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同志怎么這樣，連布都不舍得給婆婆？”

    “就是，人家也沒說錯(cuò)啊，女娃子讀那么多書，還不是要嫁人？”

    “哎喲，看看那耙耳朵男人，還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我是生這么個(gè)玩意兒，還不如掐死算了！”

    眼看父母臉色越來越難看，顧夭夭眼睛骨碌一轉(zhuǎn)，戴上草帽，悄悄混到人群里，朝戲精上身的老太太扔了個(gè)東西，并用蘿莉音尖叫：“蛇啊，有毒蛇！”

    這話就像在油鍋里的水，人群瞬間炸開，四散而逃。

    王喜娥也扭曲著臉，尖叫著一溜煙跑沒了影兒，顧夭夭默默收起那條仿真小青蛇，望向老太太離去的方向，感嘆：真是難為老人家一雙三寸金蓮啊……

    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蛇什么時(shí)候出現(xiàn)的，什么時(shí)候消失的，竟沒一個(gè)人注意到。

    深藏功與名的某人，露出一個(gè)狡黠的笑，沖驚魂未定的父母說：“哎呀，人都跑沒了，我們換個(gè)地方吧?！?/br>
    姐妹倆走在后面，顧紅秀湊過來問：“那蛇不會是你扔的吧？”

    “怎么可能，我很怕蛇的好嗎？”顧夭夭堅(jiān)決不承認(rèn)。

    ……

    一家人把攤子搬到了集市邊緣，陳月英臉色沉沉，顧紅秀也嘆氣連連，真是出師不利的一天啊。

    顧夭夭卻心情很好，從竹簍里拿出幾捆野菜解開，每捆分成五把，每把手腕大小。

    然后，她把手放在兩頰，做喇叭狀，甜聲吆喝：“走過路過，不要錯(cuò)過啊，新鮮的薺菜，包餃子賊好吃的薺菜，不要錢，不要錢！”

    顧紅秀和父母聽到了她這話都驚呆了，尤其是陳月英急道：“幺兒，野菜雖然不要錢，但也不能白送啊！”

    “媽，你先別急，反正不要錢，也不損失哪樣嘛?！鳖欂藏残χ矒?。

    三人聽她這么說，便按捺住好奇，靜靜看著。從不解好奇到難以置信，這個(gè)過程只用了幾分鐘。

    聽到不要錢，哪怕是在人少的邊上，也很快就有人圍上來問：“真不要錢？”

    顧夭夭露出一對小梨渦，笑得真誠：“是的，不要錢！只要你買兩把鍋帚，就送一把薺菜；只要你買一只竹籃，就送一把薺菜；只要你買蘆葦席，就送兩把薺菜；只要你買一卷土布，就送三把薺菜！”

    “就問你，劃不劃算？只要你滿足以上任意條件，薺菜0元帶回家，0元帶回家！”她富有激情又充滿誘惑力的口吻，此刻又吸引來一批人。

    有人不信天上掉餡餅，質(zhì)疑她：“還有這種好事？不會是騙人的吧？你家東西不會是壞的才這樣吧？都什么價(jià)錢?。俊?/br>
    “嗐，嬸兒您這話說的，鍋帚才一毛二，竹籃一塊三，蘆葦席二塊八，一卷麻布五尺有余，足夠做一身夏裝，而且不要布票，只要三塊！”

    “都過來瞧一瞧，摸一摸！我媽自己織的布，透氣又柔軟，結(jié)實(shí)又耐用！我爸自己編的蘆葦席和竹籃，美觀結(jié)實(shí)耐用！現(xiàn)摘的薺菜，還帶著露珠！”

    “你們自己說，這布密不密實(shí)？這竹籃美不美觀？買就送，買就送！”

    不要錢，0元帶走，買就送！聽聽，感覺不買就是丟錢，就是吃虧！

    “哎呀，給我兩把鍋帚，一個(gè)竹籃！”

    “我要一卷布，一張?zhí)J葦席！”

    陳月英和顧永順被眼前搶著付錢的人整懵了，顧紅秀機(jī)靈，忙上前收錢。

    那些買了東西的人便排隊(duì)上顧夭夭那領(lǐng)取薺菜，一波人剛走，另一波人便來了，不到一個(gè)小時(shí)，一家人帶來的存貨全部售罄。

    “這，這就賣完啦？”陳月英不可置信道。

    顧夭夭：現(xiàn)代營銷的套路，是我走過最長的路。

    “幺妹，你怎么想到?。俊鳖櫦t秀好奇極了。

    顧夭夭揉揉笑得泛酸的臉頰，說：“剛才，我在集市上看到有人這么賣，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嘛，沒想到效果這么好?！?/br>
    她不在意地說：“反正，薺菜也不要錢，都是山上摘的?！?/br>
    顧永順聞言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對妻子道：“阿英，薺菜雖不要錢，但幺兒也廢了不少力氣，你看……”

