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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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哥,最近生意有點淡,能不能先賒著一半?” 頭頂禿了半片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身穿一件洗得發(fā)薄的白色汗衫,稀疏眉毛下面兩只鼠目笑得謹慎又諂媚。 何靖唇上的煙剛銜住,輕皺眉頭,修長五指攏起火苗湊近煙頭。夾開香煙,薄唇隨若有若無的微笑飄出煙霧。 “你說呢?” 高大上身倚在玻璃柜臺,何靖掃過店內陳列的各色膠片相機傳呼機,大小不一的通電線頭零配件。長指一伸,“拿那臺給我?!?/br> 古惑仔開口,禿頭老板只能順從,將靠墻柜面上何靖示意的那臺黑色TAX T2遞給他。 “靖哥,這臺我全店最貴,原裝蔡斯鏡頭精度對焦,高清到街對面師奶挖的鼻屎都拍得一清二楚?!?/br> “有生意不做,專門去偷拍人挖鼻屎?” 何靖叼住燃著的煙,手握袖珍膠片相機把玩翻看。金屬機身輕巧,手感極好,打開膠卷倉見已插入膠卷,直接合上把相機塞進褲子口袋。 指節(jié)叩了叩透明柜臺,無視禿頭老板青天白日遭遇打劫的錯愕。 “走了?!?/br> 何靖吐出煙圈,長腿邁開走出店門。 “靖哥!那這個月的數(shù)是不是不用交了?” “那你試試不要在這里做生意,就不用交咯——” 何靖頭也不回,剩禿頭老板在原地捶胸頓足。新義堂主登門入室,劫走全店唯一真品,找關公也投訴無門。 何靖沿灰色水泥路面穿梭在傍晚鬧市。T恤袖口卷了兩圈,露出線條鼓脹的上臂。仲夏日風迎面吹動額前劉海,微挑眉弓扇形眼褶,高挺鼻梁薄寬嘴唇,步伐愜意瀟灑。 無意間為世人添置男色美景。 路過蔣慈補習班樓下,他想起蔣慈,又立即想到那一夜繾綣。 做了多少次,自己數(shù)都沒數(shù)過。蔣慈又爽又叫,換一個姿勢便罵他一次,那處又長又硬,肯定是種馬投胎,揚言以后都不讓他再碰自己。 何靖不以為然,吻去她泛紅眼尾的熱淚,與她交頸深吻,一遍又一遍舔撫她的舌尖。 最后他起身替蔣慈溫柔拭凈,蓋上被子將她圈進懷里。維港夜景在房外熠熠生輝,二人卻無心觀賞。激烈過后的肌膚相親,像兩尾交纏至深的魚。 蔣慈手指輕撫何靖身體,在肋骨處摸到一道淺淺痕跡。 “這是傷疤嗎?” 何靖順著她的手指摸了摸,“嗯,舊傷而已?!?/br> 是幾年前替張永強挨的一刀。 “怎么受傷的?”蔣慈枕在何靖肩上,柔媚身子緊貼他的身側。指尖游離至何靖起伏胸前,感受掌下節(jié)奏有力的心跳。 “我自己都不記得了?!?/br> 他也不想去記得。 “其實,你在新義里面,是做什么的?”蔣慈想了想,“你應該不是跟我爸的?!?/br> “我哪有這么好的福氣可以跟二爺。”何靖把蔣慈圈緊,手掌摩挲她光滑細膩的秀肩。側頭貪戀嗅著玫瑰馨香,“我只是最普通那種人?!?/br> “古惑仔也分等級?有多普通?” “黑社會尊卑分明。我也只是幫大佬開車泊車,有時候送下盒飯?!?/br> “幫大佬送盒飯也能買得起川崎?” “那我也不算蠢,偶爾中飽私囊,久而久之,積小成多咯?!?