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瑟會記得這個事情，是因為她通過這個事情明白，這世上的人心，并非全都是黑的。

    “我不知道你的苦衷，我也不知道怎么感同身受。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代替另一個人，幫她受苦。”景瑟繼續(xù)說，“但是你的心里還有善意，你怕我哥哥真的受傷，也怕我哥哥出事。所以明知，你自己受傷不會得到救治，也要替我哥哥擋一些傷?！?/br>
    景瑟走到張含霜身前，聲音溫和，“你別怕?！?/br>
    她蹲下身子，掀起張含霜的裙擺，卻看見了張含霜那雙滿是疤痕的腿上鮮血淋漓。

    “疼嗎？”景瑟緩緩的嘆了一口氣，“我晚些會請大夫來替你處理下傷口?！?/br>
    張含霜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樣，開始低吼了起來：“啊啊”

    守在院外的聞小月嚇的直接跑進來，開口問，“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景瑟站了起來，對聞小月說，“你繼續(xù)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的意思是所有人！”

    聞小月不知景瑟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要和一個瘋子獨處。

    不過景瑟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聞小月點頭：“奴婢知道了?！?/br>
    很快，聞小月又走了出去。

    屋內(nèi)恢復(fù)了安靜，留下瑟瑟發(fā)抖的張含霜還在努力的掙扎。

    “你別怕，你別怕。”景瑟柔聲的說，“那就不找外面的大夫，讓二伯母過來怎么樣？”

    景瑟想了想又說，“不過你不能再動手了?！?/br>
    “竇家的這位三少爺是個心善的人，他替你扶脈后一直想治好你，還費了不少心思?！本吧f，“無論你有多么難，可是你現(xiàn)在卻傷到了他？”

    “表姐，我覺得人再怎么凄慘，也不該恩將仇報。”

    景瑟很有耐心的對張含霜說了很多話。

    她說起了這些年自己的經(jīng)歷，后來又說到了張含玉的一切，更是把這段日子伯府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講給張含霜聽。

    張含霜沒有再嘶吼，而是安安靜靜的看著景瑟，眼里卻是空無一物。

    “我總想著，你這樣的人，不該被困在小竹林里一輩子?？墒牵阋仓肋@次的事情，太太再鬧下去，你又要被送回江南了。”景瑟猶豫了會，“我想，張家其實沒那么好吧？”

    “你回張家后是什么日子，我想只有你自己知道了?！?/br>
    景瑟的視線和張含霜直視：“我知道你也有很多委屈，但是這些事情不是我造成的?，F(xiàn)在，你雖然不想犯大錯，卻依舊傷害到了我哥哥，也傷害到了景家人。所以，我不會幫你留在伯府?！?/br>
    “一個瘋子，一個會害人的瘋子，像是埋在沙里的利刃，隨時會傷人?！?/br>
    “我不能因為你可憐，就讓你用你的悲慘來傷害人?！?/br>
    “所以”景瑟頓了一頓，那雙黑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宛若被墨汁染過似的漆黑。即使屋外的陰天冷冽，卻依舊能從她泛著寒意的眼里，看到最后一絲屬于夕陽的余暉，“我現(xiàn)在給你最后一次機會?！?/br>
    “若是你沒瘋，你就站出來幫我哥哥作證，說明一切。至于你以前的事情，那是你的傷口，我不會去主動打聽，但是你愿意講的時候，我也會傾聽?！?/br>
    “你不用擔(dān)心張家人和含玉會害你，他們沒有機會了。”

    “但是若你是真的瘋了”景瑟站了起來，身上的寒意漸濃，像是要抹殺掉眼里最后的一點暖意，“那你就回張家吧?！?/br>
    景瑟在賭，她在賭張含霜還有一點理智。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猜測很可笑。

    因為無論張含霜是真瘋還是裝瘋，這些年被折磨下來，這個女人的骨子里，都是瘋子了。

    她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可笑。

    景瑟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卻聽見身后一個弱弱的聲音。

    她說：“救我！”

    第129章 你信我嗎？

    景瑟轉(zhuǎn)頭，便看見張含霜的眼眸里一片清明，像是最后的掙扎。

    “救我！”張含霜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在黃瘦的面頰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痕跡，“含玉不是我的meimei，她是個怪物。”

    說著，張含霜的身子抖的更厲害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下一刻直接暈了過去。

    于張含霜而言，景瑟是她這凄慘生命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這些年從未有人愿意和她說這么多話，唯一讓她覺得溫暖的，便是伺候在自己身邊，總會偷拿饅頭給她的小丫鬟。

    那個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來的？

    海棠，對了，那個小姑娘叫海棠。

    張含霜浮浮沉沉間，又想起自己曾很喜歡海棠花，卻有人告訴她說海棠花不太吉利。她好奇的問為何，那人回答：書上不是說，一片癡心付海棠嗎？

    她笑著糾正：錯啦，是一片春心付海棠。

    不知是何處吹來一陣風(fēng)，她捂著眼卻差點跌倒。

    他握著她的手，笑的無奈扶著她。

    明明是站這么近，可他又像是和她無關(guān)一樣。

    張含霜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看見的是繡著紫薇花的帳子，很快一股淡淡的安神香，從不遠處傳來。

    窗外天色已經(jīng)暗了，屋內(nèi)的墻腳燃著一盞八角宮燈，讓這片漆黑里多了一抹暖意。

    張含霜本來焦躁的情緒，也隨著眼前的一幕而逐漸的緩了下來。

    “表姐，你醒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很快張含霜便看見景瑟端著溫水走進來，“你先喝點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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