    “要你說？”陳月英嗔了丈夫一眼，特別大方地抽出五毛錢給小閨女，“拿著，買零嘴兒吃去。”

    又把鍋帚的錢給了大閨女，語重心長道：“你是個(gè)大姑娘了，手里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錢，但不要亂花，知道嗎？”

    姐妹倆開心地對視一眼，都喜滋滋接過錢揣兜里。

    這時(shí)候，顧紅志不知道從哪個(gè)角落鉆了出來，咋咋呼呼地嚷：“我也要！”

    顧夭夭嘚瑟地把錢在他眼前晃：“這是我?guī)桶謰屬u東西得的報(bào)酬，姐那是自己綁的鍋帚賣的錢，你憑啥?。繎{你懶，憑你臉皮厚？”

    “見者有份，我不管！”顧紅志霸蠻道。

    “你的臉是不是想念jiejie的巴掌了？”顧夭夭危險(xiǎn)地瞇起眼，冷笑。

    “媽，你看她！”

    “好看得很，咋啦？”

    陳月英還真好好看了看小閨女，最后得出以上結(jié)論，顧紅志聽到自家親媽的話，自閉了……

    “喏，給你一分錢，去買攪攪糖吃，下次想要錢，記得捉蝦蟹，逮田鼠，少不了你好處。”顧夭夭叉腰，趾高氣揚(yáng)道。

    顧紅志當(dāng)即變了副嘴臉，諂媚地笑著表示：“知道知道，姐最好了，下次一定！”

    此刻，他姐在他眼中的形象，比爹媽還高大！

    第10章 打架丟雞

    “明天就開學(xué)了，阿秀陪幺兒去供銷社買鉛筆橡皮?！?/br>
    今天賺了錢，學(xué)費(fèi)這塊懸在陳月英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下，她心情格外好，又特批了五毛錢給小閨女買學(xué)習(xí)用品。

    其實(shí)顧夭夭想說不用，又沒理由拒絕，只好跟顧紅秀去了供銷社。

    學(xué)習(xí)用品不需要憑票購買，這會兒，店里平日無人問津的學(xué)習(xí)用品區(qū)，圍滿了學(xué)生和家長。

    顧夭夭不愛跟人擠，便拉著顧紅秀逛其他柜臺，打算等人少了再過去。她倒蠻好奇這個(gè)年代的“超市”有什么東西賣，興致盎然地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主要是各類工業(yè)產(chǎn)品——

    諸如：牙膏牙刷肥皂毛巾、紅糖白糖水果糖、花布帆布棉布、頭繩絲巾蛤蜊油、解放鞋尼龍襪、搪瓷杯熱水壺、雙喜搪瓷盆……

    這些商品能滿足社員們的基本生活需求，不過大多需要憑票購買，所以對于莊稼人來說，除了醬醋鹽，其他的一年買不上幾次，不是沒錢買，就是既沒錢也沒票。

    這不，她家白蓮jiejie站在賣絲巾的柜臺前，已經(jīng)看了十分鐘，那渴望的小眼神，藏都藏不住。

    顧夭夭突然恍然大悟，中國大媽拍照最愛道具——各色花樣百出的絲巾，大概便是源自于此吧……

    “幺妹兒，你看那邊。”顧紅秀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來到她旁邊，眼神直往一個(gè)地方瞟。

    供銷社不大，顧夭夭抬頭就看見了錦鯉堂妹，正跟一個(gè)長相英氣的少年有說有笑，然而吸引她目光的卻是他們身后，二十出頭的清秀姑娘。

    “小姑，你也來供銷社買東西啊?！鳖櫦t秀已經(jīng)走過去打招呼了。

    “嗯，帶他們隨便逛逛?！鳖櫽郎徤裆?，不見往日鼻孔朝天的模樣。

    說話間，她身后露出三個(gè)小蘿卜頭，好奇地看向她們。其中一個(gè)跟沈西林meimei差不多大的小丫頭，突然指著顧夭夭做鬼臉：“哥哥說你是狗皮膏藥，略略略~”

    “jiejie說你是無齒小人，啦啦啦~”顧夭夭彎腰湊近她，笑瞇瞇地說。

    顧紅雪當(dāng)即站出來“主持公道”：“堂姐，你怎么罵人？跟小孩子計(jì)較什么，她又不懂事？”

