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25節(jié)
她在雷州城外被守將攔下,守將看了令牌和文牒之后,掃視一眼她帶的一百輕騎,見其中還有幾名著甲胄的女子,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喝問:“怎還有女子混在其中?” 林昭坐在馬背上兩手抱臂,居高臨下道:“本將軍都能為將,軍中有女子又如何?” 守將一臉震驚,北庭的武將之女,擅武的也常帶武婢在身邊,但武婢同女兵卒終究是兩回事。 一個是附屬于別人的奴仆,一個卻是能領(lǐng)軍餉攢軍功的。 想到這是前楚太子派來支援他們北庭的軍隊,守將臉上頓時有些不忿,前楚太子那邊是當真沒人了么?竟然讓女子也充軍! 這樣的軍隊能和北戎人拼殺就怪了。 守將半點不掩飾自己臉上的輕蔑,再次往后掃了一眼,見她們隨行的還有一輛馬車,趾高氣揚問:“馬車中是何人?” 若不是顧忌著自己是前來結(jié)盟的,林昭都想跟眼前這鼻孔朝天的家伙干一架了,她抬了抬下巴,做出一副比那守將還高傲的神情來:“貴人?!?/br> 守將沒把這支前楚派來的女將放在眼中,徑直走到馬車前,伸手要掀車簾:“雷州戒嚴,任何身份不明之人,不可放行!” 他手還沒摸到車簾,一截長鞭就靈蛇似的纏住了他手腕,拉著他往后一拽,讓守將摔了個仰趴。 林昭收起長鞭,冷喝道:“都說了是貴人,還這般不知禮數(shù)!” 守將齜牙咧嘴爬起來,沒料到一個女子竟有這般大力氣,羞惱之下,大喝一聲:“她們意圖不軌,拿下!” “慢著!” “住手?!?/br> 兩道嗓音同時響起,一道是從馬車中傳來的,清冷微啞;一道從城門處傳來,漫不經(jīng)心。 守將回頭,見謝馳騎著大黑馬率十余名狼騎衛(wèi)出現(xiàn)在城門口,連忙抱拳相迎:“小侯爺?!?/br> 林昭要來雷州府拜訪,自是早早地遞拜帖的。 謝馳奉命前來迎接,怎料剛到城門口,遠遠就瞧著守將差點和楚軍的女將打起來了,他英氣的眉眼間壓抑著幾分不耐,問守將:“怎么回事?” 他在軍中素有小狼王之稱,一個眼神飛過去,守將心頭就已經(jīng)開始打哆嗦。 不等守將答話,林昭便把玩著手中的長鞭冷嘲道:“連欽侯的待客之道,我今日算是領(lǐng)教了?!?/br> 見謝馳臉色沉了下來,守將慌忙解釋:“小侯爺明鑒,末將只是為了查驗馬車中人的身份?!?/br> 謝馳視線掃過馬車,恰在此時,馬車的車簾被一只瘦白的手撥開,車內(nèi)女子白衣黑發(fā),面容清麗,一雙清凌凌的眼望向他。 若說秦笙是雨中梨花,那么眼前女子則似雪中寒梅,容貌明明算不得有多驚艷,可那通身的氣質(zhì),愣是叫人移不開眼。 朔風吹得城樓上的旌旗獵獵作響,謝馳看著女子那雙眼睛,微微瞇起了眸子。 裴聞雁在和謝馳視線交匯的一剎便垂下了眼,在馬車內(nèi)向他福身一禮:“見過小侯爺?!?/br> 不同于一般女子嗓音的清潤,她聲音有些啞,似聲帶受過傷。 但也正是這微啞的嗓音,讓她給人留下的印象更深了些。 謝馳斂眸問:“你是何人?” “涼州府裴家三娘,裴聞雁?!?/br> 不久后一道掀翻天下局勢的巨浪,便是從這句話聚起波瀾的。 …… 陳軍對著青州發(fā)起了猛攻,擊潰了董成在元江設(shè)伏的水師后,圍了青州城,在城門外叫陣。 董成負傷不能再出戰(zhàn),宋鶴卿謹記楚承稷前往徐州前制定的作戰(zhàn)計劃,并不應(yīng)戰(zhàn),高掛免戰(zhàn)牌。 但陳軍那邊叫陣罵得一日比一日厲害,縮頭烏龜孬種都算罵得輕的,城內(nèi)一些將領(lǐng)受不了這窩囊氣,自負武藝卓絕只是不得太子賞識而已,意氣用事開城門迎戰(zhàn),無一不被陳軍將領(lǐng)斬于馬下。 