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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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長燈,病床床罩,醫(yī)生外套,和覆在每一具尸首上的白布一樣。 干凈得了無生息。 何靖腳步沉重,身后跟了不少隨從。半敞的襯衫領(lǐng)口內(nèi)淌著薄汗,被熾白燈光反射出淺淺微亮。走廊里蔣家保鏢見他出現(xiàn),紛紛舉槍瞄準(zhǔn)。 何靖手下不甘示弱,持械站在醫(yī)院走廊對峙。 “讓他進(jìn)來吧?!?/br> 廖勝從病房出來,表情冰冷。他沒料到蔣慈哭得歇斯底里,卻咬牙堅持要等何靖來。此刻他望著何靖就像望著殺父仇人,連多說一個字都覺浪費力氣。 何靖只盯了廖勝幾秒,朝身后的人示意收槍。 轉(zhuǎn)身踏進(jìn)病房。 小小側(cè)影孤獨無助。蔣慈身上還穿著在家時的短袖T恤和棉質(zhì)長褲,頭發(fā)披散,被半干淚痕黏了幾絡(luò)在臉側(cè)。 那雙與蔣興一樣的眼睛,還是不可避免,痛哭了一場。 何靖心頭酸楚,緩步踏至病房沙發(fā),單膝屈下。他想握住蔣慈的手,卻被她躲開。 手掌懸在空中,失落萬分。 “阿慈——” “你一早就知道何武是我爸安排殺的?” 二人同時開口。 何靖喉結(jié)滾動,心疼眼神內(nèi)多了憤恨,“是。” “所以你殺了我爸,幫何武報仇?”蔣慈抬頭。 本該眉目傳情顧盼生姿的鳳眼,此刻哀傷至極。她看著面前這個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聲音止不住哽咽。 “我沒殺你爸?!焙尉秆栏o咬,“我只是燒了他的貨,沒要他的命?!?/br> 蔣慈根本不信,“今日去我爸倉庫的人,是不是你?” 何靖重重吁了口氣,“是——阿慈你聽我講,我承認(rèn)我想殺了你爸替阿武報仇,但是我沒有那樣做!” “是嗎?”蔣慈通紅雙眼直視何靖,“他是你唯一的親弟啊,作為黑社會大佬,你居然會大發(fā)慈悲?” “因為我愛你,我做不到對你爸下手!” 何靖眉心緊擰,恨不得剖出心來讓蔣慈看個一清二楚。 “你在講什么笑話,你愛我?”蔣慈眼內(nèi)一片凄戚,只剩喪父悲痛與背叛苦澀,“江叔不是你抓的?火不是你放的?倉庫里蔣家的人不是你殺的?今日只有你的人去過我爸倉庫,只有你見過我爸最后一面,難道會是警察殺了我爸嗎!” “誰殺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以為這么多年的軍火生意,你爸就肯定一干二凈,連半個仇家都沒有?他自己得罪過多少人,別說我,連警察都恨不得對他下手!” “我承認(rèn)我做過那些事,但我最后改變了主意,我沒殺你爸!” 何靖拳頭攥緊,手背青筋凸起。 他還未查清真相便慌忙趕來,憂心蔣慈無法面對親人離世,害怕她孤獨無依的時候自己不在身邊。 她卻一口咬定自己是殺父仇人,所有信任消失殆盡。 蔣慈心臟發(fā)緊,積攢無盡疼痛,喉間顫栗,“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話事人,16槍啊,你足足開了16槍,要換多少次彈夾才打得完?” “你不只是要殺了我爸,你是要將他折磨至死!” 何靖仰頭,憤怒得眼眶發(fā)熱,“我只開了兩槍在他腿上,根本不會致死!” “你還說你不想殺他?” 一把黑色手槍抵住何靖心臟。 上膛聲音利落清脆,扣在扳機(jī)的指節(jié)白皙纖細(xì)。 蔣慈從何靖后腰奪過手槍,躁動血液終于找到冷卻理由,“你說你改變主意沒下手,那你為什么對他開槍?是不是趕來殺我太匆忙,連謊話都沒時間編好?” 何靖突然失聲,連呼吸都隨心痛變得破碎。 這一刻,壓崩皚皚雪域的最后那片雪花落下,在斗室之內(nèi)瞬間轟塌。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會如此不堪一擊,要你死我活,用性命來證明愛與信任。 “來啊——”何靖握緊蔣慈持槍的手,槍口印入胸膛。“你認(rèn)定是我殺了你爸,我現(xiàn)在給機(jī)會你報仇?!?/br> “你開槍吧?!?/br> 蔣慈手心泛起薄汗,咬緊牙根強(qiáng)迫自己直視何靖。