/br> “那為什么酒吧的人會主動跟你打招呼,叫你靖哥?” “我年紀確實比他們大點。古惑仔也講素質的嘛,人家尊老愛幼,客氣禮貌?!?/br> “一派胡言,沒句真話?!笔Y慈手指掐住何靖腰際,卻被他伸手握住,湊到唇邊印上輕吻。 “我對你什么都是真的?!毙氖钦娴模瑦凼钦娴?,情欲翻涌是真的,絕無僅有是真的。 “阿慈,你是我最愛的人?!?/br> 比一切都重要,連命都可以為你不要。 何靖不知自己為何下意識隱瞞經(jīng)歷。怕她嫌棄,怕她膽小,怕她知道后會對自己改觀。一個敢下手殺了自己大哥上位的人,骨子里可能殘忍暴戾,好斗慕強,十足十的卑劣分子。 蔣小姐矜貴絕版,他心甘情愿卑微戀愛。地下情又如何,不被接受又如何,只要是阿慈,什么都可以。 她是天上月,是他心上人。內外出眾條件優(yōu)渥,離開他照樣能走得又高又遠。此時的何靖對這段感情依然被動不安,不確定這份逃避能長久到什么時候。 也許要另覓出路了。 蔣慈聽不見何靖反復掙扎的心聲,在情真意切的表白內安然入睡。凡塵俗世無聊苦澀,純真校園黑暗幫派,她的世界錯綜復雜,只有這片胸膛無限溫暖。 能將她徹底俘虜,深陷其中。 我只要你,阿靖。 何靖回過神來,已經(jīng)走到應記后門。氣溫持續(xù)高熱,一身薄汗?jié)裢复蟀爰咨玊恤,若有若無貼著起伏肌理,進門便被一記口哨聲揶揄。 “靖哥,本港氣溫再高兩度,街邊師奶都要為你濕身。” 平頭喝了口凍檸樂,手掌支額噙笑望向何靖。 “給你——”何靖將口袋里相機掏出,拋到平頭手上。平頭敏捷接住,精巧機身在他掌心轉了兩圈,“這臺可以啊?!?/br> 便攜輕巧,抓拍一流。 “你拿著吧?!?/br> 社團兄弟情義千金,卻抵不過爭權奪利的虛榮誘惑,自相殘殺司空見慣。除了要你老命,往往也搞下叁濫的偷拍監(jiān)視。手握證據(jù)的一方永遠有談判的主動權,何靖也要為自己多作打算。 “今晚利群,蔣二約了倪少翔?!?/br> “鴻門宴?”平頭將相機塞進自己褲袋里。 何靖無所謂地聳聳肩,心照不宣。 何武從前門推門而入,步伐輕佻,滿面春風。他笑著走到平頭身旁空位坐下,“我跟你們說,新來那個臺灣妹真的很正。嗲聲嗲氣,打橫打豎,花樣多到不得了?!?/br> “縱欲容易導致陽痿早泄?!逼筋^拍了何武的肩。 “日御一女,百病不侵?!焙挝淠眠^平頭面前的檸樂一飲而盡,瞥見何靖手臂上幾道淺紅抓痕。 “哥,你去喂野貓???” 何靖低頭看見袖下痕跡,想起蔣慈媚眼如絲,聲聲嬌喊要死了的模樣。情到深處她也難以自抑,細長指甲抓出曖昧疤痕。他咽了咽口水,臉上神色如常,耳根卻微微發(fā)紅。 “沒什么,不知道哪里刮到的?!?/br> “還能是哪里,床上刮的咯?!?/br> 平頭痞氣揚唇,沖何武挑眉示意。何武一記口哨吹得響亮,那夜酒吧外的黑色川崎讓他與平頭流盡艷羨口水,問了門口的人才知道是何靖帶了個靚女開來的。 能讓何靖闊綽出手,除了蔣慈還能是誰。平頭當即拉著何武抬腳進酒吧,遠遠望見何靖那副占有欲極強的樣子。 蔣小姐下手沒有收力,隔了幾日痕跡依然明顯,看來二人神魂顛倒得厲害。何靖這種慣了在女人堆里潔身自愛的人,這回怕是徹底認栽,連掙扎都免了。 “少管閑事?!?/br> 何靖剜了他倆,瞥見墻上時鐘指向6點,無視平頭跟何武相視一笑的揶揄眼神,“走了,我去利群?!?