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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地盡頭(1V1)h在線閱讀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何靖擔(dān)憂地瞄了眼平頭。雖然表情變化甚微,但下意識摩挲指節(jié)的動作還是出賣了平頭內(nèi)心的不安。何靖拆開一副新牌,快速利索洗完,滑鋪開,派發(fā)第一張底牌。

    接著是第二張,第叁張,第四張,第五張。

    從牌面上看,安東3張Queen和1張方塊7。他面露喜色,底牌那張方塊Queen讓心情如入云端,飄飄欲然。再看對桌平頭的牌面,4張黑桃2、3、4、5,看上去貌似不遑多讓。

    賭徒不分國界,但都認(rèn)準(zhǔn)一個真理,叫手氣。安東觀察過平頭,發(fā)現(xiàn)他輸?shù)蒙俨⒎且驗槭謿夂?,五個人里他堪稱手氣最差。徹夜豪賭,平頭居然玩的是心理博弈,不停刺激他們幾人猛烈加注。他甚至在別人牌面好的時候故意加碼,誘導(dǎo)其余人隨他追加籌碼,過后又突然棄局。

    港人果然jian狡古惑。整晚遛著他們幾個人,安東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抬頭望向倪少翔,突然開口,“倪少,這局如果你贏了,以后你要的貨我都可以供你?!?/br>
    安東收起笑容,淡金偏白的睫毛下那雙淺褐眼珠剜緊對面,交迭胸前的左手伸出,指著平頭,“但如果我贏了,你就把他右手剁給我?!?/br>
    平頭心頭一顫,緊繃下頜直直回望過去,安東的臉白得像那箱讓人寒冷刺眼的海洛因。今晚之前他曾半真半假設(shè)想過倘若這次小命不保也沒法怨天尤人。

    金榜題名不敢奢望,至少跟她洞過那么幾次房,人生四大喜沾了邊也算超值。

    但要他的手,比要命更絕望。淺薄有限的人生里僅有的天賦,僅受過的尊重贊賞,都來自于這雙日夜苦練能偷龍轉(zhuǎn)鳳的快手。

    平頭再次掃過自己牌面,這么近的距離卻像隔著重重迷霧,黑桃圖案扭曲得似凌厲刀片,割斷掌心縱橫交錯的命運之紋。

    “當(dāng)然可以?!?/br>
    倪少翔答得徹底又爽快,幽幽聲音似從地獄傳來,驟然在平頭的頭頂響起。突然又切換成耳熟能詳?shù)膹V東話,音調(diào)壓低在平頭肩側(c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這只手還要不要拿AK,就看你自己了。”

    厲鬼索命也不過如此。

    “倪——”何靖還沒來得及叫“少”字,就被倪少翔用冰冷眼神制止。

    平頭調(diào)整呼吸,不敢流露半分恐懼。賭徒心態(tài)勝過一切,伸手將翻開的黑桃2切至底牌下方,手指輕挪開半個小角。

    是一張紅心8。

    他今晚手氣極差,憑著意志力撐足整晚,自己心知肚明。無論安東的底牌是什么,他都輸定了。況且安東的表情就是在告訴所有人,那張方塊Queen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難道不要手了嗎?這只摸過無數(shù)撲克麻將牌九,在每張賭桌上留過記號,替自己掙得無數(shù)尊重與敬佩的手。

    切他的手等于逼他自宮,連人都不想做了。

    當(dāng)年小叔叼著半支大前門,煙霧熏疼他稚氣的雙眼,“阿熙,以后你身上就算不帶錢也要帶著這張Ace?!?/br>
    平頭眼眶泛紅,迎上安東挑釁眼神。突然流露局促不安,雙眼忽而上揚忽而左閃,讓所有人注意力停留在自己臉上。

    保持尋常速度將牌放下的過程中,右手指尖快速攏入手腕袖口,眨眼間夾出一張額外的撲克掩在寬闊掌心,瞬移到牌面最底。將牌扣回桌上的剎那,左手食指和無名指夾出紅心8,撤手同時將牌插進(jìn)袖口。

