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68節(jié)
秦箏也是此時才看清王秀的正臉,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還是看得出很清秀,只不過五官挨得有些緊,瞧著總給人一股她在和什么較勁兒一樣的小家子氣。 秦箏和王大娘進(jìn)屋后,王婆子直接朝她們跪了下來:“多謝二位趕跑了那些個長舌婦,她們一個個的都是想逼死我孫女……” 秦箏下意識避開王婆子這一跪:“老人家起來吧,這禮我們?nèi)f萬受不得?!?/br> 她出聲勸走那些看熱鬧的婦人,倒不是為了王秀。 王秀昨晚鬧著尋死不成,今早又割腕,先前那婦人嘴巴毒辣了些,說的話卻也不無道理。 她分明是想把事情鬧大,來達(dá)成她自己的某種目的。 人多嘴雜,這件事關(guān)乎林堯,又是楚承稷手底下幾個刺頭兒欺辱的她,到時候王秀若胡亂說些什么,傳出些流言出去不好收場。 “軍師夫人菩薩心腸,菩薩心腸吶……”王婆子這才揩著眼淚起身。 趙大夫此時也為王秀包扎好了傷口,王大娘面相看著本就不善,因為知道王秀先前做的那些事,此刻瞧著更顯兇煞,瞥了躺在床上噙著淚滿臉蒼白的王秀一眼,直接問趙大夫:“人怎么樣?” 趙大夫道:“手腕割得深,傷口莫沾水,好生養(yǎng)一段時日外傷便可痊愈?!?/br> 王大娘點頭表示知曉了。 趙大夫看出她們有話要對王秀說,收拾好醫(yī)藥箱后便離開了。 王大娘把一路拎過來的一籃子蛋放桌上,冷眼看著王秀道:“自己好生養(yǎng)傷,你除非真的死了一了百了,不然再整這些把戲,無非是叫人看笑話?!?/br> 王秀眼淚刷地就流了出來:“我是真不想活了,發(fā)生了那樣的事,誰還信我有清白……” 王大娘半點臉面沒給她留:“你腆著臉去給人送吃食送水的時候,怎么就不怕別人說了?” 王秀咬著唇,哭得雙肩直顫。 王婆子心疼孫女,哀求王大娘:“別說了別說了……秀丫頭有個那樣的娘,從小就受人白眼,寨子里那些個長舌婦尋著些捕風(fēng)捉影的事就編排她,怎地你也信她們胡扯的那些話?” 王大娘冷喝:“是不是別人胡扯,她自個兒心里清楚。” 王大娘和王婆子本沒什么親緣關(guān)系,只是因為所嫁的夫家都姓王,又都是丈夫早死,王婆子后來還死了兒子,王大娘同情她,才對王婆子多有照拂。 王秀聽到王大娘的話,直接伏在枕頭上嗚嗚大哭起來。 王婆子看到孫女哭,也跟著抹淚:“你別怪她,是我老婆子沒本事,何家丫頭成天跟在寨主后邊,因為二當(dāng)家,寨子里沒一個人敢說何家丫頭的閑話。阿秀喜歡寨主,被何家那丫頭扇了耳光,我都沒法兒替她討個公道……” 秦箏突然覺得王秀養(yǎng)成這樣的性格,王婆子也是有一定原因的,她似乎半點不覺得王秀有錯,王秀如果是打小就被這樣養(yǎng)大的,不長歪就怪了。 先前是覺得她行事挺奇葩的,知道她的身世和從小接受的教養(yǎng)后,秦箏又覺得不足為奇了,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王大娘顯然也不是第一次聽王婆子這套言論了,滿眼都是不耐煩:“昨天差點就因為她,整個寨子都遭殃了!” 王婆子道:“阿秀跟去送瓦,也是一片好心,見寨主沒水,才過去送水的。怎地她險些被歹人害了,你還怪她?那些歹人不是軍師管著的么?軍師若是管束嚴(yán)些,我家阿秀能遇上這樣的事?” 原本置身事外的秦箏:“……” 這是要訛上她和楚承稷了? 王大娘額角青筋跳動:“你想說什么?” 王婆子哭訴道:“我家阿秀多好一姑娘,她是為了寨主是遇險的,如今也只有寨主娶她,她后半輩子才不會再受那些長舌婦編排……” 王大娘直接給氣笑了:“王婆子,你這是說夢話呢?” 王婆子臉上有些訕訕的,她當(dāng)然知道,王秀的身份配不上林堯。 王大娘轉(zhuǎn)頭怒視向王秀:“你昨晚鬧上吊,今早鬧割腕,就為了這個?” 