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59節(jié)
謝馳道:“速速派人前往羌柳關(guān)報信!” 守將領(lǐng)命后卻并未退下,謝桓問:“還有事要稟?” 守將道:“末將戲謔那位王將軍羌柳關(guān)一戰(zhàn)被俘,有言語之失,還請二位公子責罰。” 謝馳當即橫眉怒目:“羌柳關(guān)好幾次險些失守,次次都是楚太子派兵來援,這唯一一場勝仗也是楚太子帶人打的,你哪來的臉去說那等戲謔之言?” 守將當即跪下了:“末將知罪?!?/br> 謝馳還要發(fā)脾氣,被謝桓攔下了,對那守將道:“自己下去領(lǐng)三十軍棍?!?/br> 守將這才退下了。 謝馳怒道:“大哥你攔我作甚?整個北庭的臉都叫他給丟盡了!” 謝桓看了他一眼,無奈搖頭:“當務之急是設(shè)法應對北戎大軍,況且,他肯主動坦言,便是已知道了錯處,你沖他發(fā)再大的脾氣,又能改變什么?” 謝馳坐回圈椅上,惱道:“那林家女將對父親有救命之恩,父親和母親都有收她為義女的意思,喀丹那蠻賊,用下九流的話術(shù)羞辱一個女將,莫說當日追敵的是王、林兩位將軍,便是你我、乃至謝家家將,也聽不得喀丹那般羞辱父親的救命恩人!” 他怒氣未消,這番話吼得有些大聲,門口進來通報的護衛(wèi)都被他喝得一愣。 還是謝桓問:“有何事?” 護衛(wèi)道:“裴三姑娘和秦姑娘聽說有大楚的將軍前來,過來詢問一二?!?/br> 裴聞雁是林昭帶來雷州的,她是大楚舊臣之女,林昭作為楚將,似想讓她知道大楚有人,一直都護著她。 裴聞雁帶著胞弟在北庭穩(wěn)定下來后,給胞弟尋了夫子,又買回了夢境里對自己一輩子忠心耿耿的丫鬟,讓其幫忙照看胞弟,自己則一日未斷過參軍的念頭。 裴家的血海深仇,她必親自報之! 裴聞雁能識文斷字,更寫得一手好字,同林昭相熟后,再次提出想入娘子軍,因著她偶爾也幫林昭代寫公文信件,處理一些娘子軍的瑣碎要務,林昭對這塊兒又實在是頭疼,同意裴聞雁參軍后便封了她為主簿,將這些瑣事全交與了她。 林昭只有寫給秦箏的信,才不肯讓旁人代筆,她自己握著狼毫筆,滿紙寫大字,哪怕一封信得寫個十余張信紙,也必須要自己親筆寫。 秦笙在林昭看來是秦箏的meimei,林昭在雷州時,往秦笙那兒也跑得勤,把秦箏在兩堰山和青州的事跡全說與秦笙聽了,秦笙一面為阿姊變得這么有本事高興,一面又難過秦箏吃的那些苦,再不肯乖乖呆在別院了,時常往娘子軍那邊跑,就差把“我要參軍”幾個字寫在臉上。 但她身子骨比裴聞雁還不如,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模樣還生得好,上戰(zhàn)場就是招豺狼的,林昭哪敢用她。 奈何秦笙在管賬這塊兒,實在是別具天賦,娘子軍的各類軍需開支,林昭往常和王大娘一起算,得算好幾遍才能理清。 后來有裴聞雁幫忙,終于好些了,但都不及秦笙的賬目做得清晰。 林昭從創(chuàng)立娘子軍之初,就只想讓天底下有志向的女子不再拘泥于室,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秦笙擅管賬,林昭想著只要她不上戰(zhàn)場,把娘子軍的賬簿交與她管也無妨。 畢竟軍中也有文職,于是秦笙也被封為主簿。 后來羌柳關(guān)告急,林昭帶著能戰(zhàn)的娘子軍趕去支援,不能戰(zhàn)的都留在了雷州,裴聞雁和秦笙便在其中。 謝馳那大嗓門吼出的一番話,二人在門外也聽得清清楚楚。 待二人進屋后,都罕見地對謝馳緩和了臉色,只不過秦笙是不再對謝馳一臉懼色,裴聞雁則是少了些許刻意的疏離。 謝桓目光掃過秦笙,低咳一聲:“太子殿下和林昭將軍都對北庭、對謝家有恩,北戎若取江淮,雷州絕不會袖手旁觀?!?/br> 秦笙和裴聞雁瞬間又齊齊對謝桓投去感激的神色。 謝馳注意到裴聞雁看自己兄長的眼神,是坦然而感激的,全無面對自己時若有若無的疏離和戒備,俊秀的眉峰微不可見地一皺。 