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21節(jié)
翌日,天光艷朗。 秦箏醒來時,太子已經起了,發(fā)現(xiàn)那床被子又是蓋在她一個人身上的,秦箏下意識一陣心虛。 但今天太子比她早起,她也不清楚自己昨晚有沒有獨占被子。 秦箏穿衣起身,拿起柜子上缺了齒的木梳把一頭烏發(fā)梳順。 這木梳還是盧嬸子給她找來的,寨子里都是窮苦人家,對這些東西不講究。 屋內沒有鏡子,秦箏這兩天剛學會綰簡單的古人發(fā)髻,沒個鏡子照著,她瞧不見自己把頭發(fā)綰成啥樣了,所以每天早上都是借著水盆里的倒影綰發(fā)的。 她披散著長發(fā)走出房門,就瞧見太子坐在院中的長凳上,手上拿著把銼刀正在磨什么東西,腳邊趴著兩團毛茸茸的灰兔,三瓣嘴一動一動的,正在吃菜葉子。 竟是兩只野山兔! 秦箏訝然:“哪來的兔子?” 太子正在用銼刀打磨手上那根細長的竹管,神情很是專注,頭也不抬地道:“去后山尋制筆的竹子,碰巧遇見了就帶回來了?!?/br> 嗓音倒是一如既往地清冽,好似山間奔涌的清泉與山石相擊發(fā)出的聲音。 秦箏信他這話才有鬼,野山兔是那么好抓的? 還碰巧遇見就帶回來了? 她走過去蹲下,摸了摸那兩只山兔,還道這野山兔竟然都不怕人,湊近了才發(fā)現(xiàn)前腿和后腿都被綁起來了,難怪趴這里不跑。 秦箏擼了兩把兔子,記掛著太子身上的傷,道:“你身上的傷還沒好,得好生休養(yǎng)才是?!?/br> 太子手上動作微頓,抬眸看了秦箏一眼。 金色的晨曦灑滿院落,她半蹲在地上,神色柔和地撫摸著兔子,嘴角噙著淺笑,未綰的長發(fā)披散下來,襯得一張白玉似的臉愈發(fā)小了。 太子收回目光,只道:“不妨事?!?/br> 秦箏偏過頭細看太子手上打磨的竹管,這個長度,倒是適合做毛筆的筆桿,這么想著,她又掃了長凳上那一撮灰黑發(fā)紫的毛。 形狀……很像毛筆頭。 秦箏趕緊看了一眼趴在太子腳邊的兩只野山兔,可能是毛多,竟然看不出這它們背上哪塊禿了。 驚覺真相后,秦箏默默為它們鞠了一把同情淚。 這兩只兔子哪里是碰巧遇見后被太子逮回來的,分明是他想制支紫毫筆一大早去后山抓的。 秦箏眼神幽幽落在太子身上,不過因為是半蹲著的,得抬頭看他:“原來相公還會制筆?” “嗯。” 太子坐在木凳上,一垂眸,就同她四目相接。 他坐的角度背光,將朝陽全擋在了身后,只有衣角輪廓被晨光勾出個金邊,秦箏看得一愣,有一瞬間甚至覺得那萬丈金輝都是從他身上發(fā)出來的,可他自己卻又隱匿在一片陰影中。 廚房的門“吱嘎”一聲打開,盧嬸子端了一盆熱水出來:“程娘子快些洗漱,我再炒兩個菜就能吃飯了。” “多謝嬸子?!?/br> 秦箏回過神,只覺心悸得厲害,沒敢再看太子,用那盆熱水洗了把臉,才借著水盆里的倒影笨拙地開始綰發(fā)。 她寬大的袖子因兩手高舉過頭頂?shù)淖藙荻孤湎聛恚瑑蓷l玉藕似的的胳膊就這么暴露在初陽下,修長勻稱,皓白如雪,整個人都籠著一層淡金色的晨曦。 太子因她方才的失態(tài)多看了她幾眼,不妨瞧見她露出來的兩條雪臂,眸色微斂,凝神正要繼續(xù)用銼刀磨平制筆桿的竹管時,眼角余光卻又瞥見了秦箏放在長凳上的那把木梳。 缺齒的地方,丑得礙眼。 …… 朝食盧嬸子煮的紅薯粥,用昨天秦箏帶回來的嫩筍炒了一盤rou絲。 秦箏覺得太子可能早上食欲不是很好,昨晚她炒的那盆竹筍煸rou他一人吃了大半,還多添了半碗飯,今晨盧嬸子炒竹筍的味道也不差,他卻只動了幾筷子。 盧嬸子還有田地里的莊稼要打理,用完飯秦箏就包攬了碗筷,讓盧嬸子安心下地去。 