熱淚翻涌,指尖顫得失去握力,“何靖,你不要以為我不會?!?/br> “不敢是吧?” 何靖眼底突然詭譎難辨,似笑非笑。 “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嗎?你這輩子做過最壞的事,無非就是寄幾張艷照給那個二世祖的老爸而已。你連朋友都不多,一個吸粉跳樓的同學(xué)死了你都能為她難過那么久,你永遠(yuǎn)口硬心軟,又念舊又任性?!?/br> 蔣慈無法回避何靖口中事實,“我不是你,我做不出喪盡天良的事。” “我喪盡天良?”何靖扯出苦笑,難以置信這四個字出自她口,“蔣慈,你有沒有良心?我委屈過你什么?我剝奪過你什么?你同我講你要讀書,你要自由,要移民要做普通人,我哪件事沒有答應(yīng)你,我哪件事沒有為了你遷就到底!” “你爸一開始要殺的人是我!阿武是因為我而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想我知道什么?”蔣慈手腕失去力氣,苦苦被回憶來回拉扯,那些自以為的幸??鞓费元q在耳。 可惜一切如夢幻泡影,天明破曉,劃穿美夢。 她抽泣得話不成句,難以想象到了此刻二人仍然要爭執(zhí)到底,“知道你自私自利,知道你卑鄙無恥,還是知道你殺大佬賣毒品綁人妻兒?” “何靖,從一開始,你就騙了我。如今你還利用我,綁架江叔,殺了我爸?!?/br> 騙她能生活安穩(wěn),為她洗手煮湯羹。騙她事事妥帖,為她奉上真心。 原來愛都是假的。 他只有恨是真的。 何靖痛徹心扉,視線從胸前那把槍,移到蔣慈狼狽痛苦的臉。這張臉,他可以看一世都不厭。 明明貪嗔癡笑,美得心醉。 此刻慘白失色,只剩眼淚。 “既然你覺得我騙了你,你開槍啊,你為什么不敢開槍?” 蔣慈回望何靖。 如果去參選本港先生,他也能像殺人買賣那般拔得頭籌。可惜這個男人太殘忍,昨日還在你儂我儂,今日就成為殺父仇人。 是她蠢,是她傻,好好的乖女不做,偏要愛上一個古惑仔。 “我不是你?!笔Y慈緩緩放下手槍,“我和你不是一樣的人?!?/br> “阿慈,你不開槍是因為你愛我!”何靖眼眶發(fā)紅,“為什么你不承認(rèn)?” 蔣慈承認(rèn)何靖說的一切。她不夠成熟,甚至無知沖動,妄想在這里射殺全港黑幫第一人。 開槍,她確實做不到。 “何靖,我不會再愛你了。” 如果心碎會有聲音,也許就是她最后說的這七個字。音調(diào)音量,平仄仄平,敲落何靖堆砌一生的愿望。 他連呼吸都變得停滯,“你知道自己在講什么嗎?” “從你決定對我爸下手那刻起,你就應(yīng)該預(yù)料到了。一命償一命,夠不夠?合不合你心意?” “我以后都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 蔣慈淚水決堤,隨呼吸抖落。這一槍沒有開在何靖身上,卻開在她的心臟。 好疼。 何靖無法接受殘忍宣判,自己苦苦忍耐連復(fù)仇都可以為她中止,卻換來這般不被信任不被認(rèn)可的慘痛結(jié)局。 他歇斯底里,大聲怒吼,“我沒殺你爸!你為什么不信我!” 蔣慈被嚇得渾身一顫,手槍掉落在地。何靖胸口劇烈起伏,望見她布滿淚水的眼里全是驚恐,連半分愛意都沒有。 頹然跪下雙膝,手掌撐在蔣慈腿上。 “阿慈,你不可以這樣對我?!?/br> 你是我唯一的妄想。 “你再不走,我叫警察來了。” 她推開何靖的手。 “我最后問你一次——”何靖聲音顫得失去控制,“你是認(rèn)真的嗎?” “是?!?/br> 蔣慈不能再多說任何一個字。哪怕只是多一個問號,所有后悔都會席卷全身,令她頃刻間失去理智,撲進(jìn)熟悉懷里讓他履行承諾,永遠(yuǎn)庇佑自己。 她是蔣興女兒,她不能這般懦弱。 何靖沉默許久,緩緩起身。高大影子籠罩纖瘦蔣慈,再深沉的呼吸也攪不開滿室決絕。 她作出了她的選擇。 再看一眼,從頭頂?shù)桨l(fā)梢,俯視下柔媚精致的臉部輪廓。再看一眼吧,纖弱肩膀,細(xì)白指節(jié)。 這一切都不再屬于他了。 從他出現(xiàn)在蔣興倉庫門口,出現(xiàn)在莫斯科紅場,出現(xiàn)在徒手殺死倪少翔的房間里,他便離蔣慈越來越遠(yuǎn)。 直至此刻,咫尺天涯。 免費精彩在線:「po1⒏ho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