戰(zhàn)局已至此,雷州現(xiàn)在能做的,只能是一邊設(shè)防一邊時刻緊盯著北戎的動向。 秦笙和裴聞雁前來,也沒能打聽到更多的消息。 回去時,謝桓說連欽侯夫人有幾匹緞子要給秦笙,帶秦笙去取,裴聞雁是同秦笙一道坐馬車來的,自然也得一道回去。 謝馳瞥她一眼道,“天冷得緊,馬車不如這暖閣暖和,秦姑娘隨我兄長去取了緞子就回,裴姑娘可在此用些茶點?!?/br> 不想裴聞雁一口便回絕了:“多謝小侯爺美意,我回馬車等也是一樣的。” 她眉心輕蹙著,像是水面上泛起的一圈清漪,卻帶著再明顯不過的疏離。 福身一禮后便退了出去。 謝馳望著雪地里娉婷走遠的黛色身影,長眉一鎖,頭一回反思自己,他有那么嚇人? …… 裴聞雁憂心林昭,也憂心大楚的戰(zhàn)局,離開暖閣后腳步便慢了下來。 現(xiàn)世和她夢境里發(fā)生的一切,早就南轅北轍了,但她夢境里,最后掌權(quán)一統(tǒng)這天下的,是李家人。 現(xiàn)在北戎即將取涼州以南,大楚氣勢已盛成這般,難不成最終還是會變成她夢里的結(jié)局嗎? 裴聞雁是希望大楚能贏的。 她有些出神地思索著這些,身后猝不及防傳來一道嗓音:“我得罪過你?” 裴聞雁嚇得一怔,轉(zhuǎn)頭看去,就見謝馳抱臂倚著一株寒梅樹,樹上朵朵寒梅綴著他精致的眉眼,讓他英挺俊美的面容難得多了幾分跟謝桓相似的秀致。 他長眸半垂,眼底有著淡淡的困惑:“你似乎……一直在躲我?” 第144章 亡國第一百四十四天(第一更…… 裴聞雁掌心一下子有些汗津津的,她努力放平聲線:“小侯爺說笑了,裴三與小侯爺素無交集,又何來得罪之說。” 謝馳點了點頭,說:“是我誤會裴三姑娘了?!?/br> 邁步走過來時,繡金線的膝襕隨著他走動輕輕拂動,腰帶上綴著一枚羊脂玉環(huán),天光與雪光交相輝映之下,他臉上有著一種特有的少年英氣,還遠不是她夢境里陰沉狠厲的模樣。 但裴聞雁還是下意識想避開他的視線,做過那些和現(xiàn)實奇跡般吻合的夢后,再面對這位有著小狼王之稱的小侯爺,她總覺著有些怪異。 一枚繡工精致的香囊出現(xiàn)在自己跟前,捏著香囊系帶的那只手,修長俊瘦,因常年習武指關(guān)節(jié)很是明顯。 謝馳聲線有些懶洋洋的:“裴三姑娘的香囊落在了暖閣,在我謝府丟了東西,若是給裴三姑娘造成什么困擾,這得是我謝府之過?!?/br> 他手往前遞了遞:“物歸原主?!?/br> 裴聞雁低頭一看,自己腰上的香囊果真落下了,伸手去接:“想來是方才走時落下了,多謝小侯爺?!?/br> 她已握住了香囊要往回收手,謝馳捏著香囊系帶的手卻沒松。 他偏著頭看了裴聞雁一會兒,視線落到了那系帶上:“這絡子打得真別致?!?/br> 裴聞雁握著香囊的手收回也不是,繼續(xù)這么僵持著也不是,只得硬著頭皮道:“只是尋常的打法,小侯爺若喜歡,改日我隨秦姑娘來府上時,教府上的丫鬟打?!?/br> 這絡子是縫在香囊上的,要把這條絡只贈出去,就只能把香囊一起贈了。 男未婚女未嫁,贈香囊什么的,傳出去不好聽。 謝馳看著眼前頷首低眉的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松了手,說了句:“也好?!?/br> 裴聞雁剛收回香囊,謝桓便領(lǐng)著秦笙從垂花門那頭走來了,身后跟著兩個抱妝花綢緞的婢子。 謝桓見他們二人站在此處,還有些意外:“二弟這是送裴姑娘出府去?” 謝馳并未提香囊一事,只說:“盡賓主之誼罷了?!?/br> 他不提,裴聞雁自然也不會主動說。 謝桓還能不知謝馳是什么性子,當即有些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連秦笙都察覺到他有些反常,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在他和裴聞雁之間打轉(zhuǎn)。 