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15節(jié)
與此同時,休整了月余的陳軍又開始在江淮一帶活躍,幾番擾sao青州的沿江布防,卻不從正面攻打,讓楚軍心中那根弦一直繃著。 陳軍和淮陽王大軍前后夾擊,楚軍上下人心不浮躁是不可能的。 楚承稷很快調(diào)整了戰(zhàn)略布局,讓徐、扈兩州互為犄角,牽制攻打徐州的淮南王大軍。 郢州陸家此番冒著極大的風(fēng)險讓陸則送來了消息,讓他們能提前著手準備,郢州陸家大房這邊的態(tài)度是拿出來了的。 陸則卸下了打撈河道泥沙的差事,被派往扈州為軍師,配合徐州打這場守城戰(zhàn)。 剩下的青州和孟郡,楚承稷親自守青州,林堯前往孟郡看守糧倉待命。 孟郡作為糧倉,必須單拎出來,不能和青州互呈掎角之勢,謀臣們都提議以青州和安元青所在的云州為犄角,牽制陳軍。 楚承稷卻并未表態(tài),繞過這個話題,讓謀臣們舉薦運糧官。 孟郡本身是糧倉,青州兩堰山也存了不少糧食,徐州和扈州卻得靠著孟郡供糧。 糧草督運這些,看似小事,實則關(guān)系重大。 先前若不是楚承稷拿下了孟郡,斷了陳軍的糧道,陳軍對他們發(fā)動攻勢只會更快。 宋鶴卿首先站出來舉薦楊毅:“老臣認為楊將軍可擔此重任,先前殿下截獲孟郡運送給陳軍的糧草,便是楊將軍帶人去把那批糧草運回青州的,楊將軍有督送糧草的經(jīng)驗,比其他將軍更合適些?!?/br> 楊毅在軍營里算有資歷的,先前運糧,幫著秦箏布局“陰兵”,又干過兩件漂亮差事,其他人都無異議。 楊毅本身也在楚承稷考慮范圍之內(nèi),他點了頭,看向楊毅:“扈州的糧草押運一事,便交與楊將軍了。” 楊毅當即鏗鏘半跪謝恩。 徐州的運糧官,底下人舉薦了好幾個,楚承稷卻都不太滿意。 比起扈州,徐州之地更為重要,與糧道交錯的道路也更多,很容易叫人伏擊,必須得由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將來運糧。 若非是不放心孟郡,楚承稷都想讓林堯去當徐州的運糧官,林堯綠林出生,旁的不說,本就是干的劫道行當,對周圍路況的敏銳度極高,人也機靈,遇到個什么事,鬼點子多。 徐州的運糧官遲遲沒定下,晚間秦箏同楚承稷說起此事時,便問:“我聽說阿昭和董小將軍都自薦愿前去運糧,阿昭在軍中資歷尚淺,這差事交與她怕底下將士不服,我能理解。但董小將軍文武雙全,徐州從前又是他父親守著的,他對徐州總比其他人熟悉些,你為何也回絕了董小將軍?” 楚承稷看著鋪在案上的輿圖,燭火將他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好看的陰影,五官的輪廓更顯深邃,“軍中擅水戰(zhàn)的將領(lǐng)少,董成曾在鴻海水師從軍,先前陳軍夜襲,我便探過他底,是棵好苗子,組建起來的這支水軍,后邊得交與他打理?!?/br> 他拉起來的那支水軍,如今已初具雛形,陳軍想采用他一開始攻下青州城的法子,反過來對付他們,屢屢派兵叨擾沿江防線,殊不知楚承稷直接用突襲的陳軍來訓(xùn)練網(wǎng)梭船、鷹船在江上的作戰(zhàn)方案,有了陪練,水軍將士們的訓(xùn)練陳國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董成的去處也敲定了,這徐州運糧官的人選委實麻煩了起來。 秦箏幫著楚承稷把底下謀臣們舉薦的冊子看了個遍,仍沒有特別中意的。 楚承稷見她眉心也跟著鎖了起來,倒是寬慰了幾句:“實在沒有人選,我把林堯調(diào)回來就是了?!?/br> 秦箏點點頭,翻開日?,嵥檎?wù)的一張折子,是關(guān)于如何處置韓修的,她頗有幾分感慨地道:“大皇子那邊做得也夠絕,直接休了韓家女兒,用韓修找他換塢城是不可能了?!?/br> 楚承稷聽到“韓修”二字,落在輿圖上的視線倒是一頓,“韓修……” 秦箏把折子遞過去:“你瞧瞧,怎么處置?!?/br> 楚承稷瞥了那折子一眼,道:“徐州的運糧使,有人選了。” 秦箏微微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你想啟用韓修?” 楚承稷指尖在那折子上輕點著,半垂下的長睫擋住了燭火的光,一雙眸子漆黑如墨:“讓人把韓修家眷都接過來?!?