接連好幾名將都送命后,青州城內(nèi)再無將領(lǐng)敢出城迎戰(zhàn),士氣也低迷到了極點。 宋鶴卿一介文臣,武將一股腦只想往戰(zhàn)場上沖,他一把老骨頭攔也攔不住,到了眼前的局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余下將士死守,再等援兵。 底下一些小將心里門清,徐、扈兩州剛和淮陽王打過一場惡戰(zhàn),太子還重傷生死不明,這兩州的援軍是指望不上了,唯一能盼的,就是安元青的永州軍。 他們多拖延幾日耗掉陳營里現(xiàn)存的糧草,等安元青燒了陳軍建在邑城的糧倉,再從后方夾攻陳軍,陳軍必敗無疑。 死守多日后,青州楚軍漸漸露出了疲態(tài)。 樓車、投石車、云梯的殘骸在戰(zhàn)場上隨處可見,被秦箏加固過的青州城墻上,到處是被炮火和滾石轟砸出的斑駁痕跡,墻垛上干涸的血跡和鮮血跡交匯,城墻底下的泥土都被血染成深褐色。 四面城樓被圍,如今青州城內(nèi)的消息送不出去,外邊的消息也送不進來,城內(nèi)糧草軍需一切都還富足,躁動不安的是人心。 為了鼓舞士氣、震懾陳軍,宋鶴卿只得采用秦箏離開前交代的法子,尋一名身形同楚承稷相似的將士,穿上楚承稷的盔甲,在城樓上窺探敵軍。 陳軍的探子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楚軍這邊的動靜,匆匆報與沈彥之:“世子,前楚太子似乎并未在徐州,今日還在城樓上窺戰(zhàn)了!” 棋盤旁香爐里青煙裊裊升起,模糊了沈彥之的面容,他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枚黑子,遲遲不見落下:“確定是前楚太子?” 探子語氣篤定:“那人身著玄鱗甲,是前楚太子沒錯!” 沈彥之道:“傳令下去,繼續(xù)攻城。” 探子不明所以,卻不敢多問,只得領(lǐng)命退下了。 立在一旁的陳欽道:“主子,若其中當真有詐呢?” 沈彥之手中的黑子終于在棋盤上落下,白子瞬間陷入了絕境,他道:“楚成基若在青州,你說阿箏為何還連夜趕去徐州?” 他笑得極其肆意,眼底卻是掩藏不住的妒火和殺意:“不過他要真在青州城內(nèi),倒更好,把他那身皮活剝下來,阿箏就不會再多看他一眼了。” 陳欽頭皮陣陣發(fā)麻,不敢接話。 這場棋局已到了盡頭,沈彥之意興闌珊把棋子扔回棋簍里,問:“可找到大皇子了?” 陳欽搖頭:“屬下無能,還沒尋到大皇子的蹤跡,不過屬下已派人盯緊了安家,大皇子的幕僚進了安家就再沒出府,指不定大皇子也是叫安家人給藏起來了?!?/br> 大皇子失蹤后,他們的人順著那條密道,很快就順藤摸瓜查出了大皇子的心腹幕僚,只是那幕僚目前似乎得了安家庇佑,他們無法拷問那幕僚大皇子的下落。 “安家?”沈彥之嘴角笑容冷峭:“這么快就沉不住氣了?” 大皇子的幕僚去安府意在為何,沈彥之再清楚不過,本就是為了各自利益到一條船上的,沈彥之不介意安、陳兩家人有小心思。 可安家要是讓安元青倒戈前楚,再合謀攻打自己,那他也不會再留安家人性命。 沈彥之緩緩道:“希望安家人能聰明些?!?/br> …… 邑城。 “糧倉失火了!” “快去救火!” 沖天的火光映紅了整個夜幕,濃煙翻滾,前去救火的兵卒被濃煙熏得睜不開眼。 地上倒伏著戰(zhàn)死的兵卒和染血的旌旗。 混亂中,一支打著永州旗的騎兵在夜色里呼嘯而去,城內(nèi)聞訊而來的殘軍眼見糧倉化作一片火海,追那支騎兵又追不上,望著在夜色里漸行漸遠的永州旗咬牙切齒道:“快去塢城報信,安元青的永州軍燒了糧倉!” …… 楚承稷一行人駕馬跑出幾里地才停下,回眼望去,邑城那邊的天空依舊被火光映得通紅一片。 