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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13節(jié)

    但秦國公一死,兄長和秦jiejie之間……也再無可能了。

    兄長走的是一條絕路,她必須撐著,讓兄長在這條絕路上也能走下去。

    這世間若真有神佛,她只求神佛垂憐,能度度她兄長……

    婢子推開佛堂的門,風(fēng)吹得一地的佛經(jīng)翩飛。

    “娘娘,宮里來人了?!?/br>
    沈嬋跪在蒲團(tuán)上,寬大的衣袍遮住了她隆起的小腹,她蒼白的臉上浮起幾許悲意:“菩薩,求您幫我保住這個孩子?!?/br>
    她生來就已足夠富貴,她不求九重宮闕里的富貴,保住這個孩子,只是她知曉,兄長需要這個孩子。

    有了這個孩子,他們就能扳回一局。

    沈家如今聲名狼藉,只有擁立這個孩子上位,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

    香案前煙云繚繞,愈顯得那尊觀音像神情悲憫。

    后院的門被人破開,禁軍統(tǒng)領(lǐng)帶著一眾鐵甲衛(wèi)兵大步闖進(jìn)佛堂:“末將參見沈嬪娘娘。”

    沈嬋跪在蒲團(tuán)上沒有起身,閉目似在祈禱什么,對佛堂外的聲音充耳不聞。

    禁軍統(tǒng)領(lǐng)喝道:“沈嬪娘娘,陛下有旨……”

    “素環(huán),佛堂清凈之地不可喧嘩,把人請出去。”沈嬋身姿孱弱,卻自有一股從容。

    禁軍統(tǒng)領(lǐng)看著那道背對自己的單薄背影,拔高了聲調(diào):“沈嬪娘娘是要抗旨?”

    “將軍且退出佛堂稍等片刻,本宮禮完佛,再接這道旨?!鄙驄嚷暰€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這番話卻說得異常強勢。

    沈家的府兵也在此時趕了過來,圍在佛堂外,跟禁軍對峙。

    禁軍統(tǒng)領(lǐng)想起李信的旨意,心中冷笑,回頭再給這沈家女扣一個藐視皇權(quán)的帽子不遲,他轉(zhuǎn)身朝外走去:“末將便等娘娘禮完佛接旨?!?/br>
    一盞茶的功夫都過去了,沈嬋還沒從佛堂出來,禁軍統(tǒng)領(lǐng)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帶著人強勢破門,搜遍了佛堂,卻都沒發(fā)現(xiàn)沈嬋的影子。

    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時間心頭大震,怒喝:“搜!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沈嬪給我找出來!”

    沈嬪有孕,皇家那邊卻無太醫(yī)診脈的記錄,若在此時說沈嬋是在沈家與人私通,珠胎暗結(jié),那沈氏一族都得被抄斬!

    偏偏沈嬪跑了!

    第102章 亡國第一百零二天

    天陰陰的,似要下雨了。

    沈彥之在大皇子帳外侯了有一會兒了,斥罵聲和茶盞器具摔毀的聲音不斷從帳內(nèi)傳出,尖銳刺耳。

    “廢物!全都是一群廢物!”

    大皇子一腳踹在那名逃回來的小將胸口,直踹得小將跪不住,往后跌去。

    小將顧不得心口的鈍痛,爬起來繼續(xù)跪地求饒。

    案上能摔的東西全都摔毀了,大皇子心底那股氣卻還是沒出完,他指著小將怒罵:“滾去領(lǐng)罰,再叫沈彥之滾進(jìn)來!”

    小將跌跌撞撞走出大帳,根本不用他傳話,沈彥之就在帳外,將大皇子那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小將從他身前走過時,微微停頓了一下,沈彥之見小將捂著胸口,嘴角也有血跡,倒是拍了拍小將肩:“先去軍醫(yī)那兒看看。”

    被大皇子拳打腳踢都沒吭聲的小將,卻因這句話紅了眼眶,對著沈彥之一抱拳后才離去。

    沈彥之看著小將遠(yuǎn)去的背影,嘴角揚起一個似嘲非嘲的弧度。

    身居高位者收攬人心,有時候就是一句話的事。

    沈彥之神情自始至終卻都平靜,他步入帳內(nèi)后,依禮拜見大皇子。

    大皇子見了他臉色更加陰沉,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眼神似淬了毒的刀子:“你給本王出的好主意!”

