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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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秋雨一場寒。 季風(fēng)發(fā)達(dá)的亞熱帶緯度,淅淅瀝瀝從海面夾裹濕氣鋪灑這個小小島嶼。只消叁兩日,路人便厚衣加身,輕薄裙擺束之高閣。 立冬之后,萬物凋落,新生蟄伏。 蔣慈穿了件黑色高領(lǐng)毛衣,領(lǐng)口翻折出柔軟厚實的弧度。白皙手指從袖口探出,持筆疾寫,書桌下長腿交迭姿態(tài)優(yōu)雅,聽著對座的人仔細(xì)匯報。 “蔣小姐,基本情況大致都跟你溝通過了。蔣生名下除了你現(xiàn)在住的這棟別墅,兩臺賓士轎車外,其余均已出售。” “由于需要償還的債務(wù)金額巨大,來源敏感,所以變賣所得的資金是通過廖生交代的海外賬戶匯出,明面上與蔣生無關(guān)。這也是我服務(wù)蔣生多年來一直幫他cao作的,詳細(xì)的交易記錄我也陳列在給你看的報告內(nèi)了?!?/br> 蔣慈點頭,逐頁翻看會計師提供的財務(wù)報告。她若有所思,筆尖停頓幾秒,“我爸在新義退股之后那筆錢呢?” “那筆錢有點麻煩,最大的股東和公司實際控權(quán)人何生手頭的生意都不能擺上臺面。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海外資產(chǎn)管理公司,12月中佳士得有場小型拍賣,其中兩副是張大千的畫作。到時候我會讓資產(chǎn)公司出面競得,再轉(zhuǎn)兩手到你個人的海外賬戶。” “這筆錢盡快吧?!笔Y慈蹙眉,“按正常工商cao作流程來說,退股你辦了太久,已經(jīng)耽誤我的計劃了?!?/br> “實在不好意思,蔣小姐?!睍嫀熭p撓額際頭皮,沒想到蔣慈不好敷衍,“因為何生那邊拖著不肯繳納公司年審費用,所以我們的退股才被耽誤了?!?/br> 蔣慈心中暗罵幼稚,語氣卻逐漸冷淡,“這些本身就要由你們事務(wù)所去協(xié)商溝通,我作為雇主只要結(jié)果?!?/br> 早就料到何靖沒有表面上那么坦率放手,一個多月已比自己預(yù)期時間要短。只是會計師精于投機取巧,報告寫得雖然詳盡,但翻閱之下才發(fā)現(xiàn)他推薦給蔣興的投資配比都很低端。 顯然鉆了蔣興不懂投資的空子,蔣慈不得不刁難他。 “是的,是的?!睍嫀熌罅税牙浜?,“已經(jīng)辦結(jié)的了,只差那筆退回來的金額做個周轉(zhuǎn)?!?/br> “有什么事我會再聯(lián)系你,你先回去吧。” 送走了會計師,蔣慈仍留在蔣興書房內(nèi)。她把十幾年前一家叁口的照片用相框裝起,放到書柜最顯眼的位置。 新來的傭人阿香確實耳聰目明,手腳麻利,蔣興書房被收拾得一塵不染。她知道蔣慈每天都會留在書房許久,怕房內(nèi)空氣悶窒,窗戶輕推開一道淺邊。又怕蔣慈受寒,每日一杯熱參茶暖于盅內(nèi),斜放在書桌左上角。 連叁餐都按足蔣慈喜好口味。阿芬雖然請假了,但也算勤勤懇懇,交接到位。 “阿慈——”廖勝站在門邊,輕叩木門。 蔣慈從文件中抬頭,“勝哥,你來了?” “剛剛從堂口那邊趕回來?!绷蝿亠L(fēng)衣未脫,帶進(jìn)了室外涼風(fēng)寒氣,“會計師剛走?” “走了,我讓他盡快辦妥最后那筆錢。”蔣慈合上文件夾,“我要趕在圣誕節(jié)前出發(fā)?!?/br> “真的決定好了?”廖勝沒有落座,站在寬大書桌對面,顯得又高又瘦。這段時間他不比蔣慈好受,在外奔波處理堂口事務(wù),人也憔悴不少。 “嗯,我要先去大馬?!