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57節(jié)
這些制造混亂的牛羊馬匹很快就會跑光,屆時林堯一行三十余人朝著牙帳外移動就變得明顯起來,尤其是他們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女奴。 林堯和王彪互相攙扶著,跟著娘子軍一起往出口處奔去時,途經(jīng)一座跟關(guān)押他們二人的牢房類似的房屋,房子已經(jīng)被大風(fēng)刮來的火星子引燃了,但里邊的人似乎一個也沒跑出來,不少女奴擠在大門處瘋狂拍門,哭喊著什么。 娘子軍們看著那些哭喊的女奴,眼底流露出無力和悲憫。 林堯問:“那里關(guān)著什么人?” 一名娘子軍回道:“牙帳的男奴不勞作時,都是跟牲口一樣被關(guān)在那樣的牢房里,外邊那些女人,有的是里面男奴的妻子,有的是母親,有的是女兒……” 有戰(zhàn)斗力的男奴被關(guān)起來了,就不用擔(dān)心女奴會跑,一是靠這層親緣關(guān)系牽著牙帳的女奴,二是女奴戰(zhàn)力不及男奴,更好管控。 大火已經(jīng)快燒到整個房頂了,那道門鎖卻還是沒能被圍在門口的女奴們砸開。 北戎人怕男奴造反,將房門和鎖都打造得極為結(jié)識。 林堯聽著女奴們那絕望又尖銳的哭聲,滿是血污的臉隱匿在一片暗色中:“彪子。” 他們被關(guān)押多日,王彪的傷口卻還未恢復(fù),身體卻也比他這個天天受毒打的強。 根本不需林堯多說什么,王彪直接拔出從牢門口守衛(wèi)那里奪來的大刀,大闊步走向關(guān)押男奴的那座牢房。 他穿著從守衛(wèi)山上扒下來的那身軍服,圍在門口的女奴們以為他是北戎兵卒,見他生得人高馬大,面相又兇煞,嚇得紛紛躲開。 王彪才不管這些人是何目光看他,提起大刀在鎖頭上猛砍兩下,大刀直接被砍卷了刃,而那鎖頭也應(yīng)聲落地。 被關(guān)在里邊的男奴瘋了一般涌出來,個個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看著四處是火光的牙帳,卻又生出幾分茫然來。 王彪大喊:“跑啊!” 奴隸中只有懂中原話的知道他在說什么,頓時什么都顧不得,忙往牙帳外逃命去。 人對生的渴求是本能,剩下的一看有人跑了,自然也生怕再叫北戎人抓回去,爭先恐后往外跑。 正在救火的北戎兵卒們發(fā)現(xiàn)奴隸大片大片出逃,連忙召集軍隊要把這些不聽話的奴隸趕回去。 這種時候林堯王彪也不再披著那層北戎兵卒的兵服了,直接把兵服扯下來扔掉,有他們帶頭跟兵卒們對著干,奴隸們被北戎人當(dāng)牲口壓迫多時,心中的血性似乎也在這場大火里被燒了出來,拿起兵刃就開始跟北戎兵卒拼殺。 借著這一場混亂,林堯一行人成功逃出了牙帳。 緹雅幾番想同人求救,可她口不能言,正值半夜,牙帳又處于這樣的混亂中,壓根就沒人看到她的求救暗示。 一離開牙帳,先前燒馬廄從馬廄里跑出去的那些戰(zhàn)馬又派上了用場,他們騎上戰(zhàn)馬后,就直往東南方向跑。 喀丹的人晚去一步,生生叫他們駕馬逃脫了。 喀丹聽說林堯王彪帶著幾十個女奴和緹雅一起跑掉時,剛揮刀砍下一個奴隸的頭顱,半邊臉全濺到了血漬:“他們帶著緹雅出城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帶幾十個女奴?” 他一目光森然看向回去報信的士兵,“可知那些女奴是何身份?” 小卒答:“都是幾月前從一隊胡商那里搶來的楚人女子?!?/br> 喀丹以為是林堯王彪心中所謂的大義作祟,冷笑:“死到臨頭了還想帶著楚人女奴回大楚?” 他一面覺著這些所謂的道義可笑得緊,一面又隱隱覺著似有哪兒不太對勁兒。 在追擊林堯的途中得知今夜牙帳這場大火,是因為楚人女奴放火燒了馬廄和牛羊圈才引起的,猛然勒住韁繩,問:“緹雅公主先前屢次鞭打的那女奴是何來歷?” 有人答:“也是幾月前從一隊胡商那里搶來的楚人女子,那名女奴多次去給那兩名楚將送飯,緹雅公主怒從心起,這才把那女奴帶回去鞭打。” 喀丹自然知道林堯皮相生得不錯,不然也不至于叫緹雅打第一眼見到他,一雙眼就像是黏在她身上了。 但這一連串的偶然,恰恰說明事情絕非偶然。 為什么正好在那名楚人女奴和林堯接觸不久后,林堯王彪二人就帶著更多楚人女奴離開了? 而且普通女奴可想不到放火燒馬廄和牛羊圈來制造混亂。 喀丹想起自己首次攻打北庭時的險些殺了連欽侯,半道沖出來的那名女將,臉色愈發(fā)難看。