她碗還沒洗完,林昭就風風火火地跑過來了,只不過礙于太子就在院子里,她在廚房也沒敢同秦箏說修棧橋的事。 秦箏看她笑容都快裂到耳根去,猜到棧橋的修建應該還是很順利。 為了方便說話,林昭提議一會兒出去談,秦箏洗完碗后,便對太子道:“相公,我同阿昭出去一趟?!?/br> 太子點了頭,卻又很平靜地問了聲:“去哪兒?” 秦箏沒料到他會問這么一句,一時間還沒想好說辭。 林昭卻因秦箏昨天那番話,現(xiàn)在看太子哪哪都不順眼,張口就道:“阿箏jiejie身子骨太弱了,我?guī)О⒐~jiejie去我那邊,教她習武!” 他們家不是看中“女子無才便是德”么,她教阿箏jiejie習武,看他怎么說! 秦箏心底狂汗,她本來想說去林昭那邊借被子,怎料林昭扯了這么個理由。 這謊話后邊怎么圓回來? 太子抬眸看過來時,秦箏面上淡然,心底早慌得一比,林昭接觸他溫和卻又透著涼意的目光,下意識也有些發(fā)怵,卻還是維持著那一臉倨傲,頗有幾分給秦箏撐腰的架勢。 太子神色淡淡的,對秦箏道:“去吧?!?/br> 走出院落后,林昭微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卻還是忍不住為秦箏打抱不平:“阿箏jiejie你性子太溫柔了,你得兇悍些,咱們寨子里,桂花嫂的男人以前也對她頤指氣使,后來桂花嫂自個兒硬氣起來了,她男人現(xiàn)在屁都不敢放一個?!?/br> 秦箏默了一息,問:“你覺得在他面前兇有用嗎?” 林昭滿腔義憤填膺全被這句話給卡了回去,她回想了一下方才跟太子對視的那一眼,那股藏在溫和底下的壓迫感,她迄今還沒在別人身上感受到過。 林昭像個xiele氣的皮球,悶悶道:“好像沒啥用?!?/br> 她在水匪船上時,就見過太子殺人了,一劍下去就跟切瓜似的,那樣兇悍的人,偏偏生了這么一副濁世佳公子的皮囊。 阿箏jiejie當初肯定就是被他那副俊雅皮囊給騙了,才嫁給那家伙的! 林昭越想越憋屈,打又打不過,她以后可怎么幫阿箏jiejie出頭? 秦箏半點不知這姑娘腦袋瓜里想的這些,到了林昭居處,確定周圍沒有旁人后,她便問:“棧橋修建得如何了?” 提起棧橋,林昭整個人才又支棱起來了,“阿箏jiejie你太厲害了!昨晚我給我哥他們說了你的法子后,他們連夜趕工,今晨就已經打好樁子了,江水漲潮浪那么大,都沒撼動樁子分毫!可牢固了,現(xiàn)在就卡在橋墩上的活動木架上,不知道是怎么個組裝法?!?/br> 秦箏從衣襟里摸出昨天自己畫好的設計圖,鋪開給林昭看:“讓木工師傅按這樣銜榫卯就行?!?/br> 圖紙上雖只畫了個簡略設計圖,可棧橋成型后的樣子已經初具雛形。 林昭看著秦箏特地標注出來的銜接點,崇拜之色溢于言表:“原來棧橋修好后是這個樣子,這圖我都能看懂,我哥他們肯定也能看懂!” 能看懂就好。 秦箏看她滿臉喜色,心情不由得也跟著變好了些,道:“那你想法子告訴你兄長,我就先回去了。” “這么快回去可不得露餡了,反正我還得裝作下山一趟后再回來,先教阿箏jiejie你幾招防身的功夫!”林昭把圖紙收起來,一臉朝氣地帶著秦箏往外走。 林昭有一個專門放兵器的房間,各式各樣的刀劍掛在架子上,刃口閃著寒光,長纓槍、九節(jié)鞭、鎏金锏,還有許多秦箏叫不出名字的兵器。 林昭叉腰站在兵器架前,豪氣道:“阿箏jiejie看上了什么盡管拿去!” 秦箏失笑,問:“這些兵器你都會使?” 林昭沒好意思點頭,道:“大部分都會使,小部分不會,覺著好看,就收藏了。” 秦箏看到一把做工精巧的長劍,拿著看了看就放回去了,怪沉的。 