/br> △△△ “二爺,車已經(jīng)備好了?!绷蝿僭跁壳拜p敲房門。他今天一身黑襯衫黑西褲,頭發(fā)往后梳得整潔瀟灑,寬額窄頜,白凈斯文。 蔣興坐在大班椅上碾熄煙蒂,摸著扶手站起身,“阿關的東西給你了嗎?” “都在我這了?!?/br> “走吧。” 蔣興靠坐在自家轎車后排,手指輕叩膝蓋。廖勝在后視鏡里瞄了他幾眼,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無言,斂盡波瀾。蔣興是只老狐貍,早年的驍勇蠻橫在妻子死后被徹底攏入這副已然發(fā)福的身材。 他變得喜怒不形于色,只會伺機而動,再不主動招惹。 也許是因為老了,也許是因為蔣慈,也許是再玩幾年本港就不是現(xiàn)在的本港,早脫身早享受。 廖勝也沒想到他愿意主動約見倪少翔。笑著打電話的時候語氣稀松平常,仿佛只是約個許久未見的世侄吃個便飯。 直到他拿到阿關影印的賬本。老狐貍就是老狐貍,面懵心精。 車子駛至利群大排檔路邊停下時,天已黑透。廖勝從駕駛座下來,為蔣興打開車門。蔣興彎腰下車,目不斜視走進大堂。 幫派潛規(guī)矩,進門先搜身。蔣興壓根沒打算前來火拼,無所謂地讓廖勝將手槍交出,其余隨從就在室外候著。 “少翔,這么早就到了?” 蔣興笑著走到圓形飯桌旁邊,屋內只有倪少翔跟何靖,何靖喊了聲二爺,客氣頷首。 “怎么說我也是小輩,等二爺是應該的?!?/br> 倪少翔連起身相迎都沒有,手里的黑色筷子徑直夾起一塊油脂飄香的燒鵝往嘴里送。 蔣興不以為然,直接坐在倪少翔對面,“阿靖和阿勝也坐下吃吧,一餐便飯而已,不用拘束?!彼麙吡搜圩郎鲜澄铮惺肿審N房門邊候著的廚師過來,“再腌兩只梭子蟹吧,挑好點的,肚黑的膏才肥?!?/br> 何靖廖勝沿桌坐下,原本二人對坐還算寬敞的桌子頓時因為氣氛沉悶顯得有點擁擠。何靖和廖勝視線對上,又各懷心事兀自移開。 “二爺大馬人,最懂吃海貨?!蹦呱傧枘弥破科鹕?,懶洋洋越過桌面打算為蔣興斟酒,“阿靖也是海邊大的,應該也很懂行吧?” “倪少,我來吧?!?/br> 何靖主動接過倪少翔手中酒瓶,往蔣興杯子添酒。倪少翔勾了勾嘴角,立即撤手坐下。 蔣興看了眼何靖,“阿靖是哪里人?” “廣東人?!焙尉皋D手替倪少翔斟酒。 廚師將一盆生腌梭子蟹端了過來。原只鮮活的梭子蟹從水里撈起,蟹身從中剁開,沿蟹爪每邊分切叁塊。橙黃膏體,濁白嫩rou,青黑蟹殼,浸入料酒白醋魚露的汁底內,佐以蒜末蔥末,拌入指天椒辣椒油,最后放進切成大條蕪荽。 拌勻上桌,咸腥鮮美,色澤分明。 —————————————————————— 奉上滿500珠的加更,今晚還有一章 感謝各位支持,特別是很多熟悉的賬號每天都出現(xiàn),我每次看到都超級開心,很感動,超級感謝你們 這個故事是我一直想講的,可能沒有PO上其他文章的節(jié)奏快,rou也不會特別多。但我還是遵從了自己內心想法去鋪排劇情,如果有幸能上編推或者讀推都算是運氣好了 目前仍在上半場,轉折即將出現(xiàn),后面節(jié)奏會越來越緊湊,敬請期待 歡迎多多投珠,點擊收藏,謝謝大家,真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