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皺緊眉：“是現(xiàn)任。”

    舒爾終于動了動眉梢，掀起眼皮定定望著他。

    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哦?！?/br>
    “原來你只是個備胎?！?/br>
    或許是這句話將林漾給激怒，他瞬間瞪大眼睛反駁：“什么備胎我才不是！當初要不是她主動來找我，約我吃飯看電影的，你以為我會浪費那么多精力。”

    “原來還是個當冤大頭的備胎啊。”舒爾冷不丁笑開。

    林漾瞬間熄火：“……”

    他還想再說點什么反駁時，路邊猛地停了輛車。

    戴著白手套的司機下車，拉開后座門，從里面緩緩走下一個女人。

    女人保養(yǎng)的極好，穿著打扮很是不凡，渾身都是這歲月對她的優(yōu)待。

    她往林漾這邊而來的腳步微微凌亂，直到看見舒爾后，女人倏地收了面上的焦灼，慢了下來。

    “媽。”林漾移開眼，看見母親路云馨后瞬間變臉。

    舒爾聽見他的聲音，面色微僵，正要回頭卻被林漾伸手拉住，他上前一步將舒爾擋在身后。

    林漾擰著眉：“你來干什么？”

    路云馨看著他的舉動，笑意泛冷：“怎么？外人都能管我兒子的事情，我這個當媽的來不得?！?/br>
    “我可沒讓你來?！绷盅鸁o意識地捏著舒爾的手肘，神情不耐。

    路云馨咬牙：“你可是我唯一的兒子，出事怎么不聯(lián)系我？”

    林漾冷笑：“這你需要我親口跟你說明嗎？”

    “你——”路云馨沒料到林漾會這么跟她說話。

    當年她跟林躍長的時候才十八歲。

    兩人是初戀情人，感情自然比舒媛青深得多。

    林躍長尚在，鉆石現(xiàn)金無一不缺的將路云馨養(yǎng)的胃口大開，后來他去世林家沒落下來，路云馨轉(zhuǎn)頭就嫁給了追她許久的致勝電子老總。

    婚后半年她就跟著那家人移居海外，林漾留在國內(nèi)，母子倆感情愈發(fā)淡漠。后來一家人回國，每月除了金錢上的交易，也沒什么能說得出口的關(guān)心話。

    現(xiàn)下他出了事情，肯定想不到自己。

    但至于舒爾。

    就算是沒有辦法想起她，也不應(yīng)該想起那個賤人的女兒。

    念及此，路云馨將心里的怒氣全部轉(zhuǎn)移到舒爾的身上，盯著她的目光更加不善：“怎么？是不好意思見人嗎，見到長輩也不出來問個好?！?/br>
    “媽，你不要欺人……”

    林漾的話還沒說完，舒爾反握住他的胳膊道：“長輩？你算什么長輩?！?/br>
    本來她不想出現(xiàn)在有路云馨的地方，因為林漾如今跟她關(guān)系慢慢融洽，舒爾也不愿讓他左右為難。

    今天碰上實屬偶然，既然路云馨將火氣撒在她身上，舒爾也不是什么軟柿子。

    “你跟林漾三五個月不見一面，現(xiàn)在突然站在這里，恐怕又是為自己的一己私欲吧？”舒爾走到林漾身邊，平視著路云馨，“我有時候都在想，你當初究竟是因為什么，才會被我爸瞎了眼看上。”

    路云馨伸出細長手指指向她，滿臉通紅：“林漾！這就是你要護的人嗎？！”

    “沒教養(yǎng)的東西！”

    她氣得口不擇言，舒爾卻不生氣，好以整暇的抬手環(huán)胸：“可不是沒教養(yǎng)嗎，當初也不知道是因為誰，我才失去了擁有教養(yǎng)的機會。說到底，罪魁禍首可是你?！?/br>
    “我還以為你有多愛我爸呢，他死了還不到兩個月就轉(zhuǎn)換了目標，果真是人心善變?！?/br>
    舒爾說起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字字犀利，直戳中路云馨的內(nèi)心。

    見她半天吐不出一個字，舒爾問林漾：“你跟我走還是跟她？”

    “林漾！”路云馨見林漾張開嘴巴，急急忙忙的說：“mama今天找你來有點事情，能不能給我十分鐘?！?/br>
    她知道私底下找林漾，一定不會被同意見面。

    而現(xiàn)在在舒爾跟前，林漾不會拒絕她。

    林漾復雜的看了會兒路云馨，低聲對舒爾說：“姐，你等我十分鐘?！?/br>
    “嗯?！笔鏍栆豢潭疾幌攵啻?，抬步離開。

    路云馨也懶得管舒爾走沒走，上前一步靠近林漾：“林漾，你今天沒事吧？”