彼龥Q定把蔣興骨灰?guī)Щ卮篑R,安葬在唐佳寧墓旁。蔣興念了一生的女人,死后自然要與她重聚,不再分離。 “到時候我陪你去吧,你一個人過去,我始終不放心?!?/br> 蔣慈沒有拒絕,“好。” 廖勝露出笑意。他本就長得斯文白凈,溫柔起來如沐春風(fēng),“忙了一個下午,我?guī)愠鋈コ燥垼俊?/br> “在家吃就可以了,阿香手藝還不錯?!笔Y慈站起身,把文件整齊迭好。 “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去了,阿慈,御寶軒的生撈魚片說掛念你?!?/br> 蔣慈少見廖勝這般風(fēng)趣,點頭答應(yīng),“好吧?!?/br> 她確實也許久未出過門了。 蔣慈拿起灰色大衣套上,與廖勝并肩下樓。路過走廊瞥見自己房門未鎖,她立即停步。 “怎么了?”廖勝回頭,順著她視線望向門把,“門鎖壞了?” “沒有?!笔Y慈隨手鎖上房門,往樓下去。傭人阿香聽見聲響,急忙從廚房出來,“小姐,快到飯點時間了,吃完再出去吧?” “不了?!笔Y慈彎腰穿鞋,“我今晚和勝哥出去吃,你煮你自己的飯就好?!?/br> “還有,以后未經(jīng)我同意不要進(jìn)出我的房間。” “是的,小姐。那你們出門注意安全?!卑⑾泓c頭,上前收起蔣慈換下的拖鞋,“小姐如果想吃糖水,就打電話交代,我煮好等你回來。” “行了??腿俗吡耍闳グ褧渴帐耙幌?。” 蔣慈走出前院。寒涼空氣隨呼吸涌入肺葉,她不自覺攏緊衣領(lǐng),彎腰坐進(jìn)廖勝打開門的副駕駛座。 天色尚早,云層厚迭的傍晚沒有了往日的橘黃夕陽。川流不息的馬路開始緩慢擁堵,工蜂般勤勞刻苦的打工族漫上各大交通路線,擠進(jìn)喘息片刻的下班時間。 如果一切都未發(fā)生,再過幾年,她也會是這群工蜂中的一員。 叁文治熱奶茶,午休才能脫下那雙撐得腳骨酸脹的高跟鞋。下午六點同事嬉笑詢問,kara今晚有什么節(jié)目。 大樓角落的格仔間,西裝合身的男同事,時間久了也覺靚仔。 哪會有生離死別,再痛的戀情也不過是叁兩日的眼淚。啜泣中好友與你碰杯,高喊做新時代女性,當(dāng)然是工作至上。 下半生她不想再做蔣慈。 “到了?!?/br> 廖勝把車停下,轉(zhuǎn)頭望向蔣慈。一路上她只顧凝望沿路,答話答得零零散散,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蔣慈回神,解下安全帶后自行開門下車。 尖沙咀廣東道,御寶軒的招牌晃眼吸睛。廖勝今日特意換了臺白色豐田,在何靖地界就餐,只能盡量低調(diào)。 他不想來,但蔣慈卻偏愛這口味道。冒險就冒險,蔣慈已把他當(dāng)作家人,何靖哪敢在她面前對自己痛下殺手。 憑借何靖這份泛濫癡情,他跟住蔣慈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全。 二樓雅間落座。 “你看你想吃什么?”廖勝示意經(jīng)理把餐牌遞給蔣慈,蔣慈卻擺手推開,“照舊就行?!?/br> 廖勝笑出一口白牙,“其實你跟二爺很像,十足念舊?!?/br> 簡簡單單的生撈魚片,她也能吃足十年都不覺厭。 “你永遠(yuǎn)口硬心軟,又念舊又任性?!?/br> 何靖的話突然闖進(jìn)蔣慈腦內(nèi)。她心中酸澀,抬頭對正在寫單的經(jīng)理開口,“等一下,我今日不想吃魚片?!?/br> “怎么了?”廖勝疑惑,“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蔣慈搖頭,“換其他吧,就是突然不想吃了。” 廖勝盯著她突然變化的臉色,沒有多嘴,交代經(jīng)理換成清蒸多寶魚。 等到開始上菜,廖勝才開口問她,“是不是剛剛我說錯了什么?” “沒有——” 蔣慈夾起面前的鮮焗百合,“就是換個口味而已?!?