    “殿下息怒,勝敗乃兵家常事,前朝余孽偽造一出‘陰兵’亂我軍心,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弄清逃回來的將士們口中的‘陰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能避免下次前朝余孽故技重施?!?/br>
    沈彥之說得不急不緩,他官降三級,再穿不得那身緋紅的官袍,一襲藏青色的袍子裹出他單薄的身軀,卻依舊不減身上那股清逸,像是與旁人隔了一重云端。

    此番大皇子手中兵馬折損過半,他手里卻還有當(dāng)初剿匪的那兩萬兵馬,大皇子便是再怒,也不可能真罰他,畢竟這時候同他徹底撕破臉,大皇子討不著什么好。

    但他愈是淡然,大皇子心中就愈發(fā)窩火,喝道:“這一戰(zhàn)本王折損兵馬三萬有余,父皇的責(zé)令數(shù)日后就會抵達(dá),屆時這剿滅前朝余孽的大軍軍權(quán)還在不在我之手都不好說!”

    沈彥之倒是還有雅致為自己斟一杯茶:“陛下膝下成年的皇子,只有您與二殿下,二殿下不通武藝,如今又被罰閉門思過,滿朝文武,除了您,無人可擔(dān)此大任。”

    倒戈李信的,不說趨炎附勢,多少也是庸碌無為之輩,朝中若還有幾個羅家那樣的良將,當(dāng)初大楚王都也不至于被攻陷,哪輪得到李信這泥腿子坐上皇位。

    說到底,還是無人可用。

    連欽侯、淮陽王這樣手握重兵的王侯,都冷眼旁觀這一場王朝的傾覆,大楚的確是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了。

    只是前楚太子這個異端,重新挑起了變數(shù)。

    李信原本北懼連欽侯,南畏淮陽王,如今有了前朝余孽這股勢力擋在江淮,阻隔了淮陽王,倒是讓李信暫時不用腹背受敵。

    連欽侯手中的十萬鐵騎能和以悍野出名的北戎人拼殺,李信從坐上皇位那天起,就在謀連欽侯手中的那十萬鐵騎,這一點沈彥之比誰都清楚。

    老狼死了,小狼才能被訓(xùn)成一條狗。

    李信要取北庭,連欽侯必須死。

    北戎攻下河西走廊,李信封秦家幺女為和親公主前往北戎和親時,沈彥之就已經(jīng)嗅到李信和北庭的戰(zhàn)意,卻不知何故一直拖延。

    但從他們丟了孟郡糧倉,朝廷從太原調(diào)糧艱難來看,太原的糧草只怕不止供給了他們這邊,李信和北庭的戰(zhàn)事想來也不遠(yuǎn)了。

    所以縱使李信再惱大皇子,也不會撤大皇子的職,他還需要大皇子在這邊拖住前朝太子的勢力。

    沈彥之的奉承,讓大皇子心底那股火稍微降了些,只要軍權(quán)不會落到二皇子手中,便是挨李信一頓責(zé)罵,倒也沒什么。

    他在帳內(nèi)來回踱步:“韓修被前朝余孽活捉了去,前朝余孽那邊來信,要本王以塢城換韓修,若不是他乃王妃生父,光是此戰(zhàn)大敗,他以死謝罪都死不足惜!”

    沈彥之對此不置一詞。

    韓修有大皇子岳丈的這層身份在,大皇子若不拿塢城去贖人,日后抬不起頭的是他自己。

    大皇子自說自話,原本還惱怒不已,卻似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喜不自禁,見沈彥之還在帳內(nèi),忙收斂了神色道:“沈世子先下去吧!”

    沈彥之察覺到了大皇子的神色變化,面色如常作揖退下。

    走出大帳前,遞了大帳前的守衛(wèi)一個眼神,守衛(wèi)不動聲色點了點頭。

    沈彥之前腳一走,大皇子后腳就命人傳了自己的心腹謀臣前來,他寫了一封休書遞那名謀臣:“你即刻命人送信回王府!告知韓氏,她父親好大喜功,非要追敵,中了敵方的圈套,折損我大陳三萬將士,其罪可誅!本王已休了她,讓她回韓家去!”

