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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地盡頭(1V1)h在線閱讀 - 番外第四章

番外第四章

    1995年8月,真光中學大禮堂。

    “贈人玫瑰,手有余香。鴻粵自成立以來,一直致力于回饋社會,投身公益慈善事業(yè),關愛青少年身心健康,以實際行動踐行企業(yè)使命。在港島近20所中學內設立了勵志獎學金,為勤學苦思孜孜不倦的優(yōu)秀學子予以充分支持?!?/br>
    “我很榮幸能代表鴻粵全體同仁向真光中學本屆勵志獎學金獲得者頒獎。金錢只是一種物質上的幫助與激勵,是有限的,是短暫的。我更希望同學們保持這份樸素的求學求真,奮斗進取,你們的未來就是港島的未來?!?/br>
    蔣慈面帶微笑,長發(fā)側分挽在腦后,端莊得體。臺下師生熱烈鼓掌,為豐厚的獎學金致以感謝。

    獎學金獲得者身穿整潔校服,青春期的面龐秀氣羞澀,接過蔣慈手中獎狀含笑點頭。曾幾何時她也是其中一人,日子太過久遠,居然記也記不起了。

    明明她才22歲。

    循規(guī)蹈矩的頒獎,整整齊齊的合影,結束之后從側臺下來。

    “約好銀行那邊了嗎?”蔣慈邊走邊問身旁的金寶,金寶點頭,“約好了,叁點前到就可以。午飯在嘉麟樓,弘基地產王老板的局。阿嫂,要不要推掉?”

    “不了,我上次看中的就是他那塊地皮,肯定要去會一會這個地主?!?/br>
    平頭離港之后,身邊只剩下金寶一人會稱呼她做阿嫂。鴻粵所有人,包括財神爺阿關都要客客氣氣稱她一聲蔣老板。

    阿嫂阿嫂,叫得多了以為還在混黑社會。各界對她意見不一,有的說她背后有人,有的說她背后有鬼,財經專欄更把她形容得不人不鬼。流言蜚語無所畏懼,她只是怕鴻粵這攤生意被稅務局盯上,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蔣慈還未走出禮堂,迎面遇上舊識。

    “蔣老板今日親自來頒獎?”劉耀輝一身便服,氣場依然攝人,正義凜然的神情不穿警服都讓人想自首。

    蔣慈輕笑,“劉sir不是已經升職了嗎,怎么還要來中學頒獎禮維持治安?”

    “我來觀禮。”劉耀輝無視蔣慈言語間的挑釁,“我兒子拿了勵志獎學金?!?/br>
    蔣慈順著劉耀輝視線瞥見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倒是與劉耀輝有七八分相似,“劉sir兒子很優(yōu)秀,果然虎父無犬子?!?/br>
    “你也是啊,蔣興泉下有知蔣老板生財有道,應該也很欣慰。”

    “劉sir過獎了,我一個大學都沒畢業(yè)的人,做點小本生意而已。”

    “十億八億的地皮買賣也叫小本生意?”

    “不過是問銀行借來的錢,以小博大罷了?!?/br>
    劉耀輝微瞇虎目,在蔣慈皎潔臉上流轉,“聽說你訂婚了,恭喜你?!?/br>
    蔣慈客氣回應,“多謝?!?/br>
    “你真的沒去看過何靖?”

    話語一出,氣氛冷了五成。劉耀輝眼神探究,誓要在蔣慈臉上看出端倪。

    蔣慈眼簾半垂,長睫輕掩看不出情緒。隨后抬頭,笑盈盈直視劉耀輝,“劉sir,以如今我的身份,其實不太合適回答這種問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萬一被人當閑話去我未婚夫面前亂講,我很難做的。”

    “況且當日在庭上你不是親耳聽見他和我講分手嗎?我怎么說也是富養(yǎng)出來的千金小姐,難道還要紓尊降貴,拉住一個囚犯不放?”

    “沒想到蔣老板行事果斷,連對待感情都分外理智。”劉耀輝輕笑,“但他全副身家連命都給了你,你這樣對他?”

