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渡剛要說什么，余光瞥見亮起來的手機屏幕。

    A大的張教授給他發(fā)了條消息，說最近的新生助學金獲得情況，這份名單上次張教授還問過林思渡的意見，最后才送給了顧淮去確認。

    從最終結果來看，林思渡和顧淮選中的，是兩個人。

    “你怎么吃個飯還能走神??？在看什么？”顧淮掃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企業(yè)獎助學金啊，我不是已經(jīng)給人選了嗎？”

    “你為什么選了綜測第二名？”林思渡問。

    “嗯？”顧淮抬頭，“我選了第二名嗎？”

    “你沒仔細看綜測，顧淮。”林思渡認真地說。

    “我確實沒細看?！鳖櫥词Γ拔疫x的那個學生，他的文章很有想法，非教條主義的，有自己的觀點在里面，他還沒做的幾個項目，創(chuàng)新性很強?！?/br>
    林思渡：“綜測……”

    “我知道，我懂你的意思?！鳖櫥凑f，“但綜測是學校的規(guī)矩，企業(yè)獎助學金，得走我這里的規(guī)矩。不過你說得對，我沒看總成績是我不好，我增設一個名額，你看行不行？”

    林思渡想說那好像也不太合規(guī)，可是說多了，他覺得顧淮會煩，最終沒有開口。

    顧淮那天說的話，他其實有在想，有的地方他認，但是他和顧淮很多細碎的想法其實不太一樣。

    “胡蘿卜汁沾嘴邊了?！鳖櫥刺嵝训耐瑫r，站起來彎腰，拇指指腹在他嘴角輕輕地摁開。

    果汁暈開了一片紅云。

    林思渡偏過頭避了一下，顧淮自己先愣了，有些妖艷的水紅色色澤在林思渡嘴角被他碾開，指腹一片細膩的觸感，像是揉到了剛撥好殼的荔枝，輕輕捏一下，仿佛就能碾出甘甜的果汁。

    林思渡壓著聲音咳嗽，推開顧淮的手，自己用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巾貼了貼嘴角，然后把剩下的胡蘿卜汁喝完，把干干凈凈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仍在走神思考剛剛的問題。

    “帶你看看我的收藏?！鳖櫥凑f，“買的大部分東西，都陳列在這邊，有時候會有人過來參觀?！?/br>
    林思渡走進去的時候，忽然能懂顧淮為什么要把這棟建筑修得像個鋼鐵灌注的堡壘、嶙峋怪異的巢xue，收藏著這么多好看的東西，自然要將洞xue修得陡峭些，好讓旁人不敢靠近。

    林思渡學了四年的鑒定，對大部分珠寶已經(jīng)無感了，東西送到手里，不過是真假兩個字，但是顧淮這里不一樣，燈光下的好幾塊石頭，讓他感覺到了鑒賞和審美也是一門學問。

    “喜歡這里？”顧淮問。

    林思渡點頭。

    顧淮樂道：“那我也算猜中了一次你的偏好了。”

    林思渡站在陳列柜前，看著玻璃倒影中的自己。

    能猜中他的偏好，他們也不是很不一樣。

    他沒考慮過類似的東西，不知道顧淮到底要他怎么考慮，他像是在腦袋里打著老舊的算盤珠子，加分又減分，咔噠咔噠地吵得他頭疼。

    顧淮領著他看一些串珠，瞧見好看的就往他手腕上套一個，弄得他雙手沉甸甸的抬不起來。

    “柜子，很特別?！绷炙级尚牟辉谘傻卣f。

    “??？那個啊?！鳖櫥礉M不在乎地說，“請人做的水晶雕刻，每個都不一樣，也就十來萬一個吧?！?/br>
    也就十來萬。

    林思渡在心里重復了一遍。

    他的10萬塊，要用不吃不喝的三個月去還，但這錢對顧淮來說，好像壓根就算不了什么，只能做個柜子。

    算盤斷裂，木頭算珠落了一地，他忽然跨越了很多層面，自以為想明白了他倆之間的天差地別。

    “顧淮。”林思渡說，“你覺不覺得……”

    “覺得什么？”顧淮轉頭，往他手上又加了串玉珠，像是在把玩什么珍奇的寶物。

    林思渡的聲音足足小了一半：“……我們不太合適?！?/br>
    一陣安靜。

    顧淮臉上的笑意不變：“我不覺得，你說，哪里不合適？”

    林思渡不說話。

    “林思渡?！鳖櫥磯旱土寺曇?，“我?guī)愠鰜恚窍敫慵s會。我在跟你約會，你知道嗎？我想讓你給我加點分，你腦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東西？”

    “那我要是拒絕你……”林思渡后退了一步，“你還讓我走嗎？”

    “要不你試試？”顧淮嚇他。

    “……”

    “你是優(yōu)等生?！鳖櫥茨托牡卣f，“偶爾算錯了一次沒有關系，你重新算好不好，這次作廢，我當沒聽見，你重新考慮，別急著拒絕我?！?/br>
    第34章 我犯的渾，你跟我道什么歉呢

    林思渡不喜歡一件事說兩次，他的目光越不過顧淮，只能慢慢垂下視線，不去看顧淮的表情，對方頸間喉結的位置動了動，說話的聲音從他的頭頂處落下來。

    “我哪里讓你不滿意了？”顧淮的語調(diào)一點點冷下去，“你挑明，今天我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

    “不是你的問題……”林思渡有些疲倦地說，舉起雙手手腕給顧淮，“鐲子摘了吧，不適合我，也太沉了?！?/br>
    顧淮記著上次弄傷了他的手，壓著火，小心地給他摘，林思渡細瘦的腕骨被他捏在拇指和食指間，顧淮稍稍用力，林思渡就微不可見地皺了眉，疼了卻沒說。

    顧淮想不明白看起來這樣脆弱干凈的一雙手，能精準地摸出珠玉的特點，能在短暫的時間里判斷藏品的尺寸與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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