    一個喘息間的動作,是千萬次苦練的結(jié)果。后頸在幾秒內(nèi)沁出了一層薄汗,頭皮發(fā)麻到扯疼。

    耳際是小叔臨終那句遺言,“阿熙,上了賭桌,賭的不是錢,是人心?!?/br>
    人心。

    兩個字在平頭呼吸里浮浮沉沉。

    “開吧?!焙斫Y(jié)滾動,平頭咽下所有緊張,擠出坦蕩笑容。

    安東哈哈大笑,粗糙手指捏起底牌翻開摔在桌面,方塊Queen宣示主權(quán)。俄羅斯人驟然狂躁的歡呼擠滿整個屋子,只剩新義的人全員面如死水。

    所有人睜大雙眼,視線緊鎖在平頭身上。只見他平靜伸出那只被安東視如死敵的右手,白皙指節(jié)捏起底牌,輕輕一翻。

    那張黑桃Ace,大大方方,仰躺桌上。

    “別動!警察!”

    屋內(nèi)還沒完全消化平頭這一局的險勝,就被門外突然涌進(jìn)的警察團(tuán)團(tuán)包圍,手持各式槍械盾牌。

    驚叫都來不及,錯愕震驚的表情濟(jì)濟(jì)一堂,只有倪少翔眼底有著不同尋常的鎮(zhèn)定。

    “毒品調(diào)查科辦事,全部人不許動!”

    劉耀輝從門外大步移入,又高又壯,半青胡渣盡顯他半夜掃毒的勤奮敬業(yè)。邊走邊瞄屋內(nèi)全員,最后目光挑釁地落在倪少翔身上。

    “倪少,今晚興致這么高,玩梭哈?”  劉耀輝扯了扯嘴角,語氣輕蔑。雙手撐到賭桌上掃過零散牌面,以及那箱白得讓人無法移眼的海洛因,“跟自己人玩不過癮,還要跟鬼佬玩?”

    幾個俄羅斯人先是被平頭的掀牌惹得震怒,隨后又被沖進(jìn)來的警察嚇得錯愕。在他們看來,這擺明是倪少翔在設(shè)局陷害。正準(zhǔn)備發(fā)難,倪少翔給安東拋了眼色,示意由他來處理。

    “劉sir,我跟幾個朋友在這里促進(jìn)中外國際友誼,這也能惹到你們O記?”倪少翔面帶憎惡,大膽回視劉耀輝。

    “非法賭博——”劉耀輝抓起桌面的撲克直接彈到倪少翔衣服上,朝那箱海洛因揚了揚下巴,“賭資是白粉。促進(jìn)友誼?你這么幽默,怎么不改行去做棟篤笑?”

    “打衛(wèi)生牌,犯法的嗎?”倪少翔撣了撣大衣上被撲克砸到地方,從口袋掏出手帕,仔細(xì)擦拭手指,“況且像我這種良好市民,白粉這種東西我是從來不碰的?!?/br>
    一方白巾被棄如敝履,隨意扔在桌上。倪少翔迎著眾人困惑目光,從容走到那箱海洛因旁邊,“我這群俄羅斯朋友中意吃湯圓,我送他們一些糯米粉而已?!?/br>
    倪少翔的陰森笑意與劉耀輝的暗沉眼神在沉寂空中交匯,無聲殺個片甲不留。劉耀輝示意手下拆開包裝查看,警員手指沾了白粉放在鼻端輕嗅,臉色瞬間就變了,“老大,是、是糯米粉?!?/br>
    劉耀輝聽罷臉色一沉,怒從中來,“每一包都給我查!”

    拳頭砸到桌上驚住了所有人。劉耀輝眼風(fēng)似屠刀,剜過在場慘慘戚戚的各色面孔。警員圍了幾個上前,逐包戳開檢查。越查越心慌,戰(zhàn)戰(zhàn)兢兢怕今夜出警吃白果,惹來老大不滿。

    倪少翔不以為然,倚著賭桌輕蔑與劉耀輝對視。短短幾分鐘,一兵一賊情緒置換,誰能預(yù)料如此證據(jù)確鑿也能顛倒黑白。

    “老大,都是糯米粉?!蹦贻p警員說完,縮了縮自己脖子。

    “搜!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劉耀輝的臉霎時從紅變白,又從白變紅。他突然伸手扯過倪少翔衣領(lǐng),倪少翔沒有防備,踉蹌半步左肩撞到他身上。

    “倪少翔,你最好保佑自己夠長命,否則你會有死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語氣狠厲,眼見劉督察后槽牙都快咬碎。