等送秦笙和裴聞雁上了馬車,謝桓才意有所指道:“裴三姑娘雖說也是武將世家出生的,但終歸是個女兒家,你那臭脾氣,在人家跟前且收一收?!?/br> 謝馳知道兄長大抵是誤會了什么,他沒解釋,反而有些困惑地道:“哥,為什么有些人,你明明沒見過,但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總覺得很熟悉?” 包括她身上的味道。 在撿到那個香囊前,謝馳印象里自己根本沒聞到過那樣的香,但聞過后,卻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還香囊時,他下意識想問的是里面是什么香,不過這般問一個女兒家不妥,才改口夸那絡子好看。 對方的回答,比他預想之中的還要謹慎。 不說回去打幾條新的送給他,而是說下次和秦笙一道登門拜訪時,教謝府的丫鬟打那絡子。 就算他往后用上了那絡子,也同她沒有半點干系。 而且……下次登門的時間還遙遙無期,這推托之詞,太明顯了。 他一開始的感覺沒錯,她就是在躲著他,不愿和他有半點交集。 謝桓聽到謝馳的問話,意味深長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回府去了。 謝馳看著兄長的背影,皺了皺眉,他也知道自己那話有些歧義,但他打第一眼見到那位裴三姑娘,的確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 馬車上,秦笙見裴聞雁離開謝府后,就一直無意識抓著她腰側(cè)的香囊,有些擔憂道:“聞雁,是不是小侯爺為難你了?” 裴聞雁神色微怔,隨即搖頭:“并未?!?/br> 秦笙松了一口氣,溫聲細語道:“小侯爺性情是不如大公子好,不過只要你不動他的戰(zhàn)馬,大多時候他應該還是講理的。” 這話不知哪里戳中了裴聞雁的笑點,她有些忍俊不禁,極低地呢喃了一聲:“原來他少年時也這般?!?/br> 秦笙沒聽清,問:“什么?” 裴聞雁將厚實的車簾掀開一條小縫,看著外邊紛飛的大雪:“我說這戰(zhàn)火,不知何時是個頭?!?/br> 一提到戰(zhàn)事,秦笙面上的擔憂也多了起來:“汴京往南便是江淮,不管汴京是戰(zhàn)是降,江淮都難遭此劫,母親和兄姊還在江淮,我若有阿昭那樣一身武藝,此刻只想奔回江淮去了?!?/br> 裴聞雁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細雨梨花一般纖弱又堅韌的女子,透過她,不難想象出她那位盛名在外的jiejie是怎樣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但那位美人所擁有的不僅是驚世的美貌,她還手握這亂世里最寶貴的權(quán)利,同時也受天下百姓所擁戴。 在那位太子妃之前,這世間女子,不管身居怎樣尊貴的位置,所得的最高贊頌也無非一句賢良淑德。只有她,把世人對男兒才有的贊譽也攬到了身上。 裴聞雁甚至覺得,正是因為那位太子妃站得足夠高,也足夠耀眼了,才讓許多和林昭一樣心懷大志的姑娘也跟著在這亂世中嶄露頭角,她自己不也是這般走上這條路的么? 她緩聲道:“這天下能安定下來,少不得虎將上陣沖殺,但治理天下,也需要賢臣夙興夜寐。太子殿下帶兵打下了這天下,在后方幫著治理這天下的,卻是太子妃娘娘?!?/br> “阿笙,太子妃娘娘不僅是你阿姊,也是一手創(chuàng)立了娘子軍、讓肱骨良臣甘為之驅(qū)使的太子妃,你莫要太過擔憂?!?/br> …… 青州。 從王彪帶信回來的那一刻,整個青州城上方的空氣幾乎都冷凝了。 王彪一行人回城一行人已是暮時,秦箏命人帶他們下去安置后,立即召見了青州所有大臣,共商御敵之法。 “北戎十余萬大軍即將過境涼州,橫穿汴京取大楚腹地,殿下調(diào)兵回江淮最少得半月,諸位有何妙計?”秦箏坐在主座上問下方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