/br> 廖勝終于意會。 “大馬那邊口味比較濃烈,香料又重,到時候怕你吃不慣。” “我媽也能吃慣,我怎么就不能了?” “你記不記得你10歲的時候,阿芬第一次煮香辣蟹,你咬到辣椒籽大哭。”廖勝想起幼時的蔣慈,不禁笑得開懷,“還問我是不是有毒。” “是她煮得太辣了?!笔Y慈臉紅,“哪有人煮蟹放指天椒的?!?/br> 那是阿芬唯一一次失誤,本想著給蔣興煮個家鄉(xiāng)菜,結(jié)果蔣慈吃得痛哭,她也被蔣興罰了薪水。 “現(xiàn)在大個女了,肯定什么辣都吃得下?!绷蝿偈掌鹦σ?,“二爺最愛金不換炒雞,大馬那邊有一檔做了二十多年的,風(fēng)味地道,到時候我?guī)闳ピ囋嚒!?/br> 蔣慈點頭,“我媽也會煮。” 廖勝入蔣家的時候,唐佳寧已經(jīng)身故。他只在照片里見過她,與蔣慈八分相似,“二爺對二嫂情深義重?!?/br> 蔣慈沒有說話。在她懵懂之時,她媽就不在了。這么多年蔣興確實潔身自愛,火藥味血腥味雪茄酒氣滿身都是,唯獨不會出現(xiàn)脂粉香氣。 為死了的女人守身如玉,簡直天方夜譚。 “中意一個人,確實是可以為她付出一切的?!绷蝿偻聊氖Y慈,語氣不加掩飾,“阿慈,我……” “勝哥——”蔣慈出聲打斷。 “你不要打斷我?!绷蝿俨辉杆焖囊?,“我不是要逼你做什么選擇,你不用急著拒絕?!?/br> “我跟在二爺身邊十四年,也認(rèn)識你十四年。我是個孤兒,所以一直把二爺和你當(dāng)作家人。我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變得不想再做你的大哥,我想做你的男人?!?/br> 廖勝瞥見蔣慈逐漸繃緊的指尖,卻不停頓,“我承認(rèn)我曾經(jīng)失態(tài),心痛你誤入歧途跟何靖拍拖。但我尊重你的選擇,只要你覺得開心,我什么都舍得。” “如今他是我們的仇人,我憎恨他讓你傷心讓你受委屈。但我看得出你不想對他下手,你對他還有感情?!?/br> 蔣慈唇角緊抿,心尖輕顫。 “所以我愿意等你,阿慈——”廖勝輕輕伸手,終于握住桌面那只細(xì)白脆弱的手掌,“無論你要多久才能忘記他,我都愿意等你,等你有一日肯接受我?!?/br> “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就當(dāng)給你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br> 蔣慈抬頭,望進(jìn)廖勝篤定深情的眼底。她將手掌從廖勝手心抽離,內(nèi)心翻飛的情緒不知如何說起。 “勝哥,我……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些?!?/br> “不要緊?!绷蝿偈栈厥郑o她夾了一塊軟嫩魚rou,“我只是想講清楚我的心意。無論二爺在不在,我都會照顧你。不是出于二爺對我的栽培之恩,而是出于我對你的真情實意。” “趁熱吃吧,魚rou涼了會腥?!?/br> 蔣慈閉嘴。 廖勝把話說透,連她的拒絕都不甚在意。她沒有心情去接受任何一個男人的求愛,但她確實受了廖勝很多幫助,早已超過一個馬仔對已故大佬該有的付出。 廖勝是最后一個見證自己曾有過家庭溫暖的人。 只是錢債易償,情債難還,拖下去更是牽扯不清。 “多謝你,勝哥?!?/br> 蔣慈不再多言,夾起魚rou送進(jìn)嘴里。她決定重新計劃,把蔣興留給她的錢里撥出部分贈予廖勝,作為她唯一能給的報答。 再真摯的表白也不是未聽過。 男人在她的情感世界已經(jīng)失信,哪怕是知根知底的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