    “你以為他對我很好?”蔣慈挑眉,“你們男人有了權勢自然得隴望蜀。你那么中意八卦,不如去八卦一下他以前在夜總會搞過多少個女人吧。”

    蔣慈連招呼都未打,維持禮貌笑容,從劉耀輝身旁走過。金寶緊追其后,瞥見蔣慈離開劉耀輝視線范圍后立即變臉。

    不忿心痛,復雜交織。

    “阿嫂——”金寶壓低聲音,“靖哥真的沒搞過其他女人的?!?/br>
    “我知道?!笔Y慈轉頭,“我只是不爽那個警察而已,醫(yī)院那邊到現在還未有合適的人嗎?”

    金寶搖頭,“你知道要找個跟他身形差不多的,有點難度,只能等。除非我們找個差不多的回來殺掉?!?/br>
    “你——”蔣慈停步,氣得用手指戳了金寶白皙的額際,“你真的是跟何靖他們太久了,一開口就是打打殺殺。我講過多少次,可以用錢解決就不能傷人?!?/br>
    “那現在用錢也解決不了啊?!?/br>
    “那就等,等到有為止?!?/br>
    “我怕靖哥等不到?!?nbsp; 二人走到校內停車位置,金寶打開后排車門。

    蔣慈彎腰上車,待金寶坐進后車子駛離真光中學。

    “我都能等得起,他怎么等不起了?”

    “萬一要等一世呢?”

    “一世就一世?!?/br>
    金寶暗忖,這兩公婆相隔千里都能說一模一樣的話。

    “聽說班房里面很容易被爆后庭的,靖哥怎么說也算是個靚仔——”

    “小小年紀滿腦污穢,遲點我要送你去讀書凈化心靈?!?/br>
    “啊,不要了吧,我最憎讀書了?!?/br>
    “沒得say  no?!?/br>
    “阿嫂——”

    “閉嘴,去嘉麟樓?!?/br>
    △△△

    1996年2月,跑馬山別墅。

    “是不是很痛?”蔣慈坐在客廳緊握聽筒,喜悅與擔憂洋溢臉上,“痛了多久?”

    “16個鐘啊,痛死我了!阿慈,好后悔生孩子啊,早知道就不結婚了!”

    電話那端聽見男人抱怨,平頭又急又心疼,結婚的時候你開心了叁日叁夜,現在沒得后悔。

    蔣慈笑得眼彎,輕輕抹走感動淚痕,“BB長得像誰?”

    “誰都不像,浸了十個月羊水出來皺巴巴,好丑樣,阿熙懷疑是不是抱錯了。”

    “哪有可能抱錯?!?/br>
    “阿慈,不如今年新年你過來跟我和BB一起過吧,來看看你契仔啊。”

    “不了?!笔Y慈輕聲拒絕,“我過年只有2日休息時間,初叁就要開始籌備和弘基地產的并購,我走不開。”

    “怎么這般辛苦?難道整個公司只有你一個人嗎?”

    “兩叁百人等著我開工資養(yǎng)家糊口,手停口停啊,陳師奶?!?/br>
    “怎么我生個孩子就變師奶了?”

    電話那端又傳來男人安撫話語,說她永遠沉魚落雁,生十個八個都不損她的年輕貌美。陳思敏嗔了幾句油腔滑調,兒子像你以后肯定是個花心大蘿卜。

    “做師奶不好嗎?每日悠閑自在,組16圈麻將打到手軟,還可以使喚阿熙在旁給你斟茶遞水,好有面子。”

    “不要不要,我們兩個在這邊做了點生意。阿慈你過來吧,你這個女強人是時候分享一下你的生意經,就好像以前我抄你作業(yè)那樣啊?!?/br>
    蔣慈笑得停不下來,“這次估計沒有Miss來捉你作弊了?!?/br>
    “哈哈——”電話那頭突然停頓幾秒,熟悉男聲開口,“阿嫂,最近生意怎樣?金寶還算聽話吧?”

    “她是個醒目女,很能幫得上忙?!笔Y慈斂起笑容,“我打算讓出一部分股份給弘基,明面上是并購,實際就是想回歸之前盡快脫手?!?/br>
    “醫(yī)院那邊有消息了?”

    “還未有。”蔣慈語氣淡了幾分,“只能等,這種事情急不來?!?/br>
    “你還是沒去看靖哥嗎?”