他也是在那一仗后才知道,跟北戎大軍交手的還有一支娘子軍。 若那些楚人女奴是娘子軍的人…… 那她們屢屢去給那兩名楚將送飯,只怕不是被那姓林的楚將皮相給迷惑了,而是在不斷地把牙帳外的消息遞進(jìn)去,和那兩名楚將共商逃離的計策。 喀丹想起自己之前和緹雅爭吵,緹雅大喇喇說出的那些軍機和地上半死不活的女奴,握著韁繩的手背用太過用力而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他厲聲道:“不惜一切代價追殺那兩名楚將和他們帶走的女奴,絕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到大楚!” 北戎人以放牧為生,牙帳雖為王庭,但也是跟著水草豐地遷徙的。 所以在他提出把牙帳南遷,打下大楚涼州以南后,定居在那些富饒之地,部落中雖有反對的聲音,但也不是全無談判的可能。 喀丹是王子中唯一肯學(xué)中原語言,甚至還在學(xué)成之后,專門去中原一帶游歷,看中原治下百姓是怎么生活的。 大楚那邊的越來越富饒,百姓過得越來越好,每年運綾羅綢緞、珍貴瓷器往西域的商隊數(shù)不勝數(shù),而他們北戎,除了部落人口比從前多了些,生活方式和銀錢的來源跟先祖?zhèn)儧]什么不同,甚至一到冬季,牛羊沒了草吃,他們的部落依然會有成片成片的人餓死。 喀丹想讓北戎各部落也過上和中原人一樣的日子,把北戎建設(shè)成中原那樣,這個進(jìn)程太過緩慢了。 所以他想取大楚涼州以南,直接帶著部落去大楚建設(shè)好的富地。 北戎百姓不會織布耕種沒關(guān)系,他們擅戰(zhàn),可以奴役中原人為他們織布、耕種。 中原人會的那些,他們不必去學(xué),就可以通過讓中原人為奴得到一切。 喀丹從大楚分崩離析之初就開始有這樣的一個設(shè)想了,只不過那時阻擋他這個計劃的,北方有連欽侯,西北門庭又有大楚的世代悍將羅家。 要想實現(xiàn)自己的計劃,必須得先扳倒羅家和連欽侯,這兩條忠心耿耿為大楚看門的狗。 他聽聞李信是靠搶掠他們自己的百姓起勢的,所以主動向李信拋出橄欖枝。 秦鄉(xiāng)關(guān)一役,羅獻(xiàn)之死便是他計劃的第一步。 李信是頭貪得無厭的惡狼,嘗到了權(quán)利的滋味哪肯停下,后面他再提出對付北庭時,李信或許也猜到了他有別的心思,但割讓北庭對李信而言不痛不癢,畢竟收攬北庭的軍權(quán)后,反能讓李信更加坐穩(wěn)帝位。 只是扳倒連欽侯這一步卻出了岔子。 他們原計劃是北戎攻打河西走廊最后一城涼州,李信那邊遲遲不派援軍,讓涼州都護(hù)迫不得已求助連欽侯,北庭與涼州接壤,唇亡齒寒,連欽侯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涼州落入異族之手。 等連欽侯出兵了,李信再打著來援的旗號也跟著出兵,卻是和北戎聯(lián)手做套,坑殺涼州軍和連欽侯,連欽侯一死,北庭必亂。 但壞就壞在不知怎么走漏了風(fēng)聲,涼州都護(hù)似乎發(fā)現(xiàn)了李信的jian計,壓根沒寫信給連欽侯求援,最后李信那邊只能滅了涼州都護(hù)滿門。 從扳倒連欽侯失敗后,整個大楚的局勢就往超脫他控制的方向發(fā)展去了。 誰也沒料到前楚太子會突然崛起,還一步步蠶食掉了李信和淮陽王的大部分勢力。 喀丹很清楚的認(rèn)識到,他取中原腹地最大的阻礙,已經(jīng)從連欽侯變成了這個前楚太子。 這才故意放出風(fēng)聲,說北戎集結(jié)十余萬大軍要取北庭,連欽侯負(fù)傷,只能求助于前楚太子。 前楚太子的江淮駐軍一被調(diào)走,他從涼州取汴京后,便可一路勢如破竹南下。 現(xiàn)在他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了一大半,絕不能在此時出岔子! 先前留那兩名楚將的性命,只是因羌柳關(guān)敗軍,他需要用活捉兩名楚將的大功來抵消敗軍對他的負(fù)面影響。 老單于年紀(jì)大了,行事愈發(fā)畏手畏腳,在他提出斬殺這兩名楚將時,始終不肯同意,說留著他們必要時可以做脅,真要殺,等到了兩軍陣前殺他們祭旗,也比這時候好。 喀丹細(xì)想覺得有理,同意留那兩名楚將的性命,等到和楚軍交戰(zhàn)時以他們極祭旗,殺退楚軍的威風(fēng)。 