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那只蛇好生詭異。 楊立露轉(zhuǎn)過頭的時候,剛好和它對視,這一眼竟然讓她跪伏在地,變成了和蛇一樣的姿勢。 她從未想過這樣做的,在已經(jīng)攤牌的江西雁面前,任何的示弱都只可能起到反效果,但楊立露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她咬牙,努力克服從蛇那里共享過來的恐懼,忍住戰(zhàn)栗的感覺就已經(jīng)花費了很大精力,無法顧及其他,喘著氣抬起頭后,她看到江西雁毫無防備地坐在蒲團(tuán)之上,低垂著眉眼…… 正在看她。 她不知道江西雁到底想干什么,屏息了很久,聽到這樣一句話。 “廂房里有把琴,臣不良于行,公主可否為臣拿來?” 話音落下,楊立露莫名打了個擺子,江西雁說到“琴”。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就算按道理來說,她殺他事出有因,楊立露理所應(yīng)當(dāng)且問心無愧,但像江西雁那樣的人,能夠任由一個女人接近且成功將他殺死,說到底,他畢竟是給過她一些信任的。 暫且不論這些信任是否出自于傲慢,無論如何,人對信任之人的背叛尤其難忍,想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這樣做很合理。 但江西雁也同時把楊立露逼到了絕境,令楊立露面臨唯一的選擇:被他殺死一次。抑或不是殺死,而是求死不能的虐待,只有解了他心頭之恨,這筆帳才能一筆勾銷。 楊立露無法說不。 她垂下眼睛,在起身的時候心思急轉(zhuǎn),拼命去想辦法破局,這間廂房很大,和佛堂共享同樣的版型,而那把琴在房間的最右邊,靠近書架的位置。 拿到琴的瞬間,楊立露和江西雁隔得極遠(yuǎn)。 楊立露沒有動。 江西雁肯定注意到了,但他并沒有對此發(fā)表評論,只是突然說,“這蛇本不是妖物。” 聲音很輕,好像一滴水落入了湖面,激起了千層漣漪。 他說:“皇帝以我族人之血獻(xiàn)祭古蛇,江家世代忠良蒙此浩劫,氣怨難消,故有煞氣附于蛇身;公主借尸毒還魂,和古蛇相契,受煞氣影響生食人的血rou,長期以往,人似妖形,積重難返。” 楊立露聽不太懂他在說什么,但她不敢有半分掉以輕心,凝神聽他繼續(xù)說。 “此前我已將古蛇身上的煞氣祛除,但想要完全凈化,只能求助于公主?!?/br> 楊立露往后退了一步,手掌碰到古琴,發(fā)出一聲輕響,江西雁說完這句話以后就沒有再講任何話了,他給了楊立露足夠的時間消化,反應(yīng),以及……準(zhǔn)備。 但楊立露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求助于她?所以江西雁要直接凈化她? 楊立露迅速思索原文當(dāng)中所有可能有關(guān)的片段,原文完全沒有提過和這只蛇有關(guān)的任何,理論上來說,如果上一世江西雁也馴服了這只蛇,并且這只蛇也和公主有關(guān)的話,那么這場凈化的結(jié)果,就應(yīng)該是原文當(dāng)中公主的結(jié)局—— 楊立露會死得很慘。 沒有什么時間去想了,江西雁突然伸手觸摸小蛇,那只蛇轉(zhuǎn)過頭和楊立露對視,她再一次望進(jìn)蛇的眼睛,身體,開始不受控制了。 她向前走去。 蛇向前爬行,她將古琴端在手上,如同提線木偶一樣地走向江西雁。 她從嗓子眼里擠出幾個字,聲音也不像她的,牙齒打顫,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你可以……用這蛇……控制我……” 少女高舉雙手,將古琴捧在了江西雁面前。 江西雁撥動琴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