    “哎，巧了，我也不懂事，你可別跟我計(jì)較。”顧夭夭聳聳肩，笑得很欠揍。

    顧紅秀則柔柔反問：“小孩子不懂事，總有人懂事吧？”

    被姐妹倆夾擊，顧紅雪面露委屈，她身旁的少年便厭惡地看向顧夭夭，低聲喝道：“不要太過分！”

    顧夭夭掏掏耳朵，無奈狀：“韓建國，你教你meimei罵人都不覺得自己過分，我只不過說她是個(gè)沒牙齒的小人兒，也算罵人嗎？哎，做人真難?！?/br>
    “行了，夭夭你別狡辯，趕緊給人道歉?！鳖櫽郎彶挥煞终f道。

    “不，該道歉的是他?！鳖欂藏蔡裘?，大有深意地看了顧永蓮這位后媽文女主一眼，上趕著當(dāng)人后媽，想拿自己刷韓家兄妹好感？她拒絕。

    局面一時(shí)僵住，韓建國忍不住嘲諷：“我道歉？我說錯(cuò)了嗎？是誰沒臉沒皮地天天糾纏我？為什么給你臉，卻不珍惜呢？”

    顧夭夭冷笑，不愧是錦鯉堂妹的官配，對喜歡他的原主像嚴(yán)冬一樣殘酷，對待顧紅雪像春天般溫暖。

    “是咯，你天蓬元帥啥仙女沒見過呢，眼光就是高。”她敷衍地說完，拉著顧紅秀來到賣學(xué)習(xí)用品的柜臺，懶得繼續(xù)跟他們掰扯。

    身后，顧紅雪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跺著腳氣道：“建國哥，她罵你是豬！”

    正當(dāng)他們想去找回場子時(shí)，一道冷冽如松雪的聲音響起：“韓建國？你出來?！?/br>
    顧紅雪看向來人，臉紅了紅，瞬間收了怒氣，輕聲問：“你找建國哥，有什么事嗎？”

    沈西林漫不經(jīng)心地瞥了她眼，“與你無關(guān)?！?/br>
    那邊，眼尖的顧紅秀見堂妹吃癟，興災(zāi)樂禍地跟自家meimei八卦起來，顧夭夭卻在聽沈西林幾個(gè)字后，頓了頓，又慢條斯理地選練習(xí)本。

    “打起來了，外面有人在打架！”這時(shí)，有人尖叫道。

    顧夭夭剛付完錢，便見剛出去的白蓮jiejie，又沖回來一把拉住她往外面跑，氣喘道：“打、打起來了，沈西林和韓建國！”

    什么情況？

    這個(gè)時(shí)候，他倆兒在劇情線上，好像還沒交集，怎么會打起來？

    顧夭夭抱著一肚子疑惑，來到供銷社門外，便見韓建國被沈西林那個(gè)瘋批按在地上揍，顧紅雪哭著去拉架，被沈西林一把甩開，跌坐在地上。

    就這一瞬間，原本被壓著打的韓建國突然把沈西林掀翻在地，回?fù)袅巳?/br>
    嘖，錦鯉光環(huán)，誰碰誰知道……

    顧夭夭無語，上前“扶起”顧紅雪，沒她摻和，沈西林再次兇狠反擊，直把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后，才喘著氣說：“顧夭夭是我干妹，下次再出言不遜，牙別想要了。”

    說完，他起身，抬眸看了眼遠(yuǎn)處發(fā)愣的顧夭夭，扭頭走了。

    “幺妹，原來他是給你出氣啊，看來這干媽沒白認(rèn)?！鳖櫦t秀湊過來，小聲說。

    顧永蓮連忙把人背上，往衛(wèi)生所去，顧紅雪一副快哭暈過去的樣子，她和韓建國的三個(gè)弟妹一起恨恨地看著始作俑者，邊嚎邊罵。

    顧夭夭撓撓頭，心里茫茫然，這事鬧的……

    回村的路上。

    陳月英聽大閨女講了供銷社發(fā)生的事后，不住地稱贊：“哎呀，阿林這干兒子不錯(cuò)，自家人就是要這樣護(hù)著！”

    說著，她一掌拍兒子后背上，訓(xùn)誡道：“學(xué)著點(diǎn)，別一天天氣你姐?！?/br>
    顧紅志內(nèi)心寬面淚：蒼天啊，為什么別人家的兒子是寶貝蛋，他媽當(dāng)他是屎球蛋？？

    心情愉悅了一上午的陳月英，剛回家便收到一個(gè)晴天霹靂。

    “媽，大黃小黃和三花不見了！”吳素芹自責(z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