只是緹雅屢屢向她討要那名姓林的楚將,喀丹被她嚷得煩了,直言會處死那二人,卻不料一時之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唯有殺盡那兩名楚將和逃離的女奴,他攻打涼州以南的計劃才不會敗露! 第142章 亡國第一百四十二天 林堯一行人一刻不敢停留,出了牙帳進(jìn)大漠前還有幾道封鎖線。 不過他們是趕在喀丹的人之前抵達(dá)的,封鎖線處的北戎駐軍還沒收到封鎖令,又有緹雅隨行,緹雅性命掌握在這群人手中,只得配合他們下令讓守軍放行。 成功突破幾道封鎖線,奔入大漠后,又差點迷失在茫茫雪原里,夜幕黑沉,北風(fēng)呼號,天上一顆星子也沒有,極難辨別方向。 還是一名娘子軍先前在胡商隊伍里,聽胡商們說起過在大漠里如何辨別方向,她道:“我聽胡商們說過,大漠里看不見日頭也看不見星子,就看雪丘的走向,這片大漠常年刮西北風(fēng),雪丘的迎風(fēng)坡就是西北方,背風(fēng)坡是東南方?!?/br> 迎風(fēng)坡坡度平緩,背風(fēng)坡坡度極為陡峭。 找到方向后,一行人繼續(xù)在大漠中夜行。 他們中,林堯和王彪身上都有傷,那名叫石葵的娘子軍,傷勢也不輕,走夜路加上對大漠地勢不熟悉,哪怕頂著風(fēng)雪走了一晚上,還是在第二日上午聽見了鷹唳聲。 一開始他們都沒把那只出現(xiàn)在雪域上空的蒼鷹當(dāng)回事,只有緹雅在努力隱藏眼中的狂喜之色。 路上她開始竭盡全力拖延時間,不是一會兒要小解就是吵著肚子疼。 她把娘子軍中的石葵打至重傷,這一路娘子軍可沒給過她什么好臉色,在她又一次說自己要如廁時,一名娘子軍直接道:“屎尿多就拉褲子里!” 緹雅好歹是個公主,這輩子還沒聽過這樣粗俗的話,一時間臉上紅了青,青了紅,眼中半是憤怒半是怨毒。 娘子軍只是冷笑:“還把自己當(dāng)尊貴的北戎公主呢?你現(xiàn)在不過一階下囚罷了!” 這一路都帶著緹雅,一是為了以防北戎人追上來拿她當(dāng)人質(zhì),二是活捉一個北戎公主帶回去,北戎再次來犯時,或許可以把她當(dāng)做談判的籌碼。 緹雅被懟了,卻并不跟那名娘子軍嗆聲,只不過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傲慢。 眾人再次朝著東南方前進(jìn),林堯注意到頭頂?shù)您楒涝谒麄兺O聲r,就只盤旋在他們頭頂?shù)哪瞧炜?,而他們一走,那只鷹立馬又跟了上來。 一次兩次或許是偶然,但一連多次都是這般,緹雅又似在故意拖延時間,林堯很快意識到了那只鷹不太對勁兒。 他看向緹雅:“那是你們的鷹?鷹出現(xiàn)在這里,說明喀丹離我們也不遠(yuǎn)了,你在拖延時間?” 緹雅臉色驟變,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但她方才的臉色已經(jīng)交代了一切。 娘子軍和王彪聽到林堯的話,也是瞬間變了臉色。 他們都知道被喀丹追上會是什么下場。 林堯頂著寒風(fēng)咳嗽了幾聲,“彪子,我們兵分兩路走,你帶幾人往雷州去,把北戎人大軍南下,即將取涼州以南的消息告訴小侯爺,讓他提前設(shè)防,再把消息送回江淮,太子妃那邊有了準(zhǔn)備,若有萬一,殿下這邊來不及調(diào)兵,雷州能及時增援也好?!?/br> 王彪擔(dān)心林堯的身體:“大哥,那你呢?” 林堯說:“我回羌柳關(guān)報信,北戎兵馬已經(jīng)大舉南遷,必須盡快通知殿下,沈彥之和李忠守汴京不一定能守住?!?/br> 李忠走投無路后雖厚著臉皮去投奔沈彥之了,但這兩人積怨已久,只怕依然是在鷸蚌相爭之中,屆時會不會讓喀丹這個漁翁得利就不好說了。 喀丹用一只鷹盯住了他們,他讓王彪帶幾人暗中前往雷州,鷹跟著他們這邊的大部隊人馬,就算喀丹追來了,只要王彪能把北戎大軍轉(zhuǎn)道南遷的消息帶去雷州,一切就還來得及。 林堯一班人馬又不喘氣地趕了半日的路,喀丹還是帶著數(shù)百騎出現(xiàn)在了他們身后的雪原里。 緹雅看見喀丹喜出望外,隔得老遠(yuǎn)就開始用北戎語大喊:“王兄,救我!” 北戎人擅騎射,眼見他們在馬背上挽弓搭箭,載著緹雅的那名娘子軍,因為馬兒馱了兩個人,跑在了后邊,那名娘子軍直接把緹雅綁在了自己身后,讓緹雅當(dāng)自己的護(hù)盾,本以為這樣就能避開北戎那邊的箭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