/br> 他都說得這般明顯了,秦箏也瞬間心領(lǐng)神會。 大皇子眼見韓修兵敗,翻臉不認人休了韓家女,將兵敗之責(zé)全推給韓修,她們?nèi)粼诖藭r幫韓家一把,韓修倒戈就是必然的事。 游說墻頭草,派蔡翰池那樣慣會見風(fēng)使舵的去有效。 游說韓修這樣的臣子,卻得宋鶴卿這等老臣去,才能把一些話說透。 …… 韓修早料到兵敗后難得善終,在獄中被關(guān)押月余,楚軍沒給他什么難堪,倒是大皇子那邊傳來的休妻一事,讓韓修痛心疾首,一連數(shù)日食不下咽。 當初眼見大楚氣數(shù)已盡,大皇子又拋出橄欖枝,他才把女兒嫁了過去,本以為是謀一個更好的前程,哪料到竟是把女兒嫁給了豺狼。 韓修悔不當初,甚至覺著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報應(yīng)。 若不是還心系著家中老小,他都想一頭碰死在獄中。 在此時提出歸順大楚是唯一的出路,但韓修光是想想,自己都覺面上躁得慌,他此舉和那些趨炎附勢之輩又有何區(qū)別? 就在這樣的天人交戰(zhàn)中,大牢的門總算是打開了一次。 韓修見前來的是宋鶴卿,心知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本是要主動表忠,在宋鶴卿說出楚承稷有用他之意,又讓人把他家眷都接來青州后,韓修堂堂七尺男兒,竟是愴然涕下。 “我韓修……對不住殿下,對不住大楚?!?/br> 他在大牢內(nèi)長跪不起。 宋鶴卿嘆息一聲:“殿下有惜才之心,韓將軍此時回頭,不晚?!?/br> 韓修紅著眼道:“從此我韓修這條命就是殿下的,刀山火海,肝腦涂地,韓修在所不辭!” 韓修的歸順,不僅解決了徐州運糧官空缺一事,還打壓了一波陳軍的士氣。 南邊的局勢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讓秦箏和楚承稷意外的,卻是北邊的戰(zhàn)事。 往年北戎都是入冬后才開始攻打大楚邊境,但今年才入秋,北戎就已發(fā)動了攻勢。 北戎先前拿下了河西走廊,此番從河西走廊、羌柳關(guān)同時夾擊北庭,縱使連欽侯手中的十萬鐵騎以驍勇著稱,卻也難以招架。 李信便是在此時發(fā)兵北上,打的旗號是幫連欽侯一同抵御外敵。 民間先前對李信全是罵聲,畢竟都謠傳他二子挖了武帝陵墓。 但現(xiàn)在,民間對李信的言論,卻全是往好了說。 什么先前河西四郡失守,連欽侯不發(fā)兵相助,以至于四城盡歸異族。如今北庭有難,李信二話不說發(fā)兵,胸懷寬廣,乃一代明主。 甚至已經(jīng)有一批文人開始聲討楚承稷他們,言外敵當前,李信支援北庭去了,他卻還在南方拖住李信的兵力,讓李信分身乏術(shù),前楚皇氏比起李信,就是上不得臺面。 楚氏皇族從前那些荒唐事又被拿出來說道,不過這次罵得更多是貪官污吏,欺壓百姓,楚煬帝一心求長生之法,大旱大澇百姓接連餓死,滿朝官員卻無所作為。 大楚曾輝煌過是真,后來從根基開始腐敗,民生艱難也是真。 李信這回采用的手法確實高超了不少,那些大楚晚期對百姓造成的災(zāi)難和傷害沒法辯解。 秦簡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寫詩詞文章大罵李信起兵時,放任手底下兵卒搶掠百姓,jianyin婦女。 只是這次他的聲音,很快又被那些吹捧李信心懷大義的言論給蓋了下去,甚至還有人說,李信的軍隊進入北庭,發(fā)現(xiàn)那里的百姓食不果腹,啃樹根草皮,直接搭棚施粥,救濟當?shù)匕傩铡?/br> 秦箏這個經(jīng)歷過后世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人,瞧見李信的這波輿論反擊戰(zhàn),也不得不贊嘆一聲高。 北戎攻打連欽侯,李信發(fā)兵援助,且不說他究竟出了多少力氣,只要他底下養(yǎng)的那批文人,將這事大肆宣揚出去,李信就同時把連欽侯和楚承稷他們都踩在腳下了。 可能連欽侯拼死拼活抵御外敵,李信帶著他的人馬作壁上觀,最后傳到世人耳朵里的,還是他不計前嫌帶兵幫連欽侯,才讓連欽侯贏得了這場戰(zhàn)。 而駐守在江淮的陳軍攻打他們,她們防守也會被說成是窩里斗,不顧大局。 