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九(二更)
原來觸摸人的腸子是這樣一種感覺。熱的,黏糊糊的,很像捏著一條吸滿咖啡的棉花糖,輕盈而柔軟。再次能夠控制身體的楊立露把口里的東西吐了出來,這是她所做出的第一個動作。 她一點點擦拭著嘴邊的血,任那股腥臭的rou味殘留在舌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碎碎念地說:“主角光環(huán),主角光環(huán),哪有這么容易死掉的,不然怎么走劇情?” 她想起原文開始的時候。那時,江西雁已經(jīng)變成國師了,對于他之前經(jīng)歷的種種,全書語焉不詳?shù)貛н^,只說他被一個性格殘暴的公主虐待,最終送進了皇室舉行活人祭的森林當中,也就是在那里,江西雁找到了仙書,覺醒了血脈,開啟了之后的故事。 她現(xiàn)在不像之前那么害怕尸體了,可能是見得太多,又可能是親眼看著飛羽死后變成了鬼魂,發(fā)覺它們并不像原本想象的那般嚇人。 楊立露注視著江西雁的尸體,轉(zhuǎn)過頭想對飛羽說話:“你說呢?” “……” 沒有回應。 之前飛羽cao縱身體,消耗了太多精神力量,在楊立露接替身體以后,他躲進了楊立露的影子里面,進入了某種休眠,不知道何時才能醒來。 楊立露長長嘆了一口氣,她突然下定決心,要把江西雁帶到森林里去: 只要回到森林,劇情接上,江西雁一定會活過來的,是吧,不然系統(tǒng)為什么不給任何提醒? 她撐著滿是血水的地面站了起來,就這樣,背著江西雁的尸體就要往外走。但死人的尸體真的是太重了,還沒走兩步,好不容易裝好的內(nèi)臟又脫了出來,看起來很是可怖,楊立露只能重新把江西雁放回地上。 這個瞬間,她突然回想起剛剛在幻境當中聽到的一句話來。 方士一帶而過的一句話,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令楊立露印象深刻,他說飛羽的娘可以“活死人尸”,那時候,楊立露的腦海里閃過了湘西的趕尸,一個女人對著幾口棺材念動了什么,隨后,尸體掀棺而起,連排走在了女人的前面…… 她趕緊摸向袖口藏書頁的地方,想掏出那本鬼修的書看看是不是有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但是剛剛飛羽cao縱身體走得太急了,飛天遁地,那本書已經(jīng)遺失,完全找不到。 楊立露迷茫地蹲到地上。 這個視野,她終于頭一次看向了江西雁的臉,少年面色慘白,完全失去了血色,在突然的襲擊當中做出了痛苦的表情,但很輕微,看起來蹙著眉頭。楊立露看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染血的手指伸回口里,用力咬了下去。 可能是因為太用力了,楊立露很快就疼哭了,趕緊把手指拿出來,對著他的嘴唇擠下一滴血,可無論怎么用力,那滴血就是擠不出來,她拿回來一看,手指上的傷口幾乎沒有。 是咬得太輕了嗎? 楊立露環(huán)顧四周,起身向門外走去,死去的護衛(wèi)身上掛著一把長刀,尸體仍握著刀柄,還沒來得及出鞘就已經(jīng)死去,花了她很大的力氣才把刀從鞘中拔出。 看著尖銳的刀鋒,楊立露只是略微把手往尖端探去,沒有把握好距離,就被刀尖劃開皮膚,瞬間見了血,她立刻往江西雁的方向跑去,跑著跑著,傷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縫隙當中,一滴帶著黑氣的血落到江西雁下巴,順著流下到脖頸之間,少女下意識去抹,抹開了一片紅色的痕跡,就這么一會兒,她手上的傷已經(jīng)完全長好了。 明明切開了很長一道,血rou劃開,痛感明顯,但血只有一點點,黑色的氣仿佛一條條細小的線,把傷口縫合起來,令它看起來和正常的皮膚別無二致,思考的間隙,楊立露遲鈍地轉(zhuǎn)了個身,想要把刀拿過來再取點血,但她突然聽到了聲音。 江西雁坐了起來。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是睜開的,似乎看向前方,卻絲毫無神,最詭異的是,內(nèi)臟從胸口脫出,但他卻絲毫沒有管,只是木然地坐著。 楊立露立刻上前把脫落的臟器按回他的身體里面,她把他的衣服撕成一條一條的,當作繃帶裹住傷口。 她想起房間里還有飛羽的衣服。拿出來衣服,給江西雁換上,江西雁意外地配合,或者這樣說更確切一些,變成尸體的江西雁配合了很多,楊立露讓他躺下,他就躺下,楊立露讓他伸手,他就伸手,衣服換了新的,最讓楊立露高興的是,他現(xiàn)在可以站起來了——可能是因為變成了尸體,身體運行的力量不再是正常的機能,總之他雖然姿勢古怪,但到底站了起來——這樣一來楊立露們?nèi)ツ睦锒挤奖愫芏唷?/br> 皇宮當中,楊立露走得暢行無阻,天一點點亮了起來,走到宮門,楊立露終于遇到了阻礙,有人把楊立露攔了下來,楊立露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江西雁,假裝摸向衣襟找禁令,心里急速想著對策,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要不直接帶著江西雁殺出去吧? 同一時間,一個管事模樣的護衛(wèi)大驚失色地走了過來,帶著面前的人齊齊跪了下去,那聲“公主饒命”越來越低,越來越輕,不再有人直視楊立露的眼睛了。 尋著這個便利,楊立露立刻帶著江西雁跑路,出了皇宮,往后看了一眼,那行人依舊久久沒有抬頭,很長時間以后才起身,他們臉色慘白地自言自語,“快,稟告皇上……” 而楊立露已經(jīng)帶著江西雁走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