她直接冷笑出聲:“王秀,我今日就把丑話放前頭,當(dāng)年二當(dāng)家手握大權(quán),寨主都沒娶何家那丫頭,你以為自己哪點比得過何家丫頭?” 王秀哭道:“我不謀寨主正妻之位,只要能在寨主身邊伺候就好,我對寨主一片癡心……” 有些丑話王大娘當(dāng)著秦箏的面不好說,直接道:“你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沒個好名聲了,寨主留你在身邊,圖什么?” 這話就有些刺耳了。 王秀抓著被角的手指節(jié)泛白。 王大娘沒什么好對這對祖孫說的了,對秦箏道:“程夫人,我們回吧?!?/br> 秦箏巴不得趕緊走,再聽她們這套言論,她覺得自己都快窒息了。 但王婆子一見她們要走,直接跑到門口處將她們攔了下來,許是覺著秦箏面善心軟些,她又一次跪在了秦箏跟前,還抱住秦箏的腿:“軍師夫人您是活菩薩,您相公沒管教好手底下的人才叫我孫女遭難的,寨主不管我們祖孫死活,您發(fā)發(fā)散心,讓軍師收了阿秀做小吧?您只管把她當(dāng)丫鬟使喚,對外給她個名分,不讓她再被寨子里的長舌婦編排就是了,這孩子命太苦了……” 秦箏委實沒想到王婆子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還好先前就打發(fā)走了那些看熱鬧的人,不然今日這事,被添油加醋一番亂傳,還不知傳成什么。 她擰眉掰開王婆子抱著自己腿的手,可王婆子看著瘦,常年干農(nóng)活,手上勁兒卻不小,秦箏愣是沒掰動,她冷了神色:“松開?!?/br> 秦箏平日在寨子里瞧著挺和氣一個人,這會兒周身氣息驟然一冷,王婆子心頭也沒來由地發(fā)怵,她的目光不是刀鋒那樣尖銳的冷,而像是冰原上呼嘯而過的風(fēng),寒意從毛孔間隙鉆進(jìn)去,一直涼到骨子里,和先前和善的模樣判若兩人。 王婆子打了個哆嗦,抱著她腿的手松開來。 秦箏拂了拂裙擺上被王婆子抱過的地方,抬起頭時,卻不再看王婆子,而是看躺在床上淚痕未干的王秀:“您孫女不是對寨主一片癡心么?您這般折辱她,回頭您孫女若是想不開一頭碰死了,可不妙?!?/br> 王婆子嘴唇哆嗦著,不知如何接話,床上的王秀聽到秦箏這么說,面上也難堪不已。 秦箏這才繼續(xù)抬腳往外走。 王大娘也是多看這祖孫兩一樣都嫌惡心,臨走前又敲打了一句:“別倚老賣老給寨主丟人現(xiàn)眼!” 王婆子還想攔他們,被王大娘一甩手揮坐在地上不起來了,捂著胳膊哎喲哎喲地直叫喚:“我這手?jǐn)嗔恕?/br> 王秀在床上也哭成個淚人,撲過來抱著王婆子,對王大娘道:“王大娘,你有氣沖我撒,別打我婆婆……” 秦箏在門口冷眼看著,突然理解為什么何云菁和林昭都那么討厭王秀了。 這一家子莫不是狗皮膏藥? 王大娘直接挽袖子:“手?jǐn)嗔?,我瞧瞧哪兒斷了,給你接回去。” 王婆子哭得更大聲了些:“我兒子為寨子里賣命死了,如今寨子里就欺負(fù)我們祖孫倆,兒啊,為娘為你不值??!” 先前那些圍觀的婦人雖然被轟走了,可外邊過路的還是有不少人,聽見王婆子這建立的哭聲,都探頭探腦地往院子里看。 王大娘不是個擅口舌的,拳頭已經(jīng)握得咯咯響。 如今正值舉事之際,這老婆子倒也知道怎么拿捏最有效,張口閉口就是他兒子為寨子死了,如今林堯等人薄待他們,寨子里的人知道她們是什么秉性,其他山頭的卻不知,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的軍心,可不能又被這祖孫倆攪散。 秦箏心中雖然也惱,卻也清楚王大娘不能在這里對她們動手,王大娘是林堯的乳娘,她的立場就是林堯的立場。 秦箏冷眼瞥了王秀一眼,道:“聽聞王秀姑娘是被我相公手底下一位擅武的弟兄救下的,那幾個歹人已被處死,王秀姑娘只同趙逵兄弟有過肌膚之親。