秦簡這些天大動肝火,罵人罵得太厲害,舌頭都起了泡,卻還是沒能在輿論場上幫楚承稷他們扳回一局。 秦箏讓人給秦簡送了幾盒下火的茶葉過去。 她不信李信籌備這么久,當真只是為了在北戎攻打北庭時,發(fā)兵前去幫忙。 更大的可能是,李信想讓北戎打垮了連欽侯的勢力,再出兵相助,順帶收服北庭。 如果再順勢擊退北戎人,套在李信身上的光環(huán)可就更耀眼了,以他的手段,把自己鼓吹成第二個武嘉帝都有可能。 一個人被捧得高了,摔下來時也會摔得越狠。 這波輿論戰(zhàn),她們不需要做其他的來打壓李信,只要把李信北上的真正目的捅出來就行。 而這唯一的突破口,還得回到?jīng)鲋菔兀瑸楹芜B欽侯沒收到?jīng)鲋莞那笤?/br> 只要有證據(jù)指認是李信故意失涼州,讓北庭陷入眼下被北戎夾擊的局面,他給自己鼓吹的那些帝王胸懷什么的,就一個都維持不了。 原書中女主為自己父親翻案時,是從她父親的副將那里找到突破口的,最后才查出故意讓涼州失守的,是李信最為倚仗的一名名喚李忠的大將,他這般作惡給出的解釋卻只是記恨女主父親的才能。 秦箏覺得里邊肯定還有隱情,找到楚承稷,想讓他從這些線索去查。 楚承稷卻皺起眉頭:“涼州失守,涼州都護滿門都被北戎人屠了,無一活口,你說的那副將,也死了。倒是李忠,乃此次援助北庭的陳軍主將?!?/br> 第105章 亡國第一百零五天 涼州都護府滿門被屠這個消息,委實是讓秦箏懵了好一會兒。 原書中涼州失守,女主父親和帶兵前去相援的連欽侯都死在了北戎人手中。 因為女主父親副將指認是女主父親輕敵,誤入了北戎人的圈套,才導(dǎo)致了這場敗仗。女主父親成了罪人,都護府被抄,女主也被貶為奴籍發(fā)賣,這才被男主——連欽侯世子買了回去。 現(xiàn)在卻變成了整個涼州都護府被屠,女主父親的副將也死了,這其中肯定有什么隱情。 秦箏蹙著眉心道:“先前涼州遇襲時連欽侯沒收到都護府的求援信,緊跟著涼州都護府就被滅門,涼州副將也死了……太蹊蹺了些?!?/br> 她手上捏著書卷的力道不由得加大了幾分:“我看話本時,涼州都護的女兒為她父親翻案,副將供出李忠,有一封同李忠來往的書信作為證據(jù)。我記得那封信藏在副將家中臥房的一處墻磚里,有了那封信,就算是拿到了李信故意丟涼州的證據(jù)?!?/br> 楚承稷點頭應(yīng)允:“我修書一封往北庭,讓連欽侯那邊去調(diào)查信件一事。” 江淮與涼州相隔甚遠,一去一來都能耽誤不少時間,北庭邊界緊挨著涼州府,此番李信是他們和連欽侯共同的敵人,讓連欽侯的人自己去找信,的確比他們這邊派人過去方便得多。 秦箏想起前些日子秦夫人同自己說的事,同楚承稷商量:“北庭戰(zhàn)事一起,母親很是擔心笙兒,我也怕連欽侯那邊如今忙于應(yīng)對北戎,無暇顧及笙兒,打算遣人把笙兒接回來?!?/br> 楚承稷思索片刻,道:“好,順帶派一萬人馬前去支援北庭?!?/br> 連欽侯現(xiàn)在不僅得應(yīng)對北戎的強攻,還得防著李信背后捅刀子。 他們在此時前去,絕對是給連欽侯添了一大助力。 秦箏卻有些擔心青州眼下的局面:“調(diào)走一萬人馬,駐守在江淮對岸的陳軍又攻打青州可如何是好?” 青州這些日子一直在招兵買馬,但城內(nèi)現(xiàn)今也才三萬兵馬。 徐州被淮陽王咬住了,青州若有難,徐州分不出兵力相援,孟郡的兵馬得看守糧倉,又調(diào)不得,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安元青的永州軍。 之前董成投靠時,岑道溪就同秦箏說過怕是詐降,秦箏至此多留了個心眼,不敢把永州軍滿打滿算地當成自己人。 楚承稷坐在梨花木交椅上,繡著繁復(fù)暗紋的墨袍領(lǐng)口下,那段雪白的里衣交領(lǐng)很是扎眼,燭火沿著他側(cè)臉勾出一條金線,他手中握著一卷竹簡,姿態(tài)從容隨意: “李信發(fā)兵北上,為自己攬了個顧全大局的賢名,我們一樣發(fā)兵北上,青州再同陳軍交戰(zhàn)時,且看李信手底下那些文人還能怎么說?!?/br> 秦箏當即道:“悠悠眾口難堵,若只為了挽回名聲就發(fā)兵前往北庭,讓陳軍有了可乘之機,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