韓修作為徐州的運糧使,完成押送糧草的任務(wù)后,自請此次跟楚承稷一同回青州馳援。 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看著遠處的天際,哈哈大笑:“痛快!好久沒打過這樣的痛快仗了!沒了糧草,李家那狗娘養(yǎng)的雜種就滾回汴京去跟他老子哭鼻子吧!” 大皇子因他戰(zhàn)敗,怕受牽連,直接休了他女兒,韓修心底一直憋著一股火,今夜火燒陳軍的糧倉,這股火總算是消了些。 夜風吹動周遭野草,送來一股淡淡的焦味,楚承稷面上卻不見喜色,反而有些凝重:“加速行軍。” 韓修一邊駕馬追上去一邊問:“殿下?lián)那嘀菔???/br> 楚承稷道:“青州被圍數(shù)日,都不見安元青前來燒邑城糧倉,只怕永州有變?!?/br> 韓修想起自己同邑城守將打了半天都難分勝負,結(jié)果楚承稷上去一戟就把人掃下馬了,忍不住道:“興許……安將軍帶兵攻過邑城了,只是沒打贏那守將?” 看守糧倉的,都是可當萬夫之勇的大將,天底下還真沒幾個人能有楚承稷這樣一身武藝的。 楚承稷問:“攻不下邑城,圍城可會?” 陳軍久攻不下青州城,不也是把城圍得死死的。 韓修醍醐灌頂,重重拍了自己腦門一巴掌:“我怎么忘了這茬兒,安元青那老匹夫,還真是詐降的!” 楚承稷就是為了看安元青究竟有沒有按他最初的計劃前來攻打邑城,才刻意從徐州晚出發(fā)了兩日,給足了安元青時間。 顯然,安元青讓他失望了。 韓修正罵罵咧咧,突然大喝一聲:“壞了!” 在楚承稷側(cè)目朝他看過去時,韓修痛心疾首道:“殿下,您讓安元青前來攻打陳營糧倉,他若是陳軍的人,這會兒會不會反其道而行之,攻打咱們孟郡的糧倉去了?” 韓修越想一顆心就懸得越高。 要是孟郡易主,以孟郡糧倉里囤積的糧草數(shù)量,這邑城糧倉,燒了對陳軍來說也不痛不癢。 “孟郡有林堯守著,憑他安元青還打不下來?!?/br> 銀月的清輝映照在楚承稷眼底,一時間竟叫人分不清究竟是這月色涼薄,還是他眸色涼薄。 韓修聽得一愣,細想這場戰(zhàn)事里各處的兵防布局,驚覺太子怕不是一早就防著安元青的,畢竟之前留守青州的都是林堯,這次卻冒險讓董成和宋鶴卿守青州,把林堯調(diào)去了孟郡。 徐州也是,若不是趙逵力大無窮,又有岑道溪屢出奇計,哪里能擋住淮陽王麾下鎮(zhèn)南大將軍的強攻,撐到他前去支援。 韓修忽而倒吸一口涼氣,太子這豈止是防著安元青,分明是這場戰(zhàn)局里,每一步他都算到了,亦或者說,是每一種可能出現(xiàn)的戰(zhàn)況,他都已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 韓修這會兒只慶幸自己在楚營,連帶對大皇子薄情寡義休棄他女兒、把戰(zhàn)敗緣由全甩鍋給他都沒那么怨恨了。 第116章 亡國第一百一十六天(捉蟲)…… 邑城糧倉被燒的消息傳回陳營,沈彥之撐在案前的一雙手青筋凸起,一雙眼隱在陰霾中,語調(diào)森然:“你是說……安元青燒了邑城糧倉?” 從邑城趕回來報信的小將被他這模樣嚇到,嗑嗑絆絆回話:“那支軍隊打的永州旗,是安元青的軍隊沒錯……” “安家,好啊,好得很!”沈彥之怒極反笑,“既然安家自尋死路,本世子就成全他們!” 若只是邑城糧倉被燒,沈彥之興許還會懷疑一二,可不久前大皇子的幕僚才拿著大皇子的信去找過安家,這顯然是安家得知真相后,倒戈了前楚太子。 …… 陳軍圍了安府,領(lǐng)兵的頭目帶著手底下的將士在府上橫沖直撞,四處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