王秀姑娘若肯嫁,我回去同我相公說,讓他轉(zhuǎn)告趙逵兄弟,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想來會成為一段佳話的?!?/br> 王秀想到趙逵那小山似的肥壯身形,以及滿臉的橫rou,還有那一錘就能把人砸成一灘rou泥的釘錘,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尖銳大叫:“我不嫁!” 第57章 亡國第五十七天 王婆子直接指著秦箏罵道:“枉寨子里的人都說你菩薩心腸,幫大家修房補(bǔ)瓦又教大伙兒燒磚瓦,誰知你竟藏了這么一副惡毒心思,要把我孫女許給那樣一個人!你是自己在水匪窩被糟蹋得不成樣了被你夫婿厭棄了,生怕我孫女得你夫婿看重……” “啪——”極其響亮的一記耳光打在了王婆子臉上。 王大娘直接掄圓了胳膊煽的這一巴掌。 王婆子張嘴就吐出幾顆帶血的黃牙,嘴里也全是血,這會兒是當(dāng)真哭爹喊娘叫喚起來:“殺人了!林家那乳母要殺我這個沒兒子傍身的老婆子了……” “啪——”又是響亮的一耳光,王婆子干瘦的一張臉上,兩個巴掌印這會兒是對稱了,一口牙也算是落了個干凈。 王秀剛想喊,被王大娘一個殺氣沉沉的眼風(fēng)掃到,眼底雖含著恨,倒是沒再吱一聲。 王大娘指著王婆子破口大罵:“你個嘴上不積德的老貨,無怪你兒子死得早!那是閻王爺在治你!你還知道你住的這瓦棚子是軍師夫人燒的瓦?你良心叫狗吃了?沒有軍師夫人,你們祖孫倆現(xiàn)在還能站在這里?” 她說著又狠瞪了王秀一眼,沖著王婆子罵道:“瞧瞧你教出來個什么人?還嫌外邊閑話說的不夠難聽?你們不要臉不要皮,寨主還要呢!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等我稟了寨主,你們祖孫二人都給我滾出山寨去!” 王秀聽著王大娘罵的這些話,五指幾乎要摳破掌心,她抬起頭直視王大娘,這會兒倒是不裝可憐,冷笑道:“臉皮?這寨中又有多少人給過我那東西?就因為我娘是個花娘,我就得一直被寨子里那些長舌婦嚼舌根子,從前被西寨那些個爛人欺負(fù)了也得被嘲諷不知檢點!我做沒做那些事反正都被她們編排譏笑,那我為什么不坐實她們說的那些事?” 王大娘恨鐵不成鋼道:“你那叫自甘下賤!我從前怎么教你的?” 王秀依舊笑盈盈的,眼底卻全是諷刺:“王大娘你以為自己的名聲又好到了哪兒去?人家在背后管你叫夜叉呢!” 王大娘直接道:“我就是個夜叉怎么著?人活在這世上還能被人家一句話給憋死?” 王秀笑得更諷刺了些:“那些戳脊梁骨的話不是落到自己身上的,在王大娘你嘴里自然只是一句話而已,我被人背地里叫了十幾年的娼婦女,被罵連爹都不知道是誰的野種,那些人這般羞辱我,我都要笑臉承認(rèn)嗎?” “我若有得選,我也不愿意投胎到一個花娘肚子里,我也想跟林昭一樣,生來就是寨子里的大小姐,干什么都被人捧著。跟何云菁一樣也行,有個把我當(dāng)眼珠子疼的爹,誰敢非議一句,二當(dāng)家能直接把對方舌頭割下來……可我就是個娼婦女,我能怎么辦?被一群爛人調(diào)戲,被那些長舌婦指指點點,我就合該受著?她們不是說我只配嫁個瘸子鰥夫么,我偏要嫁個有權(quán)有勢的男人,堵了她們的臭嘴!” 王婆子聽孫女說起這些,只覺心酸,也跟著哭:“秀丫頭是苦水里泡大的,這回出了這樣的事,寨主和軍師,總得有個收了秀丫頭,不然她這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秦箏算是看明白了,這祖孫倆是把“我弱我有理”發(fā)揮到了極致,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對王大娘道:“我去外邊等您?!?/br> 王大娘原本聽王秀說那些,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姑娘,還有幾分心軟,此刻聽到王婆子的話,瞬間又冷了臉色:“你們死了這條心,以后祁云寨也容不得你們了!” 