    “有事就說?！?/br>
    林漾身子骨高大，站在路云馨面前冒出好大一截，他半低著眼神色煩悶。

    “今天來找你，主要是因為你叔叔家的女兒，剛從國外回來就鬧著想要跟你見一面，你叔叔拗不過她，就只好讓我來跟你說說，下周五……”路云馨小心覷著林漾的臉色，剩下的話忽然就沒法說出口。

    林漾早已經(jīng)習慣，沒什么情緒的反問：“所以真的是為了你自己吧?！?/br>
    “那什么時候，你才能在意在意我？”

    被問住，路云馨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林漾單手插著褲兜，肘邊的衣角還沾著血跡，他一臉冷淡：“以后沒什么事情就別來找我，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吧，畢竟除了他，應(yīng)該不會再有人對你好了?！?/br>
    “還有你也不用再給我轉(zhuǎn)錢，前幾年卡里的錢我沒怎么動，下半年準備去實習賺錢，我能養(yǎng)活自己?！?/br>
    或許是沒有想到今天的結(jié)果會是這樣，路云馨愣愣的。

    半晌后，她才訥訥出聲：“可你是我兒子啊?！?/br>
    “以后我不會再當你是我媽?！绷盅届o的抬起眼，一字一句篤定道：“我有家人，那個人是我姐，她叫舒爾?！?/br>
    話音落，林漾沒有絲毫留戀的朝舒爾而去。

    路云馨的視線緊緊膠在林漾的背影上，她指尖無意識的陷入掌心，骨節(jié)泛白，可她半分痛意都沒有察覺到。

    直到跟隨林漾移動的視線中出現(xiàn)舒爾的身影。

    路云馨面色陰沉，眼底淬出一片寒意。

    -

    兩人上車，舒爾回頭看他：“處理好了？”

    林漾閉著眼睛嗯了聲，又催促季明許：“趕緊走，一天沒吃東西餓死了?！?/br>
    舒爾回過頭來，安慰的話沒說出口。

    陪著兩人吃過飯，送他們?nèi)チ藢W校后，坐在車上才想起程昱。

    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四點半。

    要是電影兩點開始，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可她還是開車去了環(huán)北影城。

    上了大廈五樓，舒爾挨個兒看過大屏幕，直到看見某部青春片的首映場次，開始時間是三點十分。

    正思索著要不要發(fā)消息給他時，檢票口的年輕小伙捏著一沓票根不確定的上下打量她。

    舒爾察覺到，走過去問：“現(xiàn)在c廳還能進去嗎？”

    “是舒小姐吧？”小伙見她點頭，說：“可以的，您快進去?！?/br>
    舒爾順著指示牌往里走，踩上軟地毯時才發(fā)現(xiàn)這里頭安靜的嚇人。

    從后門進影廳，剛進去就愣在原地。

    影廳里面毫無一人。

    大熒幕上放著青春愛情片，正在播放的那幕女主哭的險些岔氣。

    中排角落里，年輕男人看著畫面，神色認真。

    舒爾居高臨下的盯著那顆后腦勺看了許久。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須臾后，她按著腿邊的軟椅坐下。

    -

    程昱兩點抵達影城后，在外面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快要檢票都沒有舒爾的身影。

    聽著耳邊回蕩的檢票口提醒聲，程昱耷拉著眼尾往里走。

    走到一半，他又折回對年輕小伙說：“等會要是見到一個漂亮的短發(fā)女人，幫我?guī)M來。”

    其實電影票不是別人送的。

    是他買的。

    而因為擔心有旁人打擾，程昱甚至包了全場。

    但他沒想到，電影一直放映到四點半快要結(jié)束，舒爾都沒有來。

    程昱靠著座椅靠背，手機被他幾度打開又息滅屏幕，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把手機丟到一邊，抬眼看著眼前的屏幕。

    電影院內(nèi)的音響聲很大，女主角蹲在地上哭的聲嘶力竭，腳邊是散開的行李，而屋子里全是這些年來，她與男主同居生活里相愛過的證明物。

    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程昱單手托腮，眼前那張臉莫名的換上了舒爾。

    她捧著衣服，眼淚窸窸窣窣的砸在地上。

    可程昱向來知道，舒爾就算是哭，都不會這樣歇斯底里。

    宛如沒有靠山，連哭的聲音都只能壓著。

    程昱伸手按了按眼角，酸澀生疼。

    電影的最后，女主穿著白色禮服給男主跳了最后一支舞。

    她走后，屋外大雪彌漫，男主站在窗前盯著早已消失不復存在的背影看了很久。

    這種青春影片永遠都是這么一個調(diào)調(diào)，看著牙酸，可臨到結(jié)尾，程昱竟也恍惚生出分開才是最好選擇這樣的念頭來。

    大熒幕上的光亮明明滅滅，程昱起身，回過頭去四周看了看，空無一人。

    他低下眼，下了臺階慢慢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