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找你奶奶!!”紀(jì)燃一巴掌掄過去，隔著毛衣，紀(jì)宸都真情實感地嗷了一嗓子，捂著胳膊一頓搓，邊笑邊躲，在沙發(fā)里晃得東倒西歪，“找奶奶找奶奶!您這輩子就找我奶奶一個!我就是嘴欠!我瞎嚷嚷呢!“

    “煩死了。”那根烘托氣氛的煙都在混戰(zhàn)中給掐碎了，紀(jì)燃才解氣，最后說，“你覺得把自己弄明白了就行?！?/br>
    紀(jì)宸斂了笑，短促地吁了口氣，點頭:“嗯?！?/br>
    紀(jì)燃叫人送他回去，紀(jì)宸一出門，就忍不住給舒晏去了個電話說:“晏晏，我爺爺.......真是我撿來的?！?/br>
    舒晏:”............?“

    等紀(jì)宸回來，當(dāng)面跟他解釋了，舒晏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說實話，挺震驚的。

    震驚得有點兒想來一根。

    但他又真挺佩服紀(jì)宸的。

    在他面前的紀(jì)宸，始終是那種坦然的自若的，會毫無畏懼地對他交出信任的少年。

    某種情緒，像被早春微溫的暖意層層包裹,又慢慢融化。

    紀(jì)宸看著他蜷縮起來，并且無意識互相輕拳的食指和中指，嘖了聲:“震驚得煙癮都犯了?”

    舒晏指節(jié)一頓，偏頭看他。

    倆人無聲對視了幾秒，默契地抖起了肩。

    紀(jì)宸說不錯愕是不可能的，畢竟這么多年，從沒在這一塊兒懷疑過自己和紀(jì)燃的關(guān)系。

    但要說多驚心動魄，肯定比不上紀(jì)澤恩。畢竟一個親爸還是親爸，爺爺還是爺爺，另一個就直接成孤兒了。

    非常凄慘。

    紀(jì)宸輕吁了口氣，想讓舒晏完全不用為他這事兒煩惱，反正他還是他們家老頭兒最親愛的孫子，舒晏卻叫了他一聲:“宸哥。”

    “嗯?”紀(jì)宸微怔。

    舒晏眼里浮著層薄霧似的水汽，像籠了層光，應(yīng)該是剛剛笑狠了憋出來的。但叫他的時候，那種淺淡的隱藏的很好的惶惑，卻不小心從眼里xiele兩分。

    “我不認(rèn)人這毛病，不是天生的?！笔骊虥]再猶豫，直接說。

    紀(jì)宸心臟縮了下，伸手過去，握著他的手指頭捏了捏，沒有多大的表情，只“嗯”了聲，示意他說。

    舒晏對他這種，每回都很合時宜的“溫處理”，挺感激的。彎唇笑了笑，舒晏說:“我其實小時候挺熱情開朗的。“

    “?”紀(jì)宸憋著笑抬起另一只手，拍拍他肩。

    舒晏沒管他，繼續(xù)說:“我爸媽雖然不怎么管我，但我小叔叔——我爸親弟弟，從小就對我挺好，也愛帶著我玩兒。有時候我覺得，他比我老爸更像我親人。但那個家里，可能，真的不需要親情....….

    小叔叔舒行謙和舒行言斗得最狠的那兩年，他上初中。

    見識過他們在爺爺過世之后，如何一步步撕破臉，一步步爭出個你死我活。也見過了少年時恣意灑脫的舒行謙，露出猙獰的那一面。但他真的沒想過，那個家里唯一被他認(rèn)為是“親人”的人，會拿他當(dāng)做威脅打垮舒行言的工具。

    可惜，他在舒行言那里，沒多少分量。

    舒行言和桑淺很冷靜地報了警，沒有答應(yīng)“陌生綁匪”的任何條件。

    老爸老媽后來給他的解釋是:雖然沒有直接證據(jù)，但我們知道那是舒行謙做的，所以你不會有生命危險。

    非常自信。

    ...我被關(guān)了幾天小黑屋，有人送飯送水，只是沒人說話.....也不知道到底是幾天，人在長時間的黑暗里，多少有點分不清時間。但是有一天，他們突然要走，”舒晏深深吸氣，“他當(dāng)時的女朋友說——我關(guān)他進(jìn)去的時候，他看到我臉了?！?/br>
    紀(jì)宸胸腔里驟然瑟縮，壓著舒晏手背的力道也有點兒控制不住。

    “他們給我打了幾針，”舒晏說，“我當(dāng)時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只知道.....真挺害怕的。后來的事兒你也大概知道了，”舒晏笑了下，“我在臨市的漆烏山里躺了可能..….三四天。幸好下了雨，被綁著，沒力氣，卻有水喝?？捎忠驗橄铝擞?，他們好久都沒有找到我?！?/br>
    太餓了，”舒晏笑了笑，“那種餓得想大喊大叫，歇斯底里大哭一場，又根本沒力氣挪一下手指頭的感覺?！?/br>
    太讓人難忘了。

    紀(jì)宸下頜繃緊，一直沒說話。

    “所以我現(xiàn)在才這么.......奇奇怪怪。就，其實我也不是一定得自己吃完，我也試過和小逸一塊兒，跟同學(xué)一起過生日?！笔骊搪曇粲悬c兒輕，“也可能是那會兒我還......不太正常，愣是得把一桌子剩菜吃吐了才肯走。”

    打開盒子倒完了所有秘密，舒晏忽然覺得，好像也沒有以前那種多強(qiáng)烈的感覺了，甚至——還有點兒輕松。

    大概就像桑淺說的，都過去了。

    “不過現(xiàn)在....…好多了?！睒O輕地吁了口氣，舒晏偏頭朝紀(jì)宸笑了下，等著他的反應(yīng)。

    但紀(jì)宸卻沒有和任何人一樣，一樣對他說:都過去了。

    而是彎起唇角，傾身過來抱住他，然后對他說——

    “沒事兒，”紀(jì)宸笑了笑，輕輕拍了拍他后背，“以后你的剩飯，宸哥幫你吃。”

    二月下旬，十二中開學(xué)。

    “春天要來了啊。”抬頭看了眼好像還沒發(fā)芽的梧桐，舒晏說?！班?，”紀(jì)宸抄著兜，撞了他一下，說，“所以我喜歡你?！?/br>
    “校門口的豆腐腦還是那么好吃?！笔骊陶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