原身在家時是大家閨秀,嫁給太子后過的更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這具身體嬌弱,可舞不動那么沉的劍。 看了一圈,都沒什么適合她的。 林昭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她抓了抓頭發(fā),似想起什么,從床底下找出一個木匣子,打開后竟是一把匕首。 林昭把匕首遞給秦箏:“這是我從前用的,可鋒利了,不過現(xiàn)在我更喜歡用鞭子,兵器不都講究個一寸長一寸強么!這把匕首就送給阿箏jiejie了?!?/br> 秦箏接過看了一眼,匕首做工很精巧,刀刃雪亮。 經歷過那晚的刺殺后,秦箏覺得有個防身的兵器也好,便不客氣地收下了。 以她身體的底子習武,基本功都得練個一年半載,為了速成,林昭只教了她幾招簡單的刺扎。 “若是被人從后面劫持住了,能拔出匕首就直接刺對方腹部,反手刺這個高度是最佳的。”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林昭一雙眼神采奕奕,一邊比劃一邊給秦箏講解,“如果有機會正面刺,對方比你高,刺他胸膛不要直刺,要斜著刺,這樣更容易發(fā)力,也利于避開肋骨?!?/br> 秦箏頗為受教地點了點頭。 林昭還要再教她幾招,寨子外邊卻傳來煙花炸響的聲音。 林昭快步走到門外看了一眼那煙花的顏色,臉色倏地一變:“有人攻打祁云寨?” 秦箏聽得這話,也是大驚,先前觀察過的兩堰山地勢在她腦海里過了一遍,她寬慰林昭:“別太擔心,兩堰山四面都是峭壁,想攻上來沒那般容易?!?/br> “八成是水匪,我哥他們還在山下修棧橋,水匪若是人多勢眾,我哥他們只怕應付不過來!”林昭提上鞭子,腰間別了把苗刀就往外走:“喜鵲,你送阿箏jiejie回去,我?guī)巳パ呖吣沁吙纯?!?/br> 堰窟便是靠吊籃進出兩堰山的地方。 林昭匆匆出了門,喜鵲臉上也是一臉焦急。 秦箏看出她擔心林昭,便道:“你隨阿昭一道去吧,我記得來時的路,自己回去就行?!?/br> 喜鵲邊走邊道:“我先送您回去,祁云寨遇襲,東西兩寨的人都會去堰窟增防,人多混雜,吳嘯那廝若是再使什么詭計,防不勝防?!?/br> 她這么一說,秦箏也歇了自己回去的心思。 這種時候她幫不上忙,不添亂就是最好的配合。 一出林昭所住的院落,外邊果然到處都能見到拿著家伙狂奔去堰窟的漢子。 喜鵲心里著急,帶著秦箏走得也快。 快到前方一個岔路口時,卻見一眾人浩浩蕩蕩朝這邊走來,為首的漢子生得人高馬大,四方臉,壯實得像座小山。 秦箏瞧著他們面生。 喜鵲卻是一臉驚惶,“遭了!” 秦箏大概猜到了什么,問:“是西寨的人?” 喜鵲點頭:“那大塊頭就是吳嘯?!?/br> 秦箏暗道一聲冤家路窄,這姓吳的前不久才派人來刺殺過太子,這會兒東寨的人都去堰窟了,他若是發(fā)難還真不知如何應對。 喜鵲想帶著秦箏避開已來不及,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往前。 秦箏一路上刻意低著頭走的,可眼看就要從那群西寨人邊上走過了時,吳嘯卻突然叫住了她們:“站住?!?/br> 喜鵲生怕吳嘯對秦箏不利,不動聲色把她護在了身后,看著吳嘯道:“有人攻打祁云寨,全寨的人都往堰窟去了,吳頭領還在這里作甚?” 吳嘯壓根不把她一個小丫鬟放在眼里,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身后的秦箏:“身后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