她本欲同秦箏一道離去,王秀卻尖聲大叫起來:“我知道你從前也只是假惺惺對我好罷了,你們沒一個瞧得上我!” 說著,她毒針一樣的目光掃向秦箏:“你一個泥瓦匠的女兒,只不過會燒幾塊破磚破瓦,在我跟前擺什么高高在上的樣子?若不是靠著你那張臉嫁了個有本事的夫婿么?你又比我強(qiáng)多少?我若嫁給寨主,那些人也會捧著我奉承我!你歹毒地要把我許給那頭肥豬,是記恨我說你被水匪糟蹋,還是記恨我給你相公送了饃饃?進(jìn)了匪窩的女人不干凈了這是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還不許我說么,這是人臟了,心也臟……” “啪!” 一句話沒說完,王秀就被一耳光打得偏過頭去,她抬眼看去,動手的卻不是王大娘,而是秦箏。 半邊臉都又麻又疼,王秀捂著臉,似乎沒料到秦箏會直接動手。 王婆子驚呼一聲,擋在王秀跟前,“別打我孫女,別打我孫女…” 王秀舔了下唇角,望著秦箏哂笑道:“這會兒不裝善良了?我還以為你多有本事,原來你跟寨子里其他女人一樣,一聽到跟你男人有關(guān)的事就急眼,知道自己臟了,這么怕我勾走他?那你知道那天我同他都做了些什么嗎?” 那一巴掌秦箏是用了力氣的,她甩了下手,冷眼看著王秀道:“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個善人,會燒磚制瓦就是泥瓦匠的女兒?那還真是讓王姑娘失望了,我家世尚可?!?/br> 王秀臉色難看,眼底滿是不甘。 秦箏繼續(xù)道:“不搭理你,是嫌跟你說話掉價,打你這一耳光,也不是因為你接近我相公,只是你自己嘴欠。我和阿昭被抓去盤龍溝當(dāng)日,官府就帶兵剿滅了盤龍溝,我清白與否,不需要王姑娘來定論。” “還有……”她目光涼薄如霜刃:“王姑娘是不是對自己的容貌有什么誤解?你那日去送了饃饃,我相公說他一連幾晚睡覺都不敢熄燈,怕夢見鬼?!?/br> 秦箏從來不喜歡拿容貌、出身當(dāng)做攻擊別人的點,這委實是被王秀惡心到了,才故意這么說惡心回去。 “你……”王秀果然被氣得臉色青白,她容貌是還看得過去,但同秦箏比起來,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罵道:“你真惡毒!” 秦箏眼皮輕抬:“比不上王姑娘,說起來我還真有幾分好奇,王姑娘不是自詡對寨主癡心一片么?” 王秀似被刺到,冷笑連連:“你不必拿這話來羞辱我,你以為我當(dāng)真是看上了你男人?呸!我若有一天能掌權(quán),我恨不能殺光天下男人!” 她這話倒是讓秦箏有幾分意外。 王秀似乎恨極了,五指扣著泥地哈哈大笑,目光卻怨毒:“林堯那都不曾正眼看過我的東西,我會喜歡他?他若不是這祁云寨的寨主,我都懶得多看她一眼!給你男人送饃饃,也不是我對他有意,只是那會兒林堯成了個廢人,整個寨子都是你男人說了算罷了,誰掌權(quán),我就嫁誰,我只要他們手中的權(quán)利!我要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個個都踩在腳下,把那些長舌婦的嘴,都撕爛了再給縫起來!看她們還怎么編排我!那些欺負(fù)過我的爛人,剁了他們的手腳,砍了他們的子孫根扔進(jìn)元江里去喂魚!” 說到后面,她眼神癲狂,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瘋勁兒。 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和怨念,在一刻全都坦白了出來,再也不用藏著掖著,王秀只覺前所未有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