    “不去更好??傆袞|窗事發(fā)那日,我早點撇清關系,免得到時候抽不開身。警察那邊盯了我一年才沒動靜?!?/br>
    “阿嫂,不如——”

    “哎——”蔣慈立即打斷平頭,“思敏才剛生完孩子,你不要想著回來幫我,我自己可以。”

    “果然是靖哥的女人,脾氣一模一樣?!?/br>
    蔣慈輕笑,“你這番話要改了,以后何靖是我蔣老板的男人?!?/br>
    “他不是已經改跟你姓了嗎?”

    “他自己還不知道呢?!笔Y慈看了眼手表,“我還要回公司,先不跟你們聊了,好好照顧思敏?!?/br>
    道別之后,電話輕輕掛上。

    臨近農歷新年,傭人阿香在家中添置不少喜慶擺設。今年是個暖春,角幾旁那盆嬌艷粉白的水仙早早開苞,幽幽香氣盈滿客廳。金寶被花市老板叁言兩語蠱惑,買回一大束桃花,說經電視臺堪輿師傅指導過,擺在東南角最好,絕對旺財。

    蔣慈差點笑出眼淚,哪來的冒牌風水佬,拿桃花去招財,怕是給你招來更多狂蜂浪蝶。

    她從客廳沙發(fā)起身,卻沒有急于離開。

    思敏與平頭總算有情人終成眷屬,如今連孩子都有了。這間叁千呎豪宅卻人聲依稀,樓上樓下只有她的匆忙腳步。

    不是趕著去公司,就是趕著去應酬。有兩叁次喝到失態(tài),在車上翻江倒胃,吐得洗車店老板都要長嘆口氣。那晚金寶守在她身旁,聽她哭著說做人好苦,喪母喪父,連見何靖一面都不敢,每日裝得人模狗樣回家守著厚厚存折。

    了無生趣。

    金寶眼淚直流,擁緊她說阿嫂阿嫂,再忍一忍,我們很快就能救出靖哥,你不能現在認輸。

    第二日早上蔣慈神色如常,仿佛昨夜那個失魂落魄的人只不過是厲鬼附體,與干脆利落的蔣老板毫無瓜葛。

    一個蔣慈抵得過做十世好事。

    這句話金寶說得輕松,卻道不盡蔣慈的堅忍心痛。

    湯麗盈偶爾還有與她聯系。今年湯麗盈榮獲港大風險管理專業(yè)優(yōu)秀畢業(yè)生,決定飛往芝大繼續(xù)進修,言語間嬉笑怒罵,說看看能不能再遇到那個墨鏡James。

    阿慈阿慈,不如我們學習小組再出來聚聚吧,連Tracy也說掛念你。

    我也很想去,但我最近都沒時間。

    我在財經專欄看到你的訪問,我覺得你左邊臉更靚,下次叫那些記者拍好點。

    一張照片而已,不用那么矯情啦。

    阿慈meimei,你要照顧好自己,希望以后我們還能見面。

    我會的。

    蔣慈踱步上樓,推開只有自己獨居的房門。她確實要趕回公司,阿關雖是個野生財務專家,倒也思維靈活,新義洗白有一半是他的功勞。

    今日他擬了份新的并購提案,早早約下蔣慈到公司相商。

    打開衣柜,蔣慈拿出一件黑色風衣。暖春也有叁分寒,身上毛衣單薄,出門容易著涼。如今只剩下她一人,自然處處都要自己留心。

    大衣紐扣勾住另一件綢面襯衫,抽出瞬間滑落地面。低頭一看,橄欖綠色尺碼偏大,是何靖的衣服。

    她彎腰撿起,指尖輕撫軟滑布料。這件是他慶祝自己上位做了話事人的時候,身上穿的。那晚他坐在客廳沙發(fā)中間,指尖一支進口雪茄,姿態(tài)霸道灑脫。

    “阿嫂,還是你有福氣,你老公全新義最靚仔?!?/br>
    錦衣夜行的大佬,薄薄襯衫也不便宜,連紐扣都是打磨精致的貝殼材質,何靖在貪靚這件事上也不遑多讓。

    蔣慈突然笑了。

    笑著笑著,心酸熱淚驟然翻涌。她輕咬嘴唇忍住愁緒,把襯衫掛回原處。

    不要哭,再等一等。

    蔣慈,你一定可以等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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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9點加更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