具了。 全然是為了嚇人啊。 這么想著,他心里對萬骷谷人的害怕突然少了些。 阿魏催促道:“阿月姑娘還沒醒,快跟我來?!?/br> 藥陽子知道躲不過,只好站起來,跟著阿魏出了廳堂,轉過回廊,走到西邊的臥房外頭,到了這里,阿魏也顯得謹慎了許多,上前一步,才輕輕敲了敲房門。 “誰?”房內傳來一聲冷冷的聲音。 阿魏忙躬身道:“教主,桃溪谷谷主已帶到?!?/br> “進來?!蹦锹曇粢唤z溫度也沒有,藥陽子抖了抖,感覺像是被蛇爬上了后背一般,像他這樣行走江湖多年的人,對危險有種直覺,而每次直面虞明淵,都讓他提心吊膽,忍不住想拔腿而逃。 可又不敢得罪他,所以每次給他施完針,藥陽子都要跑到花樓里大醉三天三夜。 和香香軟軟的美人在一起,才能緩解緩解心頭的驚悸。 風激蕩而過,門無聲無息地自動開了,阿魏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對身后的藥陽子只是偏了偏頭,示意跟上,竟一絲聲響都不敢發(fā)出的樣子,心里卻在罵人。 屋子里分內外兩間,是個寬敞的套間,一道十八扇的黃花梨山水屏風將里外分割開來,暖香充斥鼻尖,藥陽子跟著阿魏有了進去,叫他撩開屏風后一道珠簾,藥陽子無意間暼一眼,發(fā)現珠簾上綴著的都是名貴的圓潤東珠。 尋常人家得上一顆都恨不得拿金冠子鑲了日日定在頭頂戴著,他們竟拿來串珠簾,這些人真是暴殄天物。 珠簾后便是一架紫檀雕花的大床,床帳子低垂,只挽起一半,朦朦朧朧中,隱約可見錦繡堆中躺著一個瘦弱蒼白的女人,一頭烏發(fā)傾瀉在枕上,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便坐在床沿,垂著眼眸看不清神情,但他的手正輕輕撫摸著女子的頭發(fā),動作輕柔而珍視。 藥陽子見過虞明淵很多次。 每次他都是一副旁人欠了他幾萬兩似的神情,遠遠看你一眼,都似俾睨眾生一般,仿佛他面前的人只是螻蟻而非一個人。 但藥陽子也不能否認虞明淵生得極其俊美,他的五官輪廓每一處棱角都恰到好處,不論是眉弓還是下頜的線條都明晰而流暢,只是眼眸里帶著的戾氣太重,讓人觸碰到他的目光便覺著想要遠離。 但此時他沒有理會陸續(xù)進來的認得一個人,他的眼中仿佛只能裝下床上那沉睡的女子。 直到藥陽子又被阿魏推得向前一個趄趔,差點滾到床底下,虞明淵的眼風才微微掃過來,低沉道:“藥先生,辛苦你又走一趟,我今日前往無盡崖底尋來了日落蟬,請你過來看看,能不能為阿月入藥?!?/br> 日落蟬? 藥陽子一聽這名字便大吃一驚,掩飾不住內心激動,連對虞明淵的害怕都忘了,不禁大叫道:“你竟尋到了日落蟬?!” 這是僅記載在杏林遺典中傳說能活死人的藥材,極其難得,據記載只零星生在深崖深谷,唯有日落時分才破土而出,數量稀少又極難尋找。 “閉嘴?!庇菝鳒Y冷聲低喝,“別吵她?!?/br> 藥陽子一身求生欲回歸,立即閉嘴。 沉默了半晌,他壯著膽子向床榻上望了一眼,阿月睡得十分安穩(wěn),除了面色蒼白些,幾乎看不出什么異樣,他微微思索成吟,壓著嗓子輕輕問道:“若是教主執(zhí)意要治她的病,必得尋查病根所在,不知有沒有人了解她這兩年日常生活?這嗜睡的毛病是何時開始有征兆的?又是在何種情境之下有的?” 虞明淵的手頓了頓,他對阿月這些年究竟遇到了什么完全不了解,那應北之那天說了那句話后,也說不出什么來了,他這兩年在萬劍山莊的時日也少,幾乎都在外奔波,對阿月的近況也十分不了解,就算盤問那個時常照看阿月的老婆子,她也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來,畢竟她只是個粗使下人,阿月要做什么,又幾時會對她真的交代什么。 這樣想下來,除了阿月自己,誰也不知她怎么弄成了這樣的境地。 他知道的只鱗片爪已經足夠撼動他的心。 她曾跳井尋死、放血煉蠱。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她從來不曾愛過別人。 虞明淵猶豫了一瞬,他不想將阿月的這些事情公之于眾,畢竟阿月都不曾訴諸于口,他不想做讓她感到不開心的事情,但如果不說出來,又怎么挽救她的性命? 就在這時,床上的阿月額頭上沁出密密的汗來,眉頭痛苦地皺了起來,很是不安地掙動著,虞明淵立即俯身抱住她,蘊含著溫熱內力的手掌一下一下地輕輕拍撫著她骨節(jié)伶仃突出的背脊,阿月的唇輕輕動了動,想要說什么卻沒發(fā)出聲音,虞明淵不由低頭去聽。 “阿淵……” “沒事的,我一定能想到法子……” “我一定能救你……” 嘶啞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飽含著極大的痛楚和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