    謀臣瞬間明白了大皇子所想,首戰(zhàn)大敗,李信必定會降罪,大皇子這是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韓修身上。

    韓修乃大皇子岳丈,如今楚軍要他們拿塢城去換人,大皇子不得不救,可若沒了這層姻親關(guān)系,韓修便是死在楚營,都是死有余辜。

    此計于大皇子而言是百利無一害,既能對李信有個交代,又能不再受楚軍脅迫。

    謀臣卻還是有幾分疑慮:“王爺……王妃好歹為您育了一子一女……”

    大皇子眼神下一子變得可怖起來,死死盯著謀臣,像是要吃人:“她替本王育了一子一女,本王就要為她韓家賠上所有?”

    半點沒意識到,他如今這副模樣,和李信當(dāng)初為了娶員外家的女兒,逼死他母親沒有絲毫不同。

    謀臣忙道不敢,再不敢多說一詞。

    大皇子這才緩緩走回主位坐下,陰鶩道:“還不快去送信!”

    謀臣連忙退下。

    帳內(nèi)空無一人,大皇子卻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語道:“父皇當(dāng)年就是這樣做的,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父皇能坐上皇位,本王也可以!”

    想到李信是怎么套牢沈彥之這條瘋狗的,他一下一下轉(zhuǎn)動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來人,送聘禮去安家!”

    安元青還在楚營,要想這顆棋子永遠(yuǎn)為自己所用,他不可能一直扣押安家人,但收了安家女,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就像他父皇迄今還拿著沈嬪的命逼沈彥之就范一樣。

    ……

    消息送到沈彥之耳中時,他正在喝一碗苦得嗓子眼兒發(fā)啞的藥。

    得知大皇子的計劃,他只是嘲弄扯了扯唇角。

    李家這父子,可算是把薄情寡義這一套玩明白了。

    “隨他去吧。”沈彥之眉眼低垂,嗓音平靜得過分,面不改色喝下了那碗旁人聞著藥味都連連皺眉的褐色藥汁。

    藥喝得多了,慢慢就習(xí)慣苦了。

    同樣的,骯臟見得多了,心腸也就硬了。

    比起當(dāng)年把他拖進(jìn)地獄的那場局,這又算得了什么。

    入夜后下了一場暴雨,沖去了連日的暑氣。

    沈彥之在這樣的陰雨天卻不太好受,穿透了陳青的身體、仍傷到他肺葉的那支箭,留在他身上的傷口痛得他輾轉(zhuǎn)難眠,一如那箭的主人在他心上剜出的那些鮮血淋漓的口子。

    為了在老皇帝跟前茍活,就奪娶他未婚妻;他的阿箏失憶了,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又趁虛而入!

    恨意似一把啐了劇毒的野火,燒得他五臟六腑生疼。

    這副清雋俊雅的皮囊下,早已只剩一個游走于人間的惡鬼。

    他和前楚太子之間,早晚有一場較量。

    ……

    大皇子要納貴妾了,安元青還在楚營,未免他身份太早暴露,納他長女為妾一事,只有大皇子身邊幾個親信知曉。

    被扣押在陳營的安家人以淚洗面,到了納妾這天,一頂小轎就把人抬進(jìn)了王府,莫說親朋賓客寥寥無幾,就是嫁妝都只有幾身尋常衣物。

    小門小戶嫁女,都沒有倉促寒酸成這般的。

    大皇子沒放出風(fēng)聲來,但沈彥之作為“親信”之一,還是得去捧個場。

    他在席間只喝了兩杯薄酒便以身子不適、不勝酒力告退。

    陳欽看出沈彥之回來時整個人很陰沉,卻不敢多問,只專心趕馬車。

    沈彥之按著一陣陣抽疼的額角,疲憊閉上了眼。

    大皇子在惡心人這塊,跟他老子也是學(xué)了個十成十。

    故意在席間提起李信當(dāng)年納沈嬋為貴妾的情形,是為了給誰難堪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