    “劉sir,我也希望你夠長命?!蹦呱傧璧膸捉j(luò)頭發(fā)垂在額邊,狹長眼底只有jian狡,“能在我當(dāng)選政協(xié)委員那天給我敬禮?!?/br>
    劉耀輝松開倪少翔衣領(lǐng),把他推開。倪少翔往后踉蹌兩步,站直身整理自己,走到沙發(fā)上坐下。

    十幾個警察在永嘉翻箱倒柜,急促腳步聲伴隨呵斥,在屋內(nèi)每個角落響起。劉耀輝深邃立體的五官在白熾燈下明暗交錯,毫不收斂眼里的盛怒與警惕。

    半個鐘后,犯罪證據(jù)一無所獲,那堆無用的籌碼和撲克牌早就被倪少翔安排提前撤走。警員的不甘和失措明明白白,劉耀輝手插褲袋,抿緊了唇。

    “不好意思啊,劉sir,今晚讓你們浪費警力了。要不你留個電話,下次我發(fā)現(xiàn)線索通知你一聲你再來吧。”

    倪少翔銜著煙,翹起腿,完全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劉耀輝沒有回應(yīng)倪少翔,銳利鷹眼掠過每個新義馬仔,被他盯得害怕的不自覺低下了頭。

    “你們都記著,總有一天不是死在我手里,也會死在倪少翔的手里,混黑社會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br>
    他視線停留在何靖身上幾秒,隨后踏著沉悶步伐帶隊離開。

    等所有警察離開,倪少翔將安東幾人帶到旁邊隔間密談。

    大廳里的人都還在消化著今晚發(fā)生的一切,張永強(qiáng)臉色比在賭桌前鏖戰(zhàn)整晚的平頭還要憔悴。何靖緩過神來,拍了拍平頭的肩。平頭回望,扯出一個極倦笑容,伸手回拍了何靖的背。

    替兄弟松口氣,謝兄弟的cao心。

    過了十幾分鐘,俄羅斯人面帶笑意從隔間步出,身后緊隨同樣眉開眼笑的倪少翔??磥砟呱傧杞K于得償所愿,從此要在蔣興碗里夾rou吃。他們握了握手,倪少翔將安東等人送出門外。

    今夜到此為止,眾人明顯繃緊的肩線都悄悄松懈下來。

    “今晚玩夠了吧?”倪少翔手插褲兜踱步到大廳中央,原本輕松愉快的神情瞬間盈滿戾氣,“玩夠了我們就吃點宵夜。我做東,請大家吃油炸鬼。”

    半個鐘后倪少翔的車停在利群大排檔門口。

    凌晨3點的利群空無一人,被冷風(fēng)吹得零落的桌椅,散發(fā)慘淡寒氣像剛從冰窖取出。風(fēng)鉆進(jìn)狹窄蜿蜒的門窗縫隙,刮出刺耳幽深的低低嗚鳴。

    今晚是倪少翔忍了月余布的局,沒有通知倪寬與蔣興,他要獨享這顆勝利果實。大堂門鎖沉沉搭上,漆著深紅色的佛龕內(nèi)關(guān)二爺怒目圓睜,似從煉獄出凡塵,來替義氣當(dāng)頭的洪門中人鏟除細(xì)作。

    “俄羅斯那邊已經(jīng)談好了,以后最好的槍都是我們的。”倪少翔坐在正中間的太師椅上,語氣輕快心情舒暢,“我拿2000萬泰國貨換來的,如果今晚不是警察來了,我覺得會更加完美。你說對嗎,阿強(qiáng)?”

    張永強(qiáng)面色慘淡,抿緊了唇不發(fā)一言。

    “只有你知道,阿強(qiáng)?!蹦呱傧瓒⒆堄缽?qiáng)明顯開始慌亂的臉,“我只跟你一個人說了,今晚我要拿粉出來做賭注,你知道為什么嗎?”

    張永強(qiáng)半個字都不肯開口,胸口起伏出顫抖。

    再冷的寒風(fēng)都比不上倪少翔的語氣刺骨。

    “你不說,我找人替你說吧?!蹦呱傧韫戳斯词种甘疽?,從廚房通道處推出來一個被槍頂在腰間的女人。她腳步散亂,妝容明顯,脂粉香氣隨著她的移動飄進(jìn)各人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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