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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冰涼涼的手貼在他背上。 季奕銘差點跳起來,后背猛得一抖。 “啊?” “我太冷了,睡不著。” 鄭沅手沒有收回來,繼續(xù)一下一下地戳。 季奕銘深吸了一口氣。 悉悉索索一陣,他翻過身來。 鄭沅整個人都在被子里,就露出鼻子以上半張臉。 月亮在天邊時隱時現(xiàn),銀白色的月光像是水銀撒了滿地,微微透進(jìn)了帳篷里。 因此季奕銘能夠不費勁地觀察她秀氣微翹的鼻頭凍得微微發(fā)紅,眼角耳廓也紅,在寒冷的空氣,這一點點紅裝點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竟顯得那么那么明顯。 平日里成熟得像一朵濃烈玫瑰的女人這時候哆哆嗦嗦縮著身子,大大的眼睛閃動著水光。 “真的好冷呀,你不覺得嗎?” 語氣可憐兮兮的。 這一刻她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女知青,也不是旁人嘴里慣會勾引人的小寡婦。 她就像一個小姑娘一般撒著嬌。 季奕銘忽然覺得自己跟她的距離似乎沒有那么遙遠(yuǎn)。 “我還好?!奔巨茹懙偷驼f,“我習(xí)慣了?!?/br> 寒冷又孤寂的日子數(shù)不勝數(shù),貫穿在他整個生命里,甚至這種感覺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從小縮衣減食的孩子,總是更能忍饑挨餓,更不怕冷。 “我有點受不了?!编嶃溆悬c委屈。 “我的衣服給你蓋,暖水袋也給你?!奔巨茹懱С鍪直蹃恚瑴?zhǔn)備把自己的軍大衣蓋到鄭沅的被子外頭。 “不要,沒用的?!编嶃鋼u頭,“我是身上暖不過來,蓋再厚的被子也沒用?!?/br> 關(guān)素秋身體不大好,血氣不通,用醫(yī)學(xué)的話來說,就是新陳代謝比較慢,所以手腳也會容易冰涼,很久都暖不過來。 季奕銘還是把暖水袋拿出來,塞到她被子下頭:“你還是拿著?!?/br> 鄭沅抱著兩個熱水袋,瞥了他一眼,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季奕銘問:“怎么了?” 鄭沅也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隔一會才低低道:“我能不能……跟你睡一個被窩暖暖呀?” 季奕銘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牙齒差點咬了舌頭:“什…什么……” “一個人睡太冷了,我沒別的意思?!编嶃湔V劬聪蛩?,“你在我眼里就是個小孩,我不會說你占我便宜的?!?/br> 季奕銘想拒絕,但鄭沅接了一句:“還是你有別的法子?不然你忍心看我一直這么凍著嗎?明天起來可能我就感冒了,到時候不是更耽誤事兒嘛。” “你…你真有那么冷?” “真的?!编嶃浔牬笱劬Γ半y不成你以為我誆你?我誆你作什么呀?你在想什么呀?這么說好像我想占你便宜似的?!?/br> 季奕銘臉?biāo)⒁幌戮图t了。 他到底在說什么! “不愿意就算了?!编嶃浔饬吮庾?,用被子把頭一蒙,“你睡吧,我自己熬一熬就好了。” 季奕銘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內(nèi)心掙扎著,最終還是被鄭沅縮在被窩里發(fā)抖的樣子軟了心腸。 拋去那些對她的偏見,他也不該這么不管她。 他心一橫,把自己的被子往外掀,蓋在了她的被子上頭。 身上的重量徒增,鄭沅從棉被里探出頭來。 “可以嗎?” 季奕銘咬著后牙點點頭,抓住堆疊的被角,一點一點挪了進(jìn)去。 兩個人之間再無阻礙。 季奕銘的后背緊挨著她的肩。 相互的熱量傳遞著,被窩里很快暖和起來。 鄭沅抿嘴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身邊漸漸傳來女人悠長平穩(wěn)的呼吸,季奕銘一直緊緊提著的心慢慢松了勁。 他剛剛一動都不敢動。 感覺胳膊都麻了。 但他只是稍微動了動,沒敢翻身。 因為他能預(yù)料得到,一旦翻身就要和背后的人幾乎貼著臉了。 他的腦袋里已經(jīng)成一團漿糊了。 最后的最后,他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睡著了。 他本以為他會因為不習(xí)慣而一夜無眠,沒想到最后,他竟睡得很安心。 女人身上帶著的玫瑰香氣縈繞在他的夢中。讓他在夢里都夢到了一片玫瑰花,熾熱鮮紅之中,模模糊糊能看見一個女人的身影,曼妙又妖嬈,他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撥開層層花瓣,鼻腔里滿是玫瑰的澀甜。 就在他馬上就要觸碰到女人的身影時,他突然就因為一陣寒冷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門簾輕微晃動著,吹進(jìn)一股凜冽寒風(fēng),身側(cè)空空,已經(jīng)沒有了人。 帳篷里沒有手表,也沒有時鐘,但季奕銘看到了外頭的光線明亮,便知道自己睡得晚了。 連忙起身穿衣服,洗漱好一切出來,鄭沅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早飯了。 清晨光線下,煤爐子上的小鐵鍋咕嚕嚕響,米香四溢,她在一邊削著蘿卜,慢慢的香氣中又增加了一些鮮甜。 天高凈遠(yuǎn),山野遼闊。 兩個人守著一口鍋,吃熱熱的粥,游云就在四周沉浮,恬靜又安然。 “這里真美,”鄭沅跟著季奕銘去紅旗水庫打水的時候,站在湖邊就能平視山川,湖面如鏡,遠(yuǎn)處滿目蔥翠,“感覺心境都開闊了,煩惱也沒了。” 季奕銘卻沒覺著,這都是他看慣的風(fēng)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